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齐,你随凌将军走一趟,照我之前吩咐你的安排下。”
连齐喏喏应声。
齐玦便提声告辞,同时拉齐明秀起身。
文无隅回头看了眼,正见齐明秀浑身不情愿,他淡淡掠开目光。
齐明秀扭捏了会儿,才怏怏迈步,骑马跑出老远还频频回望。
文无隅暗暗失笑,齐明秀针对他只因一个情字,无可厚非,要说罪魁祸首,可不正是身旁这位王爷。
“晚上你就住大的那间。”
总算清净,渊澄踌躇半晌挑出个话头。
“那王爷呢”文无隅勾唇,露出一抹薄笑。
“我也住那边。”
文无隅哼哧笑出声,抬脚走出门去,“王爷不怕明秀公子动刀,吾可惜命怕得很呐。”
渊澄拢眉,缓步随后,“我会同他讲清楚。”
“讲什么”文无隅稍停一步,玩味得看他,“讲王爷你始乱终弃,拿江山做弥补”
渊澄一口气堵在喉咙,斜眼别他,今时的文公子,话里带刺话外藏音,不容易对付。
信步好一会儿,他才长吁一气,怨道,“你若是早早坦言进王府的目的,许多事我也不会瞒你,也不至于今日情境。”
文无隅闻言一愣,这话倒是怪起他来了,于是敛笑板脸道,“你此刻所想,不代表曾时也这般作想,又岂知吾直言相告之后,吾等三人不是被点了天灯或是下了大狱王爷对自己的手段如此不自知么”
渊澄又是 xiong 口一闷,气生得不甚明显,只语气颇为忿忿,“你就不能对我好点,非要气我才高兴,半个月都没见你好脸色”
文无隅两道墨浓的长眉突地一抽,凑脸向他,旋即舒展开,与右眼一同弯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像这样么”
渊澄神色一凝,掀他一眼撇开,无声叹气。
文无隅见状这回是真笑起来,陶然负了手放背后,迎着斜阳款款而行。
渊澄越发觉得无奈,见他果真不在意自己曾经隐而不言,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便将身份如实承认,算作将功赎罪,转念又想此君嘴里必是又没什么好话待他,实属自讨苦吃,遂按下不提,转而言他,“你这是去哪里”一眼望去野旷草绿,离木屋越来越远。
文无隅道,“不是说有湖吗看看去。”
渊澄环顾一眼,蹙眉道,“怕是有些路,骑马找吧”
文无隅没停脚的意思,“吾以为不远,走走何妨,王爷嫌麻烦的话,请便。”
渊澄枉作好心,只得敛声默默随行。
走出大约三里,一声鸟鸣划破静谧,尖锐又突兀,这一声仿佛狼烟信号,紧接四下鸣声荡荡悠悠。
五十丈外白鹭振翅,一阵清风惊掠野草。
文无隅停住脚步凝望,不远处草丛窸窣起伏,倏忽一只白影腾空而起,眨眼间便只见半空中一群白鹭从容鼓动蓑羽,慢慢并列成行,朝着天际渐去渐远。
直至空中只剩一串白点,两人才收回目光。
齐明秀口中的湖泊,就在一片矮草后。
文无隅忽而坏笑道,“王爷可知那是什么鸟”
渊澄挑眉复朝天际望一眼,“我只知草长平湖白鹭飞,风日晴和人意好。你要说白鹭分多种,确实难住我了。”
说罢歪头瞧着他,文无隅嘴角微勾,兴致好的时候,眼睛格外明澈,直把渊澄看得心里痒痒,听他道,“原来王爷不是不辨菽麦,是爱胡乱断章凑句。”
说着二人已至湖边。
夜幕下的湖水如墨蓝,涟漪浮漾,偶有鱼群跃出水面嬉戏。
渊澄撩衣坐下草地,顺手拽住文无隅。
文无隅干脆躺倒,枕着一只手臂,眼睛半眯。暮风轻抚,夹杂着丝丝凉意。
渊澄侧过身,支手撑额,另一只手悄悄牵住文无隅,指腹轻摩。
文无隅起先没在意,渐渐地,那只手开始往他脸上来,颌线、嘴唇、鼻尖、残了的眼睛,他乍然睁开眼,眸光一闪,撑地坐直身,附上个邪气的笑,“听说王爷不会水”
渊澄怔一瞬,立马意会。
文无隅已经提脚往湖水跑,没出几步却被横腰拦截,一霎间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一片灰压压的天空。
一静一动之间气息也不稳了,面前一双眼铮亮,如狼似虎,他一顿一顿道,“此情此景、难道不是该、诗兴大发,而非、兽 xing 大发么”
渊澄弯眼笑,伏地头对他耳语。
任是郎心如铁,坚不可摧,晚霞可证明,一抹不由自主的赧红从他耳根慢慢爬上双颊。
注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来自王维的诗句。
草长平湖白鹭飞来自宋、徐元杰。
花开红树乱莺啼,草长平湖白鹭飞。
风日晴和人意好,夕阳箫鼓几船归。
第87章
渊澄和文无隅在湖边厮混的时候,齐玦等三人正当与百人分队秘密安排具体事宜。
齐玦治下有方领军严谨张驰有度,深得旗下兵士推崇。
二人对外宣称是叔侄关系,而齐明秀自到江南道半载,入乡随俗适应得极快,平日里勤加练武之外,和底下士兵常有切磋,一来毫不吝啬习武心得,二来确实技高数筹,因此士兵们对他也心怀敬意另眼相看。
单从这点来看,齐玦万分之满意,可渊澄的到来,却让齐明秀宛如变了脾 xing ,浮躁、任 xing ,对此齐玦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
“明秀怎么心不在焉的莫不是思春啦”
百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连齐该交代的业已交代清楚,将散场时有人出声打趣,引起众人一阵窃笑。
军营生活就是如此,耍嘴皮过过瘾罢了,齐明秀习以为常,微微眯眼冲那人道,“敢拿我玩笑,事情要是办砸,小心我把你们一个个摁地上打”
“哪能啊,保证万无一失,您平时的教训,我们可都记着呢”
都是一群不怕死的,这时候还有心情玩笑,齐玦挥手打住,下令就地解散。
弹指之间周遭重归悄静,好似自始自尾只那三人。
连齐不由地深看一眼齐玦。
齐玦对上目光,冲他颌首一笑,转头看见齐明秀已经走出校场,对他身旁护卫吩咐着什么。
他移步过去,看眼二人,问,“何事”
齐明秀话未说完,便对他道,“我让小轩备点酒菜,一会儿我们给渊澄送过去。”
齐玦想了想,点头允可。
漆黑无垠的夜空,月如钩,遥遥高悬。
木屋里齐玦三人已等候多时。
模糊人影从夜色中缓缓而来,轮廓渐渐清晰,正是渊澄和文无隅二人。
久立门口的齐明秀脸色刹白,心绪翻腾,垂于身侧的双手不觉攥紧了拳。
齐玦迎上前,见此二人并无异样,只那文公子一抹唇色嫣红如血,额前伏贴的碎发是半干模样,似乎明白了齐明秀怒而不发的原因。
齐玦拍拍他紧绷的手臂,笑问,“王爷去了哪,叫我们好等。”
渊澄已察觉齐明秀神色愤然,却当视若无睹,弯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