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霎时一片冰凉。
……不,他真的可能会死。
看着方宁书,又想到青白城那看似心怀苍生却极为阴毒的性格,赵安一时左右摇摆,感觉自己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好下场。
在走投无路之时,他突然想到什么,眯眼,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告诉青白城是我说的。”
方宁书:“……”
他看赵安,看着他想要两全其美的自私反应不知怎么有些可笑。
“自然不会,”他善解人意的笑了:“我还可以配合你演一出戏,让青白城以为你竭尽全力捍卫他,怎么样?”
赵安心中动摇。
而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外匆匆有脚步声响起,鹤轻元面色极其焦急的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看到方宁书,他一愣,焦急的神色瞬间消失,脱口而出:“哥,你没事?”
方宁书挑眉:“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有些担心……便去找你了。”
方宁书了然,笑道:“我没事,辛苦你了。”
鹤轻元疯了一般在外面找了好久,怎么都没想到方宁书竟先他一步解决问题回来了。他目光随之落在了赵安身上,面色不善道:“那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就是他?”
方宁书含首。
鹤轻元盯了赵安几秒,忽想起正事,立马禀告道:“哥,从淮安镇里带出来的那个女子失踪不见了。”
方宁书顿时面色一沉,“什么?”
听言,赵安眼皮子一跳。
方宁书看向他,眯起眼,勾唇:“你干的?”
……
赵安被压到了那座破落的庙宇之前。
方宁书看赵安,伸出手,困龙绳出现就将他牢牢捆紧,另一头落在他的手心,皮笑肉不笑道:“请吧。”
狡猾!
赵安暗骂,但脸上不敢显露什么,“这其中只有一个可以将人困住的阵法,我将阵法关了,你就可以将人带出来了。”
无人应他,赵安心中又骂了一声胆小鬼,抬脚往里走去。
见他完全走了进去,方宁书才跟着走了进去。
四处灰尘,烛台倒在桌几之上,坐垫破损,到处都是蜘蛛网,空气中散发的全然是许久无人问津的霉臭味,和印象中的破庙并无差别。
方宁书扫看所有地方,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淡淡道:“人在哪儿?”
“在井下。”赵安说。
方宁书这才注意到这个庙供的竟然不是神位,而是一口方方正正的井。
他微微皱眉,示意赵安先上去。赵安也配合,不挣扎的就往上走去,等到了上面,方宁书从井上自上而下看去,确实看到一个人影,出声道:“姑娘,是你吗?”
地下的人被惊动,立马抬头看过来,外面的烛光投下,确实是那淮安镇中女子的脸。
这么轻易就找到了?
方宁书感觉有些不对,但又想不出缘由,眉心皱起。
“公子,我让钱达去知会了乌晏他们,此地古怪,我们还是等他们来了再下去救人吧。”鹤轻元忧心道。
方宁书觉得有几分道理,点头。
而就在他目光看向鹤轻元的瞬间,赵安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他拽进方宁书困在他身上的绳子,猛地往下跳去。
方宁书反应不及,被巨大的惯性向下拉去,整个人直接便栽入了那古井之中。
鹤轻元睁大眼睛,立马上前:“哥!”
“嘭”一声,他却撞到了一道屏障。
风吹扇动,庙中一切静谧,好像除了他以外再无活物,一直后知后觉的惊惧感从后背蔓延而上。
鹤轻元用浑身的灵力去破那屏障,那屏障却依旧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他目眦尽裂:“哥——!”
.….
乌氏坐落之处,钱达通知了乌晏他们前去鹤轻元告知他的地点见面,便没有什么事的回了屋子里。
然而还没坐热乎,大门就突然被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面前,极为焦急道:“方公子呢?”
是李承思。
钱达愣了愣,没料到居然还能再见到他,脸色扭曲了一瞬,然后才道:“公子他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和鹤公子出去了,你有什么事?”
“他去了那里?!”李承思赶忙道。
钱达告诉了他一个方位,皱眉:“发生什么事了,着急什么?”
李承思胸口起伏。
他方才得知青子尧从青元门传来的消息,这乌氏疫病竟是青白城故意投下的,而且在此地可能有一个让青白城都毫无办法,修为极其恐怖的存在!
