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朱厚熜了。要是现在朱厚熜再认了别人,蒋氏大约是受不了的。
朱厚熜皱着眉,眼神不善的看着毛澄。大概是新君年少,真的没什么威仪可言,毛澄顶着朱厚熜冰冷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受影响,念得兴致勃勃。
末了,毛澄高举奏章,扑通一下跪下了,神情激昂。他已经说了快半个时辰了,声音也有些嘶哑,可是他的音量愣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臣等以为,此为圣朝第一大事,有言毋行者,为乱臣贼子,邪佞祸国,当斩”
本来要是只有前面的那部分,朱厚熜或许也就好声好气的和他们讨价还价了。可是这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威胁了么。
当初在北京城外,杨廷和也不过隐晦的警告了他一句,那时候他还不是皇帝呢。现在做了皇帝,大臣们倒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他了吗
反对的就是乱臣贼子,该杀,那如果他反对呢
朱厚熜看着毛澄的眼神已经不止是冰冷了,还带上了厌恶。他这个人算是很平和的人,也不怎么容易真正的生气,但是就是讨厌别人威胁他。
这是打从上辈子很小的时候就有的毛病了。在苏沉照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如果父母告诉他,期末考试考得好会有奖励,那么他就一定会努力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但是如果父母说的是,如果考不好就没有新衣服,不带他出去玩,那他及一定跟父母作对,专门反着来,就是要考个很差的成绩叫他们看看。
时间长了,就连老师们也都知道他的这个毛病了,几乎从来都不会对他说“如果你怎么怎么样,我就告诉你家长你班主任”这样的句式。苏沉照就这么把这个毛病带到了中学,带到了大学,一直带到朱厚熜身上。
所以现在本来就不怎么高兴的朱厚熜是真的生气了,太监把毛澄的折子拿了上来,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也不接,就这么让那个太监举着折子站在一边。
晾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了,大臣们都眼巴巴的看着默不作声的朱厚熜,直到毛澄也忍不住抬头了,朱厚熜才冷笑了起来。
“毛卿,好大的权势有言毋行者,当诛么凡是不附议者,在毛卿口中都便成了乱臣贼子,那,今后还有谁敢违背毛卿之意毛卿干脆代朕行事吧”朱厚熜拿过太监手里的奏章,丢了下去,正落在毛澄的鼻子下面。
这个帽子可算是扣得大了,一下子毛澄就变成了挟君令以要群臣了。杨廷和瞪大了眼睛,似乎惊讶于朱厚熜的不按牌理出牌。毛澄的脸色更坏,直接变成了铁青色的。
但是皇帝只是指责了一句,也没有说是什么罪名,更没说要处罚,一众大臣们就这么站着,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朱厚熜,无从求情,也就没有人贸然的求情。
“昔者太祖皇帝尚不为虚名附会朱子后人,今日朕便是那忘本之人,要背弃先父了吗”朱厚熜知道这件事虽然是毛澄出头,核心还是杨廷和,于是眼睛就只盯着杨廷和,“毛卿此言,要置朕于何地如若依了毛卿所言,使我父子不相认,百年之后,朕如何有脸面见太祖及父王于地下”
朱厚熜抬出了朱元璋的例子,倒是恰当的。当年朱元璋做了皇帝,要修家谱的时候,大臣们都建议他把朱熹作为自家老祖宗,抬出来也好看。但是朱元璋一点儿也不避讳的说,他根本和朱熹一点关系都没有,开口就说“我本淮右布衣”,当真是自信又豪迈。
现在朱厚熜抬出来了朱元璋,也是表明,他绝不会为了名声上好听,或者还有继位的名正言顺,就不认自家的亲父,攀附上孝宗皇帝。
这样一来,就把是否继嗣的问题引导向了他自己的名声的问题,不纠结于这是国体,或者这是大礼,对于朱厚熜才是有利的。
果然杨廷和接话了“毛澄本意并非如此,皇上且请息怒。皇上至孝,此乃国运天幸。然臣等是为皇嗣计,令天家血脉得以传系,兴献王可尊皇考位。”
朱厚熜暗笑,就是等你这句话
“天家血脉难不成朕不是天家血脉”朱厚熜立即一副愤怒的模样,“为皇嗣计难不成朕即位便不是皇嗣传承兴献王又如何自也是太祖血脉,宪宗亲子朕乃宪宗皇帝孙,便没有皇父也是皇嗣”
杨廷和自知失言了,马上就想把话题转回礼数这方面。但是朱厚熜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好继续纠缠下去的。他对于这些礼数,大体,还有国运祭祀什么的,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兴趣。继续讨论,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认不认孝宗皇帝,反正事情也都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所谓。这些对于国计民生没有一点用处的讨论,朱厚熜也不想让它再占据正儿八经的议政时间了。他反驳毛澄,只不过是因为被威胁了心里不高兴罢了,现在火气下去了,也不想再浪费口舌,浪费时间了。
于是朱厚熜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此事无须再议朕不准众卿更有何事,禀来从速”
第8章 议礼争位
下朝以后,朱厚熜其实就没有什么事情了。现在朝政全都是由内阁把持操作,他能做的也只不过是看看内阁大臣们送上来的批复好的折子,还有一些关于人事调动和政务汇报的奏章,然后在上面盖上章,这就是他的全部工作了。
朱厚熜也很清楚,现在如果真的让他自己来批大臣们的奏折,他还真干不了。先不说经验和能力问题,光那么多的数量他就受不了。不算上全国各地各巡抚御史们的奏折,就是朝廷上那么多言官们的骂折专门弹劾别人的找茬折子,就够他批个一整天的了。
现在他的工作就是见习。看着这些阁老们怎么做,然后学着,慢慢地自己也就会了。
就当现在还是实习期好了,朱厚熜对自己说,等实习期过去,实际操作都学会了,政治水平也上去了,再正式上岗也不迟。
杨廷和再怎么厉害也是斗不过他的,毕竟朱厚熜年轻,而现在杨老先生已经年过花甲了,虽说身体不错,但是离退休也不远了。
朱厚熜看文章或是书籍,速度是很快的。中国古代人都有边看边背的习惯,所以他们读书,读一本就是一本,速度却上不去。
可朱厚熜虽然也死记硬背了不少典籍,却仍旧是保留着现代的读书模式。背就是专门去背的,读的时候照样一目十行,读完了也就知道个大概意思,可能有哪一句写的好的记住了,但是想要通篇背下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杨廷和们不知道,他们认为朱厚熜要看到半夜的奏折,他基本上到下午也就解决了。然后朱厚熜就开始了自己的功课,看行政图。
毕竟还是地理专业的,朱厚熜就算是来到明朝十几年了,对于地图也还是很熟悉的。哪里的特有植物是什么,土质怎么样,地形怎么样,水文条件什么样,气候又如何,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仍旧能够记得个大概的。
现在明朝的疆域没有后世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大,这是说真正归属明朝行政统辖之下的土地面积。那些属国之类的,不能征收税收,也不能纳入行政规划的范围之内,在朱厚熜看来根本就还不是自家版图里面的。
皇宫里的地图画的当然是很详细的,除了因为投影方式问题显得形状有些别扭之外,朱厚熜对于这些地图还算是满意的。
只是有一点,版图上没有台湾,也没有海南岛。
这让朱厚熜皱眉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