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是”谢晚成“是我”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完,为避这一脚,只得扭身翻下马背。
连齐气不喘脸不红,就是眼神有点厉害,像要剐了他。
“你这人”谢晚成叹了声,“唉,谁叫你装着没看见我。”
“我没工夫跟你玩,告辞。”说着转眼看向前方。
“等等,就问一句,宫里没事吧”谢晚成忙叫住。
连齐迟疑一下,想起什么来,看着他道,“没事。你叫文公子回去等吧,王爷不定什么时候忙完。”
“无隅他在哪”
“正乾门。”回完这一句,连齐便打马而去。
斜阳西移,晚霞依依,天近暮。
正乾门外,主仆二人一站一坐,巴巴望着赭红的宫墙。
忽地文无隅不声不响地抬脚往正乾门走。
“哎,你干嘛去”文曲连忙跳下车,亦步亦趋地跟着。
文无隅不答。
离宫门越来越近,两旁排排站着十来个长枪侧立的禁卫兵,明晃晃的枪头朝着天,却扎得文曲发慌,“主、主子,你不是要闯宫吧可不敢啊王爷不在,谁认得你,谁敢放你进去”
“无隅。”这时后头有人喊。
文无隅回头一眼,继续迈步向前。文曲一看来人,着急地喊,“谢晚成,你走快点,快点儿啊”
谢晚成还真听话,忙就小跑跟上二人。他侧眼瞅了瞅文无隅,脸无好色眼无善意,便知他决定要做的事谁也没法拦,自己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文无隅径直往正乾门去。
皇家禁苑,岂允许平头百姓擅入,三丈外便被五名禁卫迎面格沮,长枪侧斜指着三人,“站住。”
谢晚成出行未曾带剑,此刻双手后背暗暗攥拳。
文无隅双手 xiong 前一抱,浅浅弯了下腰,“烦劳通报怀敬王,就说文无隅想见他。”
一旁两人面面相觑,这么有礼有节的样子,不像会做傻事,便都松了口气。
怀敬王的面子是不小,可这三个人极其面生,怎么看也不像官,何况也没有宫外头的人想进宫就去通报宫里头的规矩,禁卫兵们互相递眼神,有点为难,其中一个许是领头,态度还算客气,“哥儿几个不是传话的。再说,只有宫里召见,没有随便请见的。”
三个人都有点愣。
生闷气把脑子也搞懵了,一时间不会转弯,竟把皇宫当王府了。
这没见过世面的表现,直让文无隅和谢晚成难堪得撇开了眼。
倒是文曲大大咧咧无知无觉,人家客气他也客气,嗓门压得恰好,“大哥,以前没有,现在可以有嘛,帮我们通报一下没关系的,王爷不会怪你们。这位啊,王爷府上的文公子,王爷喜欢着呢,你肯跑一趟,指不定有赏哩”
禁卫兵们又互看,看了好几个来回,终于答应下来,“那好吧,你们等着,走远一点等。”
“好好好”文曲唯唯连声,头一摆眼一晃,示意二人回头走。
谢晚成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行啊文曲,我再也不埋汰你了。谁敢埋汰你我跟谁急。”
文曲嘴巴撅得老高,一脸骄傲,余光瞥见主子还是闷闷不乐,他便不敢骄傲了,拉下脸狂对谢晚成挤眉弄眼。
谢晚成神会,温言安道,“之前来的路上碰见连齐,让我叫你回去等,可能他真不得空,你别着急。”
文无隅低低嗯了声,情绪不高。他倒也不知自己是着急还是生气了。
奉天殿。血水洗地。
比二十年前过之数百倍。不同的是,这一天死的官少,四个,其余都是邰莒一派的反抗者。
日西,红霞如火。东方一弯朦胧的银勾高悬。
渊澄在殿外的廊道站了许久,恍惚昨夜重现,只是这天还亮着。
后来他站不住,便坐到了殿前金铸的高槛上。
来来往往收殓的侍卫、清扫的宫人,都绕开他往殿侧的閣门走。
朝臣们在神武广场席地而坐,很是狼狈,很不体面。但是有曲老在,都没那么战战兢兢,小声地议论着。
渊澄不想知道他们说什么,他该做的,都已做好。
“打算什么时候放他们回府”
曲同音走近他,沉默良久才问这么一句。
御案上的圣旨,一卷叠一卷,垒成个小丘,基本上他能想到的,都教坐在地上的皇帝拟写好了。齐明秀正在御案前看阅,很是安静,也没去打搅过渊澄。
“过了子时吧。”渊澄回道。
“你呢”曲同音又问。
渊澄默了声。
静了一段,才听他沉沉的轻地像呓语的话音,“我没脸见他。”
隔一会儿,声音又低了些,尤似哽咽难言,“我不敢见他。”
曲同音呆怔住,以为是幻听,他完全没想到渊澄竟然也会哭。
“想问你个事。”曲同音挨着他坐下,转走话题,“当年养心殿的火,是钟武放的吗”曲同音扭头看着他侧脸,借着朦胧的亮,才发现他眼里看不见一点水光。
渊澄唇线弯了些弧度,似笑,非笑,语气总归是冰冷的,“是与不是有何区别”
曲同音喉间一梗,继而笑叹道,“问得好,我回答不了。”
倘若那把大火,是钟武所为,那么他的确该死。倘若不是他,而是齐后引火自焚,何尝不是钟武所迫,这笔账又何妨算到他头上。
“所以文大人之死非你所为,也是因你而逝。你以为文公子必定怪你。”
“不应该吗”
曲同音又叹气,这个问还是没法回答,“不如我先替你向他解释,你再去见他。”
“不必了。”渊澄摇头,始终垂着脸看地。
“可你总归是要见他的,拖不是办法。天就要黑了,他该着急了。”
“半个时辰前,他叫人来禀,说要见我。”
渊澄将头抬起,目光落在长廊尽头,文大人的尸身正在那处,周遭燃起了灯,那一处,却漆黑一片。
忽地他惨然一笑,站起身来振袖弹裾,“再不见他,他非得闯进宫来。”
曲同音跟着站起,“我也去吧。”
“不用,这里的事,暂时托付给你了。”说着喊了卢克近前吩咐几句。
过了有一会儿,一辆辒辌车停在神武广场。
渊澄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文大人的尸身安置妥当。
广场上的朝臣悉数站起来,无声注视着廊道那头。这一刻,可能是大康以来未曾有过的齐心,也是各怀心事的默哀。
每离正乾门近一步,便有如一把满是豁口的钝刃在他身上磨一刀,让人连灵魂都为之战栗。
渊澄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才从那金槛上站起来。他能接受文无隅的任何反应,失控、责骂、甚至提剑取他 xing 命。
可看见暗处走近的人影那一刻,他真想转身逃跑。
“有人出来了。”
“好像是王爷,真是小气啊,灯都不舍的多点几个,黑黢黢的。”
这两人说着话,文无隅已经先一步走过去。是有点暗,他只能分辨走在最前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