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沉沉, 寒风阴冷。
地图上。
那个名字鲜红似血, 艳得仿佛要透过地图般,晕染开了如一盏红色灯笼般。
沉夜站在原地, 唇角带笑,那张在江庭雨时看来冷峻的脸, 此时, 看起来却是那样的春风拂面, 一种完全不同于江庭雨的感觉。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歪了歪头, 眼睛细细地眯了起来, 嘴角的笑丝毫不变,“想要复仇嘛。简单啊。”这声音, 落在冰冷雨夜之中, 冷得透骨。
那眸子,恍若也泛着丝丝红光。
他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自己湿透了的衣物,不悦地皱了下眉,脚尖一点,人就如飞鸟般, 飘然而去, 在天云山下镇里的成衣铺中, 留下银钱,拿了件干净的衣衫换上了,转身, 便朝天云山往东的方向飞了去。
“主人那个方向是魔教临时驻扎的方向。他该不会是真的要复仇吧。”系统1010紧张地喊道,“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人。而且,这个名字,地图上的名字怎么可能随便变来变去,这也太奇怪了吧。”
宣音神色凝重地跟了上去,在这梦境记忆中,只要她想,什么地方都能转眼便到。
当宣音到的时候,空气里已经多出了一份血腥味了。
这股魔教小分队,正是前来剿灭青莲剑派的队伍,里面每个人手上都染满了青莲剑派的人的鲜血。他们在青莲剑派烧杀了整个两天,而青莲剑派的人,也就这么被折磨了整整两天,直到今日傍晚,才被他们索然无味地杀了。
因天色太晚又下暴雨,不方便赶路,这群人就临时扎营在树林中,各个帐篷中被篝火点得通亮,整个队伍都被笼罩在一片热闹之中,那一丝血腥味被混合在酒肉香气中,一下就没了踪影。
沉夜静静地站在茂密的茅草丛中,脚下躺着两具尸体,鲜血已经浸透了鞋底。
他抬头看了看清凉的夜色,没有月光,也没有星辰,夜空暗得如浓稠的墨汁,没有一丝的光亮。
“夜黑风高杀人夜。真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沉夜嘴角微微上翘了起来,那双眼睛在这黑夜中,烨烨生着光,像是遇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整个人都轻松愉快了起来。
把玩着手里的刀,他脸上的笑,一点点地沉了下去,“这种渣滓。呵呵。”
那双生光的眼睛,在看着眼前那片篝火燃起的光亮时,慢慢的,沉寂了下去,沉寂得就如此时的夜色。
与那片热闹形成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嗖的一下,人就没了踪影。
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噗嗤声,混在这些笑闹声中,没有惊起半点的波澜。
宣音抿着唇,看着那道身影,蒙着面,犹如一个潜伏在阴影中的刺客,悄无声息地,将这群颠覆了整个青莲剑派的魔教队伍,一个一个一个的手刃。他用的短剑,是青莲剑派的,他用的剑法,也是青莲剑派的。此刻的他,就是青莲剑派的复仇者。
“好、好厉害。”系统1010的担心随着 沉夜的行动,转眼就成了佩服和夸赞,“他的动作没有半点多余的,青莲剑派的剑法,就像是融进了骨子里一样运用自如,再加上幼年在魔窟里学会的杀人技巧。真的是,太厉害了。”
“但是。还是不够。”宣音道。
音落不久。魔教的人,就发现了 沉夜的存在,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交战,好几次 沉夜都险些被刺中要害,所幸都堪堪避开了。
看得宣音惊起一阵冷汗。
最终。在 沉夜近乎不要命的打法中,魔教全军覆没在这树林中,但是 沉夜也全身是伤,整个人就如一个血人般。
衣衫被鲜血浸透了一次又一次,衣衫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清了,只有厚厚的暗红血色。冷风一过,就像形成了一层厚厚的血色铠甲般。
灭了魔教后, 沉夜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其中来回走动,似是在布置什么。
“他这是在做什么。”
宣音凝眸道,“布局。不让别人知道,是他做的。”
“他还要回魔教”系统1010惊讶了。
