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他了,楚烈是担心乔儿言谈间肯定会 xie 露自己父王那么急于和他划清界限,楚平和其他王爷不同,他在位期间,对平西王一直恩宠有嘉,这种近乎于兄弟的情意,在他退位后也似乎消失了。
楚烈怕他会伤心,所以掩着不让楚乔进宫,其实何必呢,他既然都不会因为楚烈的逼宫而气恼记恨,便不会因为楚平的薄情而难过太久,在朝廷间总有太多不如意和身不由己,新皇对他的态度在外看来又是那么暧昧不清,以楚平的 xing 格,明哲保身的划清界限也在意料之中了。
“以前我老嫌这儿子笨,不中用”楚平忽然眼红了起来,双手握拳,两眉之间沟壑深深,“但现在什么都没了我,我”
他看着楚平埋在自己手掌间,不断哽咽,在他印象里这是楚平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失态。
那股散不去的悲戚感,飘散合聚着,酿在心里头,敛在眉梢上,最后忍成一口叹息,“寡人知道,这事怪不了谁,要怪,就只能说老天爱作弄人。”
楚平情绪很不稳定,哭哭痴痴了很久,他估计是憋坏了,皇家人总是要维着脸面的,就是亲人走了也要装成风轻云淡的,不能让别人看出一点破绽弱处。
年纪越大,看起来也就越发的无坚不摧,楚平如此,他也一样。
“婉容,身体好些了吗”
“还病着,太医说好好调养,但我估计是能过这个冬天就不错了。”
婉容身体一向不好,在生乔儿的时候就落下的病根,久缠病榻,有时解脱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不,不对,这是什么窝囊话,楚桑暗骂自己一声,能活着就是大事,就是好事天下间那么多人拼了命的要活下去,他凭什么在悲伤春秋,轻看生死
“好好陪婉容走下去,阿平寡人能看见你们成亲生子,也想看到你们白头偕老”
是啊,人这一辈子到底求的是什么冷暖的是人情,易散的是权势,盛年不会重来,岁月更不会待人,那到头来真正属于自己的,又有什么
不过是,惜取眼前人罢了。
说到最后,楚桑自己也动容的无法继续了,一手按在楚平的手腕间,手抖颤难抑。
楚平慢慢,回握住他的手,手指很冰凉,却像是兄长一般莫名的让人心安。
“我对不起你。”楚平没用尊称,眼神闪躲后,微微下垂的眼角很显老态。
“十八年前,那个小倌没错,就是那个永宁,他被带进英郡王府的时候,我刚好在英郡王府上做客。”楚平吸吸鼻子,万分难堪的道“我当时没有阻止。”
“”
“我不喜欢那个人,我看不惯他和你称兄道弟的我”楚平一咬牙,提声道“我跟他说,你是一国之君,金尊的皇帝,你跟他是云泥之别,我叫他死心别再肖想什么了,我跟他说,你喜欢干净,最看不得脏兮兮的人我想给他个教训,我不知道你会难过那么多年”
“那,你现在说出来,又做什么”异常冷静的声音,一丝波动都没了。
楚平反手一抹脸上的泪,苦笑“那个小倌因我而死,乔儿因你而死一报还一报,真玄了,我自己种的恶果,怪不了别人的,这事我藏了那么多年说出来,我心里也舒服了。”
“天理循环,原来真有定数,现在我信了。”
楚桑没有发怒,只是忽然问道“乔儿府上那个小倌,现在怎么样了。”
楚平沉默了一阵,“乔儿走的那天,他也跟着走了。”
“能找到对自己好的,不是件容易的事,乔儿有眼光。”楚桑无神躺在椅子里,道“说到看人,其实你我都不如乔儿,情是不分九等的,能真就好,我们心都太杂了,太杂了,所以就算找到对的,我们也留不住。”
要跟他们皇家人谈情,果然是奢侈了点,他早已不做他求。
第50章 万岁第四十六声
楚桑动着手里的耍干,在白幕后的小凳子上坐着,正在唱一出昭君出塞。
越唱心口就越是空荡荡,这种没落悲伤的情绪在以前太过少见,以至于现在唱起来要悲情有悲情,要深度有深度,活脱脱都快被边塞的黄沙给淹没了,如果再让那么老班主过来听他唱一曲,绝对不会说他什么
情不真意不切,流于表面了。
昭君是背井离乡一人漫漫黄沙,他现在是虽说不上众叛亲离,但论孤苦伶仃也是够格了,唯一留在身边的楚烈,又是个吃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崽子,让他难以自拔的心跳加速,更加罪恶。
自暴自弃地将一向视若珍宝的皮影扔在地上,头埋在手臂里,深吸了几口气后鼻间却越发酸痛难当,他图清净,一早就让宫女太监们退到殿外去了,如今一个人呆在空旷的宫殿里,越发的让人觉得想打瞌睡。
这几日为楚乔的死忧心乏力,已有好天夜不能眠,精神恍惚,这样枕着自己的手臂却出奇的有几分安全感,让人眼皮可以放心合上那种。
头发披散在脑后,睡意沉沉间,忽觉手腕间一片冰凉,却不是自己头发的触感。
“陛下是我。”
他被这忽然出现的清冽声音给吓醒了,在确定自己的确没有老眼昏花后,失神地囁嚅了一句“容容愈,你来这儿做什么”
眼前的青年穿着普通侍卫装着,在黑色沉重的侍卫头盔下,露出一张削瘦冷艳的俊容, yin 白似常年不见阳光的肤色,正是近日刚荣升右相的容愈。
“微臣来带您走,您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是吧”容愈眼眉带着急切,手一用力就想把人拉起来。
“痛”他垮脸了,眼眶红红“你你扯寡人头发做什么”
青年在下意识里尴尬收回手,但又马上反映过来似的,又重新抓住他的手腕,“微臣已经布置好了,陛下,跟微臣走吧,您留在这儿自己不难受吗”
楚桑抖了一下,难受,怎么不难受,他这当了太上皇,日子却比以前更难过了,被人困着养着,跟他那只会叫万岁吉祥的鹦鹉一样,呆头呆脑的被人玩弄着。
“去去哪里”他反握住容愈的手,眼里逐渐兴奋“寡人可以去哪里”
青年眼里毫无杂质,黑透透的,他甚至都看得清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
“天大地大不都是您的地方,你喜欢去哪里都可以啊。”容愈冷削的脸似不自然般,“微臣会陪着您的。”
离了这高墙,外头就是锦绣江山,他活了半辈子都没自在过,现在任 xing 一回又如何,反正他都是入不得祠堂进不得黄陵的败类了,老破罐子还怕什么摔的。
“那你怎么办你才刚刚”
“这事微臣以后再跟您解释,先换衣服。”
容愈迅速拿出一套太监服以及出宫腰牌,口里说着等会出宫检查的时候应该如何应对。
滔滔不绝的话忽然停住,青年看着眼前还是头发披了满身的人,咳了声,道“陛下您的头发要梳好才行。”
“寡人不会梳。”楚桑看着刚才青年塞到他手上的梳子,有些委屈“那么长,寡人怎么可能会。”
容愈白得过头的脸皮似乎有热气上窜,从楚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