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回府,连齐随时来寻。
内外皆是间不容发。
偏谢晚成赖着不走。反正他豁得出去,是生是死全由你文无隅决定。
长风无依,拂一身清冷。
这王府里的风,让他几度迷茫。
“师兄,”文无隅眼帘下垂,心中已有定夺,“你执意如此,那便有劳了。”
他打开拂尘手柄一端,倒出个指甲大小的竹片,上头刻着一只振翅竹雀,
“城隍庙外的祈愿坛,正南方向往上数第三块石砖,把这个放里面。”
谢晚成接了过,拿手里细看,听文无隅接着说道,
“原先收买的几人轻功尚可,若是行动那天不幸遇上王爷,只怕功败垂成。这是赫平章的信凭,你之后去找城郊找有三个烟囱的四合院,武曲知道去哪给他银子,四合院里有处密室,你且先在那藏身。”
谢晚成收起信凭,“何时行动”
文无隅摇头,“不知这次王爷又作的哪出戏,他把自己陷入眼下这般境地想是另有原因,此中真意尚揣摩不透,行动那日最好王爷不在京城胜算更大些。”
谢晚成却疑惑不解,“怎么说,他现在禁足期间,正好出其不意,即便得知消息他也分身乏术。”
文无隅迎风笑了笑,谢晚成所知甚少,到底不了解王爷,“你有所不知,王府里还有个身份可疑的明秀公子,事发之前无故被赶出王府,这倒无需顾虑许多,只王爷的武功你是领教过的,要出王府可不轻而易举吗,加之有连齐在外时刻留意着,行动之事不可不慎。”
文无隅停了下,一瞬而逝的笑意尤为苦涩,
“他应该已经猜到吾是谁。”
谢晚成眼底一沉,“那你岂不”
“莫管这些,你且稍安勿躁,再不走咱们都得大祸临头了。”文无隅故作轻松地打断他,没等谢晚成说话顾自往原路小跑,朝天扬了扬手当作道别。
谢晚成刚一落地,便听见一阵脚步声,连忙回身抓住绳索作势往上爬。
幸亏他早有准备,爬到一半飞身上墙,只留下三两个极浅的脚印。
凭二人功力,实难一跃登顶,前次因谁也抹不开脸用飞钩爬墙,颇费了一番功夫。
故而连齐见他卡在半墙高上下不得时,常年冰封的表情居然有了几分取笑之意。
“需要帮忙吗”连齐远远说了句。
谢晚成似乎受到惊吓,手劲一松懈直落落滑下,跌坐墙根呼呼大喘,假笑着回道,
“多谢,不必了。”
连齐看几眼墙上脚印,抓起绳索,谢晚成这时开口,“要不你试试”
连齐瞥他一眼,手腕发力将飞钩收回,冷声道,“若有下回,你我就去城外真刀真枪分个高下,生死不计。”
说罢提步离开。
谢晚成兀自坐墙脚好一会儿,仿佛为没能爬进王府而唏嘘不已。
文无隅路过花圃,随手折了两支碗大的白玉牡丹。
回到水榭发现王爷还未归,复又 o 回花圃将牡丹混入花丛。
忽然书册被拿开,一阵刺眼的光,文无隅眯着眼一看,“王爷回来了。”
渊澄挨他身侧阖眼躺下。
文无隅又问句,“他们没为难王爷吧”
这话问得没水准,怀敬王还是那个皇帝亲封的怀敬王,没了官职还有尊贵的头衔在,谁敢当面给王爷脸色看,虽是待罪之身,左右不过例行公事问些案情,怎么也到不了为难他的地步。
“你这是在关心我”渊澄侧目,那神采哪像刚受过气。
文无隅垂眼低笑,“王爷说是就是吧。”
“我说是哪管用,”渊澄移开视线,一时有些落寞,“你不是次次都不认么。”
文无隅眼波起澜,片霎又平息,“不明白王爷说什么。”
渊澄没抓着这句不放,转言其他,“先给你提个醒,大理寺那儿有可能传你问话,不过依我想,御史大人不至于这般愚蠢。”
文无隅信誓旦旦接道,“吾决计闭口不言。”
渊澄噙笑,手一撑忽地坐起,口中吟道,“春若有情春更苦,暗里韶光度。”
然后长臂一伸发出邀请,“莫不如文公子随本王一道去那花下风流一回”
不就是野合么,文公子当然没拒绝,也没理由拒绝。
齐明秀一动不动盯着墙上挂画,画卷业已泛黄,边角有些破损,但画中相偎之人依然眉目清晰,威仪棣棣。
却非一幅肖像画,无法看真切容貌。可齐明秀依旧恋恋其中。
“这画你看了两个时辰,坐下喝杯茶。”
齐玦一身戎装入堂,将佩剑卸下斟了两杯茶。
齐明秀遗憾道,“可惜,我还是想象不到父皇母后的真容。”
“我也不曾见过,”齐玦道,“听过世的刘婶说,我和姐姐长得有几分相像之处。”
齐明秀看着银盔下那张英气十足的脸,摇头失笑,“我不信母后长你这样。”
齐玦见他如此认真地打量自己的脸,当即笑出声,“那便多照照镜子,我不像,你总归有几分吧。”
齐明秀心不在焉,抿了口茶,“你说会不会有画像遗留下来”
“钟氏登位之后,下令烧毁所有齐皇的手书和画像,私藏者以谋逆罪论处,民间怕是没有人敢私藏。”
齐明秀眸中寒光一闪,袖子双手不觉握拳。
齐玦知他愤恨,于是正色道,“你放心,总有天会让他血债血偿。”
“渊澄可有消息来”
“没有,你不必过分担忧,他自有办法脱身。”
“你信他”齐明秀话中带着恼意。
“为何不信,就凭他能把你藏在王府这久,你就该信他。”
齐玦语气忽然变重,他与那位王爷虽未蒙面,却同样日日如履薄冰。
见齐明秀怔忡闷声委屈他又心软不忍,抓起佩剑,故作挑衅,“听王爷说,你武功不俗,咱们甥舅过两招”
他先行一步走到门口,却见齐明秀仍未起身,“莫非怕输给舅舅”
齐明秀这才站起,“我怕舅舅你输得太难看”
“你总算肯叫舅舅了”齐玦贼贼一笑,想这十多日来,齐明秀的脾 xing 够犟,始终称他为你。
齐明秀不满地小声嘟囔,“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齐玦一字不落听耳中,眼里噙笑却假装厉色,“说什么就算大你一天,你也得叫我一声舅父。”
齐明秀扑闪着眼睛,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声,“是,舅父。”
第46章
一审的结果全然不尽御史大人之意,或可说皇帝之意。
未想大康朝豪取百年大齐不过二十余载,便要把这天下当作钟氏一族的天下,冀望代代相承百世不朽。
人人皆知,怀敬王在皇帝膝下长大,束发之年身无寸功就被封为王,后又位及大理寺卿。
旁人只道圣恩独眷,又岂知他授意怀敬王暗杀多少异心之人。
如今自知风烛残年行将就木,却治国理政斡旋百官多年下来,早没了当年意气风发独断独行的气势,决策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