许多,对待他们也客气了许多。当初夏言在回报的奏折里很气愤的提到了通州道台给他包了四千两白银,想贿赂他。朱厚熜还愣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这该不会是夏言第一次收到贿银吧
税收方面改革造成的损失,对于这些地方官们来说,远远没有因为贪污而革职或者是流放严重,尤其是当皇帝有着喜欢抄家的嗜好时。钦差以监督税收改革的名义下来巡查,那就先把表面上的,税收的问题搞好了,免得被抓住把柄。
这么一路走来,夏言和赵审的回折都是写着一路顺风的,差事竟是出奇的顺利。
朱厚熜看着那些与其说是汇报工作,不如说是汇报当地风土民情,顺带汇报地方官行贿情况的折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侧过头,刚想问一下旁边坐着一起批改奏折的王守仁,忽然之间就明白了。
王守仁在河南的犀利张扬,并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却是为了什么,如今,都清楚了。
朱厚熜顿时心情大好,有这么一个事事先行替你着想,总是能早早的料到一步的臣子,这么一个默默无言,但是潜移默化的教育着你的老师,真是人生之大幸
他提起笔在砚台上抿了几下,开始回复夏言的奏折。
“如若再有行贿者,卿只管收下。得查名录数目,回京再行处置。至于贿银,卿可自处。朕闻京畿亦有贫者,无以养己身,更毋论父母子女,卿可察知,而后抚恤云云。
“另,道路辛苦,贿银亦可充为卿之路盘。国库空虚,朕自知亏待与卿,卿离京辛苦,自可以贿银体察己身,朕亦欣喜。”
夏言看着奏折上回复的墨色小字,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皇帝的亲笔,这半年多来他也是熟识了的,只是,什么时候皇帝的批示这么跳脱了起来记得以往虽说并不是文采斐然,也都是中规中矩,平和中正的。
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夏言微微眯起眼,算来也是嘉靖元年秋了,皇帝正式满十六周岁的万寿节,便在眼前了。二十七个月的孝期,早已经是过去了的,早先提起,只是为了堵住毛澄的嘴。如果现下选秀封后,也倒是适宜的。
难不成就是准备趁着万寿圣节提议选秀的事情了夏言暗自忖度着。其他的,一时间也真想不起什么喜事,能让皇帝骤然活泼起来。
自打那次马车里,两个人都有些失控了的那回,彼此之间倒是骤然亲密不少。许是皇帝在自己面前展露了脆弱的一面,却也没有恼羞成怒,便将自己当做可以信任的心腹了。
说起来那一日,夏言如今倒也还有些后怕。实在是有些冲动了。前面的那些都不说,但只后面握住了皇上的手,便是杀头的罪了。更何况,就在不到半个时辰前,在杨首辅家中,他家公子才冒犯了皇帝。看皇帝的模样反应,对那些也是不喜的,自己再凑上去,虽说并没有那个意思,总是让人心里犯疑。
只是后来万幸,皇帝竟没有生气。两个人坐在一处,絮絮的说些家中闲话,也便是一路了。皇帝听得有兴致,夏言便也多说些自己家中妻儿的事情。而后再听皇上叹上一句,竟是道尽人间离别沧桑了,浑不似少年人。说着话,夏言心中怜惜他少年丧父,又失幼弟,纵有帝王之尊也是孤苦,便又多添几分亲近之心。
如此到了宫中,彼此竟是忽然的就亲近了许多。夏言固然是对这个少年皇帝满心爱怜,若不是身份所限,直是要把他看做自己的子侄。而皇上也是待夏言不同他人,便是赵审,只怕也没有听过他这么多感悟怀忆以往的言语。
是以,夏言也算是熟悉了这位少年天子,知道他一向的脾气习惯,也不再是仅仅拘于表面,与那些他人也清楚的帝王的脾气。
所以如今才会这么惊奇,皇帝竟不是一向的稳重,说笑了起来。夏言知道皇帝素来爱惜臣子,若说想要他收下那些贿银,一路上走得舒服,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么明白的说出来,语气又是这么活泼带喜,却是少见。
想到了前些日子路过许州,县令有一女,年十五,说是长得花容月貌,也正是在待选,每日里教着一些礼乐诗书,以待君幸。这么看来,选秀,或许还真的很有可能
这么想着,夏言却皱起了眉他还那么小
夏言因为他的批语想到了多少惊悚的内容,朱厚熜并不知道。他只是很欢喜的开始谋划下一步的工作对言官制度的调整。
后世的检察院,多么牛气烘烘的部门,也不敢乱说什么。但是这个时代没有诽谤罪这一说,随便你满嘴喷粪都可以,只要你是言官。
这权力也忒大了点儿吧朱厚熜还在愤怒于王守仁离京的那一段,雪片一样的弹劾奏折。即使后来杨廷和乖了,杨廷和所领导的那一帮子也并不是都齐心的听他的。照样有搅局的,使绊子的,捣乱的,惹是生非的,捕风捉影的。
朱厚熜现在真是不耐烦了这些言官了,他们实在是太讨厌了。随口就能诽谤别人,不管有没有证据就瞎说一气,有时候自己想象了一点什么,就当做笃定的事实去说。这些人就是朝廷上内耗的根本,不稳定的基础。
原先没有穿越的时候,朱厚熜对于传说中的御史言官们还有一点好感。毕竟小说演义里有很多关于御史的故事,那时候他觉得这些人都是不畏权力,直面生死,直言上谏的。现在看来,那时候真是太天真了一点。
第33章 言官何为
真正能直言上谏的,魏征死了以后,还有谁还不是全都死光了现在的这些言官们,除了成为权官们手里相互讨伐的枪,还有什么别的作用了吗
朱厚熜想起来那些言官们就牙痒痒。并不是说这些言官都是品德恶劣,一无是处。只是他们大多数时候并不能起到监察百官的作用,反而是一直在对朝政掣肘。
打从他继位,他见过的言官们还没有做出过有益于朝廷的任何事情呢,可是干的最多的就是给他找麻烦了。朱厚熜对于言官的好感就这么一点一点消磨干净了。
想一想,真的很想取缔都察院可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啊
朱厚熜捧起手上的茶杯,慢慢地含进去一口浓茶,一点一点的咽下去。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言官们不再在朝堂上碍眼
朱厚熜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身边王守仁和杨廷和却已经争执起来了。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五十岁的人就那么吵起来了,完全不顾及这是在君前。当然了,一直在走神的朱厚熜也已经忘记了这原是在和臣子议政。
争执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朱厚熜才回过神,有些无语的看着杨廷和对着王守仁吹胡子瞪眼,王守仁却跟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看法,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还不知道杨廷和也有这么生动的一面,先前或许是一直处于敌对状态,还真的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貌。现在关系缓和了,杨廷和又是有那么大的把柄抓在朱厚熜手里,大约也是有些自暴自弃了,居然就这么原形毕露了。
或者用原形毕露来形容,有些不恰当,但是杨廷和现在,总是显得比原先活泛了许多。也不再总是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看起来让朱厚熜顺眼了许多。易喜易嗔,这样的 xing 格,有时候觉得还真是可爱,朱厚熜忽然觉得,或许杨慎和他父亲的 xing 格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