“方公子不能再查了,可能会有危险。”
李承思焦急道:“带我去找他,快!”
作者有话要说:快了快了。
第74章
方宁书未料到赵安竟然还有此等后手,猝不及防间竟然中了他的招。
井下不知从何处窜来有一股异香,他站定运转灵力上去,却发现体内空荡荡一片,顿时面色微变。
“方公子,”赵安阴测测的声音响起:“这地下散布的全都是化灵散,你吸入一点,就三天都不用想有一点点灵力。”
方宁书脸色沉沉看去,赵安身影掩盖在黑暗里,靠蛮力将没有灵力支撑的困龙绳挣脱开来,一只手将那个在井底下的女人拽起。
“想要这凡人活着,方公子和我走一趟吧。”他冷笑。
那女子早被吓得脸上惨白,被他一拽,顿时浑身颤抖,眼睛祈求一样看着方宁书。
事到如今,方宁书自然不可能不管。
他手指握紧,半晌,冷然开口:“走。”
赵安将那女子拽在身前挡住自己,下巴抬起:“你走前面。”
.….
在赵安的指挥下方宁书走到了井洞深处,经过低洼,最后不知从那个方向出去,他们抵达了一片泥泞的沼泽区域。
四周萧条,赵安拉着那女子上前,在附近一个枯木间掩藏的巨石上敲了几下,那巨石竟然向右移开,一个洞口出现在面前。
方宁书看着里面幽冷阴暗的情景,脑海中划过什么,他突然想到了赵安背后的究竟是谁,眉宇轻皱,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进去!”赵安斥道。
方宁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看向那女子,抬脚走了进去。
石门轰然关上,想着方宁书的神色,赵安骂道:装模作样,这种情况还敢神气什么?
他狠狠将那女子推向了一边,嫌弃一样擦了擦他的手,整理好头发,又端出了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
在洞中,最后一丝光亮消失,风停静止,一股无端让人觉得森冷的气息蔓延。
带着回音的古怪笑声突然响起,“我看看我看看……嘶~青白城给我送来什么好东西了?”
方宁书目光警惕,戒备的看四处。
“哦,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那声音从四处传来,分明犹老者沧桑,却音调起伏高处又像女子尖锐,极为可怖,让人不寒而栗:“好,好啊……桀桀桀,老夫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年轻的孩子!”
指尖微凉,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方宁书微微扯唇,说出自己的猜测:“孤族长,在这里过得可好啊?”
他话一出,那道声音霎时消失不见。
几息之后,那声音又出现,声音明显森冷下来,阴测测道:“青白城告诉你的?”
果然!
方宁书视线渐渐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在模糊不清的四处慢慢扫过,最后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一团黑雾上。
“孤族长是指告诉了我什么?”
孤姓,便是无穴一族的姓氏,这个让青白城极为忌惮的种族,在原文中就给他埋下了一个隐性炸弹,最后彻底摧毁了青白城的根基,对于厉焕而言,是可以加以利用的存在。
方宁书渐渐沉下心,将那几分暗藏在心的恐惧驱逐,淡声道:“是指无穴一族之事,还是你与青白城的诅咒之事?”
孤天拜声音顿时变得阴沉无比:“他什么都与你说了?!”
“是我发现的。”方宁书语气风轻云淡。
孤天拜顿时“哈”了一声,声音又变回了那种犹如在暗中盯着他像毒蛇一般叫人不由浑身发冷的古怪腔调:“怪不得……桀桀,小娃娃,知道了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你就该被送到老夫这里来!”
方宁书道:“孤族长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孤天拜对他所言并不感兴趣:
此人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他终要变成一具干尸,有什么干系?
眼前之人现在没有任何修为,又是如此年轻、天赋拔萃的子弟,正好是他一直想要的,可以当作他的养分的宿体!
只需要三日、不,只要两日!他就可以将此人的灵力全部吸干。
孤天拜越想越兴奋,几乎迫不及待。
察觉到他气息迅速逼近,方宁书指尖掐进掌心,面上的笑容却依旧不变道:“孤族长竟如此天真,对青白城毫无防备?”
