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认是否认不了的,愉妃大大方方来探病,一路上不知多少宫人能为她作证,魏璎珞索性承认道,“妃命他来看望我,并带来了灵芝鹿茸。”
纯贵妃直奔重点“是否在那里吃了点心”
璎珞“吃了一块芙蓉酥。”
纯贵妃笑道“这就对了,刘太医”
一名太医早已候在宫内,一听传唤便上前道“令妃娘娘,五阿哥近日有些咳嗽,臣以川贝为主方进行治疗。但川贝有一个特性,决不可和乌头类中药同服。如草乌、川乌、附子等,都是大忌。”
继后“若是同服,又会如何”
刘太医“回禀皇后娘娘,若是同服,极可能因药性相克而中毒,比如全身麻痹,疼痛不止,甚至丢了性命。臣刚才为五阿哥诊脉,便发现草乌中毒之兆。”
纯贵妃意有所指“延禧宫的芙蓉酥含不含草乌,就只有令妃知道了”
“我为什么要谋害五阿哥这孩子当年还是我救下来的呢。”见她字字将线索往自己身上引,魏璎珞皱眉道,“况且延禧宫中,哪儿来的这种药”
“令妃这是明知故问”纯贵妃似乎早就料到她有此一问,立即道,“整个紫禁城,除了太医院,不就只剩下你的延禧宫有这药了吗”
此话何解弘历朝刘太医看去,刘太医急忙解释道“皇上,臣听闻令妃娘娘从马上坠下,伤了右手,叶太医便为她开了一道草乌头膏,专用于脱臼疼痛,伤折恶血,这膏方需用草乌,延禧宫内自然是有的。”
弘历眉头皱起,愉妃又抱着他的腿哭了,纯贵妃则在他耳边推波助澜“皇上,令妃深受皇恩,不思回报,却嫉恨愉妃,毒杀五阿哥,似这等心胸狭窄、手段毒辣的女人,实在是令人发指。臣妾心知,皇上不忍处置令妃,但若人人都效仿她,紫禁城的规矩何在,后宫又会乱成什么模样臣妾斗胆,恳求皇上重重惩治,也好给上上下下警示,叫他们知道,谋害皇嗣,罪不容赦”
“连审都不审,就要给我定罪”魏璎珞看向弘历,“皇上,既说是叶天士开的药,就让叶天士来一趟吧。”
“人证物证俱在,还要审问什么”纯贵妃也同样看向弘历,“皇上,莫要听她狡辩。”
两人纷纷将自己放在天平的一端,于弘历心中左右横斜,她们静静等着,满殿的人也都等着,最后一端落下,一端举起,弘历沉道“唤叶天士来”
纯贵妃面色一白。
叶天士很快被传了过来,弘历问“叶天士,你为令妃开了草乌头膏”
叶天士“是。”
弘历“草乌头膏和川贝相克”
叶天士“是。”
众人窃窃私语,弘历疑惑望向魏璎珞“璎珞,你到底想让叶天士告诉朕什么”
魏璎珞神色极平静“叶太医,我不懂医术,但人吃错了东西,第一件事该怎么办”
叶天士眼角余光望向床上躺着的永琪“吃错了东西”
璎珞“对,服了剂量轻微的毒药,或是吃了相克的食物。”
叶天士当即回道“催吐。”
众人一起看向刘太医,这一位上来就喂五阿哥汤药,从头到脚也没见他催过一次吐。
“这,这”刘太医急中生智道,“五阿哥身体虚弱,臣不敢轻易催吐,只好令他服下解毒汤剂。”
魏璎珞“阿哥如今脱离险境了吗”
刘太医看了一眼纯贵妃“这”
“看来是刘太医技艺不精。”魏璎珞当即对弘历道,“还请皇上准叶天士一试,为五阿哥诊断病情。”
刘太医一听,面色如土,纯贵妃则频频朝愉妃使眼色,愉妃赶紧上前“皇上,永琪身子虚弱,再禁不起折腾了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也没了活路皇上怎能相信杀人凶手的话,令妃这贱人,分明是要害永琪啊”
天平既已倾向了一边,又怎会轻易听她的话,更何况她跟纯贵妃那番视线往来还瞒不过弘历的眼睛,他冷冷道“叶天士,交给你了。”
催吐过后,永琪虽然还是没醒,但脸色比刚刚好上了许多,不至于梦中不断呻吟。叶天士捧着痰盂研究了半天,得出结论“皇上,里头没有乌草。”
刘太医插嘴道“草乌一入胃,早就化了,所以才看不见。”
“乌草是化了,可人参还在,尔晴还是大量未克化的人参片,这可就稀奇了。”叶天士望向他。
“五阿哥是肺虚引起的咳症,才用人参补气。”刘太医勉强道,任谁也能听出他的心虚。
