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噌得上火。
没来由的发情绪让徐靖云不知所措,匆匆回看一眼仓皇而去。
刚出府门没走几步,身后一声低喝,“你给我站住”
徐靖云听话地原地站住,低垂眼睑无序地眨动,活似受了天大的屈。
曲同音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生生忍下跳脚的冲动,压着嗓音斥道,“大理寺离了你不转了天下大赦你大理寺天牢反倒人满为患”
“都是刑部收来的。”徐靖云展示一下怀中厚厚一沓文书,显得很是无辜。
曲同音立马气短。
“我做不惯这些,你帮我想个法子,请皇上另派人选,或叫王爷重领大理寺。”
这人说到底就是个憨货,不善言辞而已,心里没什么小九九,只不过自己先入为主胡思臆想,总以为他放不下文公子。
曲同音倏然间心绪大好,眉梢轻挑笑不笑,“会习惯的,你当大理寺卿谁都能做。要我想办法,只会让你坐稳这个位置。”
几句言语之间的大起大落,把徐靖云刺激得直发愣,冻住一般,半天缓不过神来。
“走了”曲同音拿手肘顶了下他胳膊,“我今天心情好,陪你一道把活干完,再请你吃饭。”
徐靖云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方才经历了什么,隔半臂距离近看身旁人侧颜,忽然心头一热,无缘无故脸烧得慌。
曲同音察觉有怪,再转眼,见徐靖云颇为慌张地错开眼神,脸上居然稀微染了一层红晕,可谓铁树开花百年罕见。
他大笑,口中吟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而后凑近他耳边轻语,“下一句是”
徐靖云一张脸着火似的,羞地无地自容,身子绷得笔挺,支吾道,“我读书少”
曲同音乐疯癫了,抚掌狂笑。
这一带少有百姓走动,过路小吏都隔得远远的假装很忙。
徐靖云却见不得他大庭观众之下如此放浪无形,暂时又开不了口说什么,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果然曲同音止了笑追上来,“等、等我”
“你别笑了”
“好好好,不笑。晚点去我府上吧,省的喝多了找不着路回家,顺便给你补一补下一句词是什么。”
徐靖云忽地站定,看着这厢要笑不笑憋得辛苦的曲同音,嘴角僵硬得直犯抽抽。
这时曲同音忽然恢复正经模样,徐靖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见三个宦官迈着碎步朝他们走来。
“曲大人,皇上有请。”
“曲卿,你和怀敬王交情如何”皇帝第一问。
“公事公办,交情甚浅。”曲同音如是回答。
“你觉得他为人如何”皇帝第二问。
“公事上严谨缜密雷厉风行,至于私事,微臣知之甚少不敢乱言。”曲同音稍微忖度后作答。
“依你看来,怀敬王有可能谋夺朕的江山吗”
皇帝毫不避忌的一问把曲同音问懵住。
在皇帝关注的目光下沉思一会儿,才说道,“微臣以为,朝代更迭一为君主暴戾恣睢致使天下大乱,乱世则出英雄。二为庸君无能怠政失察,臣下拥权自重取而代之。三为大道使然,盛而衰,衰而亡,亡而新。我朝开元二十余载,君亲民和,黼蔀黻纪之初始,与一三不符。皇上察察为明,怀敬王无兵权在手,说白了不过是挂着王爷这个虚衔罢了,因此微臣私以为怀敬王并无篡朝的能力。”
“朕与你同感,”皇帝不住地点头,“可是”
皇帝没再往下说。
曲同音适时接了句,“皇上还有什么顾虑”
到此他明白为何皇帝对他如此坦诚,这得益于皇帝还是皇子时,他曾经献过几句美言,换言之无心插柳柳成荫拍对了马屁。先皇许是因为武将出身,自以为意气风发不减当年,一手把握朝政,未曾予皇子们扬名立身的机会,三位皇子一直默默无闻,朝臣们大抵和先皇想法一样,还没到攀附未来储君的时候。后面大皇子能轻松顺利得登上王位,他功不可没,被视作心腹言之成理。
话既已出,皇帝抛开顾虑直言道,“其实先皇在世时对怀敬王多有防范,朕虽不明缘由,却不得不上心。原本朕打算亲自问问他,但是一想,倘若他有那个心也断不会坦白,若是无辜,岂不是朕多疑,有伤君臣之情啊。”
“皇上说的极是。”曲同音眼珠子一转,又道,“微臣有一事不明,先皇既然告诉您提防怀敬王,却为何没说缘由”
“先皇二度中风之后直到驾崩也未曾清醒,朕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皇帝无意之中朝大殿外投去一眼。
曲同音自当心里有数了,“那皇上意如何”
皇帝拢眉短叹,“朕找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曲同音这下摊上大事了,皇帝或实则大智若愚还是他多虑眼下摆明这个坏人要他来做。
正当他游移不定时,皇帝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朕听说,怀敬王渎职罪证据确凿,这个由头你看如何”
曲同音咋舌,心中狂汗,“皇上高明,革去怀敬王大理寺卿之职,就留他个虚衔罢。”
皇帝一拍桌盖棺定论,“就这么办,爱卿稍候片刻,朕拟道圣旨,有劳你跑一趟。”
曲同音灵光一闪,“大理寺卿是否令着人选”
“现在是谁”皇帝下笔如有神。
上朝这些日子连臣下都没记住,古往今来绝无仅有吧曲同音暗暗失笑,口中应道,“先皇亲命由徐少卿暂领。”
“那就将他提正。”
“皇上不如把任命书也拟了,微臣正好顺道一并宣读。”曲同音侃然,正襟危跪,把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表现到了极致。
皇帝一口答应,火速拟好两道圣旨交给曲同音,俨然这位爱卿便是当朝君侧的股肱之臣。
革职倒无要紧,渊澄郁闷得不明显。直到发现曲同音携带着另一份圣旨,旨意居然是提拔徐靖云
“卖友求色,你真干的出”渊澄仰面长叹,忿忿不能平。
“要不是我,你恐怕此刻拖家带口的就要另谋生路了小人长戚戚啊防着点。”曲同音对叹道。
“怎么肖何搞的鬼”
“还会有谁”
渊澄轻哼一声,“也罢,反正我现在自由了,找个月黑风高杀人夜了结他轻而易举。”
曲同音无意和他讨论杀人法,错过身对半倚床头的文无隅轻抱了下拳,
“文公子别来无恙否”
文无隅坐直了回礼,“甚好甚好,曲大人春风满面想来万事遂愿,可喜可贺”
曲同音笑得像朵盛放花,“看文公子面色红润光彩照人,便知王爷没少疼爱。”
这耀武扬威得太过没事找事,渊澄大喇喇坐文无隅身边,长臂一伸将人揉进怀里,“他自是不缺疼爱,你可就不一定了。”
曲同音摇一摇手中圣旨,洋洋自得,“我现在就去疼爱我的人,叨扰,告辞”言罢扬长而去。
文无隅缩着脖子仰头问,“那事就算了了”
渊澄拿指腹轻缓地一下下摩挲他的脸颊,这个角度看,文公子甚是乖巧,很顺他眼,“从现在起在这王府里,做什么都不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