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养病最难受。
长蘑菇是不能,再躺下去非得长疮不可。
因而文无隅的伤一日之间出奇得痊愈了。
可因那次脑袋生猛撞墙,文曲担心留下后遗症,不允许主子到处乱走。
其实文无隅也没想去哪,大病一场精神似乎受影响,整日萎靡不振,经常对着金鸟笼出神。
厨房新建,文武曲对王爷心生芥蒂,不再为王府效劳,主仆三个在磅礴的王府里自成一家。
“主子,要不咱们离开这儿,咱们有房子有点翠楼,干嘛在这耗着。”
午后时光闲置,外面日头毒辣,屋里放着大冰块,凉气徐徐,两小厮剥核桃仁,桌上一只果盘半满。
文无隅闲闲捡一颗丢嘴里,注目面前雀鸟,“你敢去说,咱就走。”
文曲胆子缩了下,有些事他真不敢,“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说比我说管用。”
文无隅不作声,一下一下嚼动嘴。
由始至终何谈恩情。
爹娘下落不明。王府少些自由,可借王爷之名办起事要容易的多。
忽然文武曲利索站起身,文无隅跟着抬眼,见齐明秀执剑在侧傲傲然踏进院门,烈日下那张脸白得简直病态。
“你又来干什么王爷不在这”
来人看着娇小,手劲厉害得很,非比一般小倌,这次竟带着剑,文曲颇有些惧怕此人,嗓门却是不服输。
齐明秀站定,手指一弹剑身出鞘三寸。
文曲冷不丁抖一抖,“你你别太过分,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才进府几天,就算我主子不得宠,也轮不着你欺负”
齐明秀直直盯看文无隅,“我有话和他说,你敢拦,剑可不长眼。”
文无隅垂眼,吃核桃发话,“你两退下。”
老实讲,他对这个人挺感兴趣。
敢在王府这般嚣张的小倌,到底哪来的脱缰野马。
文曲心里发怵,“主子,他,他武功可厉害”
文无隅当然领教过,“下去吧。”
二人别无他法,担心主子安危不敢回房,双双站在大院门口留意动静。
“请坐。”文无隅也不起身,这儿他是主人,来客无礼他犯不着客气。
齐明秀将宝剑拍桌上,眼底 yin 鸷之色毫无掩饰。
真正的利器往往悄无声息最致命。
文无隅淡淡掠一眼。
人说情不知所起,难道恨也可以不知何来。他很莫名。
“吾不曾得罪你吧”
齐明秀冷道,“你知道王爷以前是如何对待娼妓的”
“不是杀之便是弃之。”
“他从不碰那些人。”
文无隅疑惑,“王爷和你说的你才进府多久,怎么知道王爷以前如何。”
齐明秀话音起高,“不用你管我还知道他唯独碰了你”
文无隅更觉奇怪,而且好笑,“但凡正常男子,美人卧膝哪能坐怀不乱。你这个高帽扣得不合情理。”
齐明秀握拳震桌,“我只警告你一次,最好安分守己,再敢逾越半步我一定取你 xing 命”
文无隅瞥去一眼,若有所思,“冒昧问一下,你早与王爷相识,且时日不短”
连王爷都让七分,若非其中缘深,世间安得几人这般,胆气盖寰宇。何况,此人身怀绝强武功,这可有悖王爷谨慎作风。
齐明秀闻言,神情一阵恍惚,继而恼羞成怒。
“吾不与你争,也无意与你争,”文无隅暗暗一笑,在他发怒前忙出声,“你若劝得王爷放吾等离府,在此先行谢过。”
齐明秀冷哼一声,扫拿起宝剑,“早晚的事,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万人骑的娼罢了,拿什么和我争。”
言闭转身离去。
此人猖狂就猖狂吧,偏如此尖酸刻薄,文无隅忍不住叫住他,
“此言差矣,争与不争与身份无关。天地不仁,万物皆刍狗,人活一世修德为重。纵是娼妓也有骨有血也生而是人。且不说你出身娼门与否,从侍奉王爷这件事来讲,你和吾没什么不同,何苦相轻呢”
齐明秀眸光骤凛,“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下作我和他一命同脉,你算什么东西,欺世盗名之徒”
突然铮地一声,一束剑光破空。
文无隅的心陡然下沉。
但见雪亮的长剑横穿金笼栅栏,笼子飞出,重重摔地变了形状,剑身将三只鸟雀齐齐刺穿。
可怜的鸟雀扑腾几下翅膀便咽了气。
那厢渊澄审讯徐靖云抓获的嫌疑犯,中途连齐来禀,齐明秀又去西厢,且是带着宝剑去的。
他匆忙赶回府。
所幸未出大事,只是文无隅闲养的爱鸟遭了秧。
齐明秀见渊澄到来,面露万分委屈,反观受欺负的文公子,呼吸起伏强烈,为无辜爱鸟的惨死而悲愤。
蝉鸣吟噪,气氛逾静。
“连齐,带他回房,禁足。”最后渊澄面无表情下令。
“你”齐明秀咋舌,难以相信渊澄居然惩罚他。
怎奈渊澄容色僵滞,看样子无可能收回成命。
屋里剩三人。
文曲察言观色一番首先开口,声音飘虚,“这叫什么事儿,这样下去,横死的就是我们三个。”
他惋惜地叹气,去捡地上金笼子。
渊澄听而不闻看向呆站的文无隅,“吓着了”
与人头落地的场面相比,死几只鸟而已。
文无隅笑,动身落座,“没有,只是可惜豢养许久的文雀。”
文曲接话道,“可不,四五年了,还是主子下山时带的。”
山中飞雀极为普遍。
“养芙蓉鸟吧,明天问管家取。”渊澄道。
文无隅拒绝,“敝帚虽微亦自珍,不养也罢。”
说着眼睛冒精光,“不过王爷是该赔偿,一只一万两,吾认为十分合理,王爷说呢”
渊澄勾唇轻笑,答应下来,能用钱财解决的事求之不得。
一旁文曲支吾,“王爷”
文无隅立马投去一个眼神让他闭嘴。
此厮不用脱裤子主子便知他要放的什么屁。
“让他说。”渊澄将二人的表现收进眼底。
文曲生怕说出口后王爷不悦,嘴角耷拉眉毛下八,先作憋屈模样,
“王爷不如让我们出府吧,反正、反正那美人不可方物,主子就算去投胎转世也比不上。”
果然王爷一下子拉长脸,紧看文无隅,
“你想走”
文无隅刚要否认。
“不可以。”
王爷掷地三字不容置喙。
文无隅无谓地耸肩,本来他也没想走。
不知是谁与谁生分,接下来一阵时间都默不作声。
文曲干站一会儿觉得无趣,顾自走开。
“明秀跟你说了什么”
文无隅认真剥核桃,听得这一句微顿,回道,“说王爷公务繁忙,无事勿扰。”
渊澄又是没话。
确实这段时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