“五阿哥若要补气,参须泡茶即可,哪儿用吞这么多”叶天士冷笑道,“人参滥用,表邪久滞,尤其五阿哥年轻,身体康健,过量食用人参,反而导致闭气,胃血逆行,身体大为受损,自然昏迷不醒刘太医,你精通小儿方,怎么会犯这么大错”
继后一直袖手旁观,没有掺和到这件事里,只在此时说了一句话,一句足以置纯贵妃于死地的话,她笑道“除非他为人指使,故意陷害令妃”
刘太医早已不堪重负,尤其是察觉到弘历与继后都站在魏璎珞身旁后,他扑通一声跪下“皇上饶命臣是愉妃执意要用参片,臣也劝过,可娘娘就是不听臣的啊今日也是愉妃一口咬定,五阿哥服用了草乌,臣才诊错了脉”
“皇上,臣妾也不知道多服人参会有隐患,臣妾无知,臣妾有罪都怪臣妾不好,平白害了永琪,还误会了令妃”愉妃恐慌道。
“你是有罪,身为亲额娘,竟为了陷害令妃,不惜伤害永琪的身体,根本不配做永琪的额娘”弘历冷笑,“朕知你没这样的胆子,说吧,是谁借给你的胆子”
魏璎珞“愉妃,你若不照实交代,便成了罪魁祸首。”
出乎她意料之外,她原以为愉妃还要垂死挣扎一阵子,哪知愉妃转头就喊“是她,是纯贵妃一切都是纯贵妃指使”
纯贵妃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坦白的这么快,一时间连狡辩的借口都想不出,只能干巴巴道“愉妃,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一时妒恨,构陷令妃就罢了,如今 为了脱罪,竟想拉我下水”
“皇上。”愉妃此刻表现得极冷静,冷静的让魏璎珞感觉有些奇怪,“主意是纯贵妃出的,人参自然也是她给的,若不信,请查内务府库房,定能找到粹宫领参的记录。”
纯贵妃大怒,正要冲过来与之分辨,忽然听见弘历惊喜道“永琪”
原来纯贵妃一声尖叫,将原本正在昏睡的永琪给吵醒了,弘历快步走到他身边,将手贴在他额上“怎么样,好些了吗”
“皇阿玛。”永琪脸上沁着细密的汗水,情况不算坏,也算不上好,但他仍强迫自己起来,忍着咳嗽,断断续续对弘历道,“皇阿玛,咳咳,是纯贵妃儿臣亲耳听见,她逼额娘每天用参,额娘总是哭,一直哭咳,额娘是被迫的”
“你”纯贵妃看看他,又看看跪在一旁的愉妃,忽然恍然大悟,“你们母子你们母子联合起来要害我”
见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弘历眼中的厌恶更盛,后宫尔虞我诈,他不信妃子,但信自己的儿子,永琪无论在学府还是下人当中的风评都很好,才华出众,正直聪慧,最重要的一点是,弘历从未见他说过一次谎。
这样一个孩子怎会构陷于她
“来人”弘历闭上眼睛,“将纯贵妃与愉妃囚回各自宫中,其余人等入慎刑司,今日落山之前,朕要得到答案”
纯贵妃瘫在地上,连同玉壶等人一起,被太监们给押走,其中一名太监走向愉妃,不等他将对方扶起,永琪就踉跄着从床上跌下,扑到愉妃身上,小小的手臂紧紧抱着她,哭道“不要带走我额娘,额娘不要走,额娘”
愉妃忍住泪,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鬓角,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永琪浑身一震,连流泪都忘了。
魏璎珞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疑惑顿生。
与纯贵妃相比,愉妃许多地方都显得不自然,甚至前后矛盾。若说她忠于纯贵妃,她承认的太快,若说她不忠于纯贵妃,整件事她又参与得太多,思来想去,魏璎珞忽然浑身一震,想到了一个极荒谬的答案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却无法说服自己。
因为联系前后,这几乎是唯一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