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像担忧曲盈盈一样地担忧着他啊。
怎么就没有人明白我呢。
见谢轻寒是很轻松的,单独说话却很难。长辈一人一嘴,我坐在旁边微笑。
谢轻寒一人坐享一个院子,不知是不是刻意,我总觉得这院落与谢府里那个有些相像。陈设不同,格调是一样的。如谢轻寒本人一般,有变,但大致还是如常。
一年不见,这小家伙长高了。先前和我平齐的个头已经窜高寸许,脸也削尖了些,看着是个大人的模样。
从我的角度看他,他月色衣袍,坐在那里,像尊高贵不可逼视的玉。他脸上的模样却平静,若有若无的微笑挂在嘴边,垂下的睫羽线条柔和。
没变。至少脸没怎么变,我这样想着。
视线不自觉就停留在他身上虽然我知道这样非常鲁莽。可是现下这感觉,就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再多看一眼。
好像下一秒,我又会失去他了。
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谢轻寒抬起头来。目光短兵相接,他眨了眨眼。
却没说话,只有嘴边的微笑扩大了些。我惊讶地从他的嘴角看出了一丝促狭,还没反应过来,心里的钝痛就吓了我一跳。
他。
我直面他的目光。一旁嬷嬷还在絮絮叨叨,谢轻寒不知听进去没有,嗯了一声,望向我的眼神依旧直勾勾。
如柔柔的、软软的钩子,刺穿了胸膛。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完了。
整场我都没找到和谢轻寒说话的机会,不知是不是我爹有意为之。但在最后都要离开时,他却对我说“你没有什么跟他讲的”
我一愣。
我爹高深莫测叹了一声。而后,他道“他想你留会儿。”意有不懑,想必还在隔阂着。一年了,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我点点头,也不跟他多说,毕竟我情知自己没这个立场。送走我爹,门还虚掩着,里头没有动静。我犹豫一瞬,抬手将其推开。
门里的谢轻寒一如刚才矜贵那样子,看到我去而复返,也神色不动,仿佛一盒子的信不是他写的“哥哥怎么回来了落了东西么”
他的问题让我噎了下。
默念了下我此来的念头,我强作淡定,反问“没落东西就不能回来了么”话一出口,却觉得哪儿不对。
这话仿佛是谢轻寒说的,也是他想我说的。果不其然,话音甫一落下,谢轻寒就露出一个极轻的笑容“我也想说这个的。哥哥当真和我心有灵犀。”
我“”
白痴啊喂。
没想到见面会是这样的,毕竟当时分开得很难看。我还以为谢轻寒会把脸一撇直接不理我,结果他神态如常,倒显得我心里有鬼,做作且不自然。
“要是觉得无趣的话,出去走走吧,哥。”谢轻寒支着手臂,缓缓起身。他看向我,眨眨眼,笑了笑,露出糯米样的牙齿。
倒是十分本分的提议,很像寻常人家的弟弟,小心翼翼讨冷漠哥哥的欢喜。
只有我忍不住去猜想更深层的意思,然后觉得心累。
事实上,我对他把内心直白剖析出来的行为感到十分不理解,然而在面对他这副可爱的表情时,我就觉得一切都是我错了。
不过,本来也就是这样。
我深吸口气,按耐住自己。四周烟熏袅袅,还有茶香。三尺远的地方站着个谢轻寒,弯着眼睛笑得明艳,偏偏又一身月色,像光华里流转出的火。
我看着他,终究没敢提拒绝。
“好吧。”我说。难得有几分忐忑。谢轻寒提这建议,一气呵成如有腹稿,我很难不去怀疑他的动机,“但是,去哪里”
他想干什么呢
我很悲哀地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再也猜不到他的心情。
他像曲盈盈,一直都是,从没改变过。但此刻我突然觉得,他更像自己了。
独自在外的一年,他的成长远超过我。
我在原地踏步,他已经走了好远。
“随便吧。”谢轻寒道。他低下头,轻轻笑出声来。“重点不是这个。”
“你知道的,我想让你留得久、再久一点。陪着我,没有话说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写咸蛋。
葡萄牙赢了,开心,更新。
第10章 你像虚无
嘴上说着没话讲,但其实还是挺多想说的,至少我是这样。然而见到谢轻寒一副“我只想安安静静我不想多说话”的模样,我的想法尽数吞回肚子里。
算了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宫里我来过,但机会不多,也就不太记得清。只有宫道走过好多遍,又没什么变化,我才有些印象。
眼见此刻要踏上往西南走的宫道,我不免得震惊“去哪里”
谢轻寒回头看我“不是随便走走么”他眨眼,伸手来勾我的。“宫里人这么多,哥哥担心的是什么”
我“”
不是担心。是奇怪。
奇怪,太奇怪了。
一年前走的时候他还喊我消思,因为实在太没大没小,所以我记得清楚。而现在,态度难以描述不说,称呼也变得彻底。
生疏了
是生疏了吗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来,但潜意识里觉得也许是个好兆头。
思及此,我不动声色,躲开了谢轻寒的手“我也只是问问。西南那边,人少得很,可实在不是一个可供随意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