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悯言朦朦胧胧看见秦函川的影子,脑子里不清不楚,分辨不了时间。秦函川如此轻柔言语,让他潜意识里以为自己还在灵犀门,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不自觉地卸下了所有防备。
他手指本能一勾,扯住秦函川的衣角,说了声“函川别走。”
这声细如蚊蚋的言语听在秦函川耳里,好像一道闪电劈过他的胸膛。他心头一震,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和依赖狠狠击中,软得一塌糊涂,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知它美妙至极。
没有人能直呼他的真名,他不知道这奴隶何来的胆量,这样轻率地唤他。
可他的心,却偏偏爱死了这样的冒犯,好像他们已经恩爱到了白头,无需再顾及那些冗杂繁琐的礼数。
他真的想和这个奴隶一起厮守到老吗这该是多么疯狂的想法。然而这个念头一生,就像郊野的蔓草,浓烈而霸道地占据了他的心神。
他重新坐回去,握住徐悯言的手,面容带着三分欣喜“你叫我什么”
徐悯言愣愣看着他,讷讷地像一只乖巧的娃娃,听话地又说了一遍“函川。”
“你叫我函川,我叫你阿泽,好吗。”秦函川说。
徐泽,是徐悯言穿越前原本的名字,也是他现在用的化名。他听到这声“阿泽”,脑袋越发昏了,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灵犀门,还是在原先的世界。
而不论哪个地方,都是他的家。
他轻灵地笑起来,眼底透着活泛可人的光彩“好啊。”
秦函川呼吸一滞。他知道这是织晶藤残毒的作用,但他仍然忍不住自欺欺人。
徐悯言的笑容太过动人心魄,他一瞬间想就这样沉沦着死去。
“函川,戴着这个再走。”徐悯言坐起身,从枕下摸出一枚暖身玉。这是贵族常用的取暖物,曾经秦函川还小的时候,徐悯言在灵犀门里备下了大量的暖身玉,一到冬天就发给修为尚浅不能御寒的师弟师妹,每人一个,开春了再收回来。
魔族体热,原本用不着这个,殷雪莘见徐悯言思念灵犀门,不久前托人捎带了一个回来。徐悯言有足够的衣物保暖,又不愿看着它徒添杂绪,一直收在枕头底下。
今天他见了秦函川,还以为是从前那个少年。他一看函川脖子间没有那条穿玉红绳,本能地去找暖身玉,要帮他戴上“你呀,又忘了戴。”
他细长的手指理清那条红绳,整个人凑近了秦函川,将绳子两端绕过去,系在秦函川颈间。鲜红的细绳衬着他莹润洁白的手指,还有他眉眼间温雅的笑意,看得秦函川眼神发直。
隐隐约约间,他嗅到了徐悯言发间一缕清香。
这几乎是一个了,砰然引爆了他心中澎然勃发的野兽。他赤红着双眼,手指轻轻颤抖着,抚摸上徐悯言的脸颊,那人似乎有些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函川,你”
秦函川慢慢贴近他,直到呼吸交缠间,他噙上了他的唇。
徐悯言僵硬着不敢动,他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一回神之间,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退。他开始慌了,心跳加快,眼神游移,想不明白自己的乖乖师弟为何突然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他推开秦函川,抬袖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偏低下头,有些恼“不要闹。”
秦函川看间他纯真无知的神色,不知怎么的,心里的野兽猛然间被关回闸里,生出了一丝不忍。
他终于还是克制住了。
徐悯言背过身去,重新躺下了,脑袋里思绪乱飞,不停地安慰自己函川还只是个孩子,他还有很多不懂的事,要慢慢教。
今天发生这种荒唐的事,函川肯定不是故意的,是他这个师兄教育失职了。
秦函川替他掖好被角,转身出去了,心底五味杂陈
要是他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若是这样,他说不定真的愿意赐予这个奴隶和他共度一生的荣耀。
他亲手端了早饭给徐悯言,他坐在旁边,看着徐悯言一口一口吃得斯文,心绪渐渐平和下来。
徐悯言吃了半碗粥,吃不下了。他摸了摸自己左腕上的缠枝镯,面露疑惑“函川,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送你的。”秦函川接过他吃剩的半碗粥,三两口喝完了,剩一柄圆溜溜的勺子旋在碗底,“喜欢吗。”
徐悯言手指一点秦函川的鼻尖,教训道“你没吃早饭,怎么不让厨房给你先做,以后不要再吃剩的东西,知道了吗。”
秦函川被这一下撩得脸颊发红,心底滚烫,爱情的火焰几乎将他的神智焚烧得荡然无存。
徐悯言见他不说话,还以为师弟被训了心里不好受,心里一软,又说“你送我的,我都喜欢。”
末了,还没等秦函川回过神,他漱了一回口,拉上被子又躺下了。残毒让他醒了没多久就发困,他连连哈欠,又想睡觉了。
秦函川明白,他这一睡,再次醒来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知烂漫。他会又一次警惕地披上脆弱又伤人的荆棘甲,不堪一折,却能将他刺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