看着 沉夜的身影,宣音点了点头,“他会回去。也一定会回去。”这口气有种说不出的笃定。
系统1010啊了一声,就默默地看着 沉夜快速地布局,然后再看着他气力耗尽地另找了个地方躺了下来,直到有魔教的探子找来,在他们寻找活口时,这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晕过去的那一刻。地图上那鲜红似血的名字,一下就变回了 江庭雨三个字。
“啊啊啊啊啊啊。”发现这个的系统1010忍不住尖喊了起来,“主人主人。这个、这个,这个该不会是分裂吧。”
同样看到地图上这一变化的宣音,眨了眨眼,迟疑了下,才道,“应该是吧。否则,地图上的名字,也不会变。”
系统1010连连点头,“肯定是的。一定是的。不然地图上的名字是不可能变的。变了,只能说,里面的人也变了。”
这般确定后,系统1010立马就在脑海里脑补了一百万字的江庭雨分裂前传故事。什么因为幼年在魔窟长大,而造成了如今的人格分裂,那个名为 沉夜的就是保护江庭雨的人格之类的。
“主人。其实仔细想起来,之前江庭雨还是十一的时候,不就是有好几次很奇怪的地方么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应该以前就有前兆了,只是,我们一直没发现而已。如果是分裂,以后,那个沉夜,肯定还会出现的。”
宣音转头看向已经被救治的江庭雨,眉头微拧,也不知是信了系统1010的话,还是在想别的。
次日。江庭雨醒来,言语中几乎没有那日 沉夜的记忆,有的,也只是一些片段。
正因为如此,魔教的人,并没有对江庭雨有所怀疑。于是,这次覆灭青莲剑派的功劳,大多归功在了江庭雨身上,江庭雨正式成为魔教的精英成员。
接下来。每当江庭雨受到某种刺激时,那个名为沉夜的,就会出现,替代他,将一切麻烦都解决。
这也让系统1010愈加肯定起来,“这个沉夜肯定就是江庭雨的暴力人格,承载着江庭雨大多数的负面情绪。所以,他的武力值,简直是一日千里。练起魔功,更是水到渠成。”
“不过。这样下去,不行呢。江庭雨如果承受不了,那沉夜。也许就会替代他。”
宣音没搭言,只看着越来越沉默冷漠的江庭雨。就如系统说的那样,随着江庭雨的功勋越来越多,在魔教的地位越来越高,他的名字出现,也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出现的是沉夜。
再到后面,沉夜出现的时间愈发的长,有时候一年半载也不见江庭雨出现一次,而对外,沉夜也宣布了自己的称号,魔教沉夜公子。
自此。人人都知道魔教的护法中有个沉夜公子,反倒是不知道江庭雨这个名字了。
“这”系统1010愣愣地看着地图上那个如鲜血染红的名字,有些不敢相信。
宣音没有发布任何意见,只如幽灵般陪在沉夜身边,就如当年陪在江庭雨身边一样。
默默地看着,看着沉夜一夜杀了现任教主,发动叛变,成了新任教主,看着他经常整夜不宿地喝酒,看着他眼底迷茫而疯狂,看着他带领新的魔教,与武林正道发生大战,看着魔教一点点镇压正道,正道主角出世最终,邪不胜正。
魔教教主沉夜公子,死于天云山。
吱呀
梦境记忆的门,关上了,墙上的门,在关上那一刻,就消失无踪了。
宣音呆愣般站在空空的长廊上,看向前方,前方没有门。空无一物。
“主人。你没事吧。”系统1010担忧着。
默了会宣音才摇了摇头。
系统1010叹了口气,“这也算是江庭雨自己的选择吧。”它也没想到,江庭雨最后会在沉夜与主角对决的时候出现,正是这次短暂的出现,才让他死于主角之手。
“其实沉夜。也许也想死吧。”它可是很深刻地记得,当江庭雨代替沉夜迎上主角那一掌时,最后那个眼神,是沉夜的眼神。
那是一种解脱的眼神。
宣音深吸了口气,再抬眼时,眼底一片清明,“有我在。就不会了。”说完,就收到了这次的任务。
“主线任务改变江庭雨的命运。改变沉夜命运。”
“心愿任务覆灭魔教,重建柳月山庄。”
宣音深深地看了眼任务版面上的任务,便闭上眼离开了梦境长廊,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就又变回了破庙里的一个小小婴儿,那火堆,还在熊熊燃着,释放出来的热度,温暖了这潮湿的雨夜。
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小了。
宣音转头看了眼旁边睡颜香甜的小男婴,笑着往旁边靠了靠,和他依偎在一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