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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传人入殿。
曲同音踏进门槛一眼看见渊澄傻乎乎愣着,手上鲜血直流。
他忙低头跪拜。
“曲爱卿何事而来”
皇帝手中提着剑立在御案前,剑尖染血,曲同音心底一沉,声色如常回道,“微臣有彻底平息传言的万全之策,特来回禀。”
“讲来听听。”齐明秀不冷不热道。
“皇上,京城从来都是风言风语不断,他们图的不过是一时新鲜,不加理会才是攻破之道。王爷的痴病已是回天乏术,不如任他自去。待风波平息,微臣放出消息称王爷病势加重,再过月,便称王爷病疾而逝。如此此等乱人清听的谣言将不复再起。”
齐明秀耐心听完,拖剑走近,“让他走和朕现在杀了他有何区别”
曲同音明白皇帝让他见到这一幕是把杀意亮给他看,二也借此试探他的忠诚,
但他却不带犹豫地回道,眼中诚挚,“皇上,王爷其人 xing 情禀 xing 确实乏善可陈,但他忠君之心可鉴,杀他容易,掩盖世人耳目也容易,可皇上置自己于何地”
良心可能安
齐明秀盯看他一会儿,卒然一笑,“曲爱卿比朕更早想到会有今天。”
曲同音闻言一身寒毛炸开,他和齐玦一心只想如何周护渊澄 xing 命,却忽略了恰到及时的出现反而证明他们早有预料皇帝会对渊澄起杀心。
沉默片刻他不动声色道,“微臣只愿尽绵薄之力替皇上分忧。王爷确有不道之错,但他始终不曾抛却手足之情。恳请皇上念在他多年劳苦,顺其自去吧。”
齐明秀寒了脸,看着渊澄,毫无动摇之色,“于理,他不该杀,于情,他就是该死,你只为他找理由,可曾替朕叫屈,你看他,忘了所有人,忘了他自己,偏偏死了两年的人他还记得。”
皇帝早些年在群臣多番进谏之下立后纳妃,曲同音以为他心中那份情逐渐随之消减,没想到还是这般难以释怀。
“皇上许是误会。世上不会有这种忘记所有唯记一人的毒。”
齐明秀冷哼一声,“这才是他该死之处。”
奉送毕生温柔将其刻进了骨血,何须终为时间消磨的记忆来承载。
如是可恨,如是叫人嫉妒
齐明秀日渐淡下的执念,再次如火燃烧。
曲同音沉吟片刻,暗暗咬牙,只能赌一把。他站起,低问连齐,“画在哪”
连齐看了眼渊澄 xiong 前,曲同音大跨一步,迅速从他怀中将画取出,用力撕扯,不一会儿一方缣帛四分五裂。
渊澄迟眉钝眼,没作反应。三人都注视着他。
殿中一片静默。寒鸦飞掠,啼鸣惊空。
渊澄缓缓伸出了手,作出讨回的动作。也许他不知画上是谁,但这东西是他的,他藏了许久看了许久,有了一种护犊的意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齐明秀勃然变色,手中一紧,提剑破空刺出。
二人大骇,连齐忙将渊澄拽倒,曲同音闭了眼拦在前头,势要替死。
齐明秀自幼习武,登基之后虽有疏忽,但底子仍然扎实。
只见剑身空中一晃,曲同音就被震偏倒地,剑锋急转直下,连齐以身护主。齐明秀本就有取主仆二人 xing 命的心思,如此正好一剑解决。
剑头当即刺进连齐后背。他再度提气,压剑。
殿外遽然飞进一物,击中剑身,强力的一阵震动,竟将齐明秀的手震开剑柄,长剑也随之弹飞,和一枚普普通通的腰牌一同掉到尺许外。
来人正是齐玦,入殿即跪,“微臣未经通报擅自觐见,请皇上恕罪。”
齐明秀怒火烧顶,但理智尚存,立刻联想到他的来意和曲同音一样,他冷哼道,“舅舅来得好生巧啊”
齐玦闷头回道,“皇上万乘之尊,这等事该由微臣动手。”
齐明秀一愣,眉眼舒展开来。齐玦的支持,无疑让他更能坚定自己的决心。
却齐玦仰头,眼神犀锐,“皇上当真要杀王爷”
齐明秀闻言霎时脸色一沉,他似乎想错了,自己的亲舅舅并不支持。
齐玦神色凝重庄肃,目光也变得锋利如刃。他不知此前事态演变的前因,后果却摆在眼前,他若晚来一步,这三人今日必死无疑,震惊之余他更觉得心寒。
“敢问皇上是否相信谣言所传”齐玦无所避忌地直视他,继续问道。
齐明秀心头微震,齐玦仿佛厉斥他的眼神和渊澄不同,多了一种杀伐果断的凛冽,久经疆场统治万军的肃杀之气。
“朕、不大信”齐明秀十足的底气 xie 去三分,“可这种传言不是第一次,免不了有人信以为真,以此大做文章,到时可不止是谣传而已了。”
齐玦没接话,看向一旁,面如纸白的连齐,木讷地拼凑缣帛的渊澄,还有跪在渊澄前面将他挡得严实的曲同音。流着血散了发,各自狼狈,不忍直睹,“连齐伤势不轻,皇上让他们跪安吧。”
曲同音讶然看他一眼。
“不行。”齐明秀断然拒绝,不容置否。
齐玦冷峻的脸上微微一笑,“皇上可想过,杀了王爷,天下人如何说道,你不怕落个兔死狗烹的骂名”
齐明秀哼笑道,“曲爱卿已经为朕想好了计策。他们只会以为怀敬王病逝,谁会关心真相。”
“皇上又能肯定今日在这御书房中的是非不被外传”齐玦目光偏了偏,窗纸映上映着禁军的身影。
齐明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自信满满,“朕身边的人一向懂得管紧自己的嘴。”
“皇上对外人尚且深信不疑,王爷一心辅佐却遭皇上质疑,是否我和曲大人有朝一日也将被皇上遗弃”齐玦接道。
“舅舅这是什么话”齐明秀极为不悦。
“朝中不乏捕风捉影者,今日恰恰证明谣言亦可杀人。”
齐明秀不语。他今次之举虽私心居多,但在别人眼里,无异于听信谗言。
齐玦又道,“皇上不妨细想,若谣言是真,王爷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扶持你坐上一国之君的宝座或许是感激于宰相大人舍命相护,也或许是觉得亏欠你太多,无论何种原因,他绝对不曾有过取而代之的想法,否则何必多此一举,何况他已然成痴,皇上完全无需担心历史再现。谣言终是谣言,皇上若轻信,不止抹杀王爷一片忠心,也让天下忠诚之士寒心。天下无不透风之墙,皇上真要为一个无稽之谈而冒险吗”
曲同音这时接道,“皇上,王爷余生形同游魂一般活着何尝不是他的报应。可在我等旁人看来,他为大齐竭心尽力,如今痴人一个,实在不该以死收场。退一步来说,他一生短短二十余年光 yin ,只属于皇上不是吗”
二人齐齐望着皇帝。
齐明秀默然,凝思良久。
神情渐渐柔软,眉间凄怆,恻然望着渊澄,喃喃道,
“他要我亲政,我听他的,要我立后,我也听他的。我容忍他这么多年,他根本视如不见,现在成了个傻子,更好了,说什么他也不懂。如果这个位置本该是他的,那到底是谁人的错我倒是真想看看若他当皇帝,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