孤天拜气息一停,情绪瞬间冷却下来:“什么意思?”
眼前这个看不清模样的存在已经碰上了他的肌肤,寒意从那处蔓延,方宁书唇角牵动,“青白城如此谨慎自负之人,如果没有把握,怎么会任由你们在这里繁衍开来。”
孤天拜冷笑:“那是他不得不任由。”
“莫非就单凭你对他下的诅咒?”方宁书声音几分轻蔑。
听着他极为不屑的口气,孤天拜犹如触角一般的存在钳制住方宁书的脖颈,慢慢收紧,威胁道:“到底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不然老夫饶不了你!”
方宁书被他钳制住,渐渐感觉呼吸困难,艰难笑道:“我说了,孤族长会放了我?”
孤天拜阴沉一笑:“总能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这倒是和他刚才威胁赵安的情况完全反过来了。
“孤族长,我自幼胆子就小,”方宁书慢慢道:“您这么勒着我,我心里害怕,脑袋都转不动了,还怎么说?”
孤天拜:“……”
方宁书和赵安的境地究竟还是有些不同的。孤天拜顾忌他们全族,极想知道方宁书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心中斟酌半晌,知道这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冷冷一笑,松开他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方宁书摸向自己的脖子,感觉到一些疼感。
孤天拜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回去之后立马道:“说!”
方宁书放下手,顿了顿,开口:“孤族长可知道‘玄血’?”
他说出那两个字眼,孤天拜情绪瞬间变化。
他自然是知道。
玄血,对于邪族而言,是一个犹如噩梦一般的存在。
那把武器象征的是极致的正道,在几百年前还未被销毁之时就绞杀了无数的邪族,他们无穴一族首当其冲,至今孤天拜都记得那把剑将一切吞噬、将他的子孙后代全然绞杀的场景。
分明他已经没有手脚,但这一瞬间,他还是感觉到了遍体生冷。
孤天拜喉结吞咽,遏制住自己的恐惧,“那把武器已经被他的铸器一族一族销毁了,提它做何!”
方宁书察觉他声音里有了几分难以抑制的警惕和颤色,挑挑眉。
玄血居然对他的威慑力这么大?
看来在这个世界玄血背后的故事,也并不单单是他在原文设定中轻描淡写的所谓“吞噬邪魂”四字。
发觉到这一点,他心下更定,启唇道:“孤族长竟不知道,青白城已经找到一把名叫‘玄血’的剑。”
听言,孤天拜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厉色道:“你说什么?!”
那团在黑暗中看不清具体模样的存在蠕动,方宁书推测着他现如今内心所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意有所指引诱道:“但那把剑现在还未……”
而他还未说完,孤天拜却突然动了,不打半分招呼,黑团化作一道残影直冲他面门而来,方宁书霎时瞳孔剧缩,竭力避开。
只可惜现在没有灵力的人那里是一直休养生息邪族至高之人的对手,几番交手他被甩到了墙壁上跌下,“哇”一声吐出血来。
忍着肺腑中传来的痛意,方宁书看孤天拜,心中忌疑,“阁下不想知道如何去应付青白城?”
孤天拜森然道:“你这小娃娃,青白城既然手拿玄血,那我族不论如何都逃不了被玄血斩尽的宿命。玄血能斩断天下万物,诅咒又算什么?你当真以为我会在这里受你调唆坐以待毙?!”
方宁书脸色微变,紧紧看着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的子嗣后代就没活了多少,我将你夺舍逃出此处,等玄血再死之后出现,谁又奈我何?!”孤天拜步步逼近。
孤天拜居然企图直接放弃他的子嗣后代!
方宁书没有料到这人居然如此冷清果决,心下一片冰冷,咽下喉间翻滚的热血,强撑道:“如果玄血可以为你所用呢?”
“为我所用?”孤天拜好像听到了多么大的笑话:“我族与玄血,相生相克,决然不能共存!小娃娃,你什么都不清楚,也敢来与我诓骗?!”
他粘稠的触角拉长,控制住方宁书,从他右臂的伤口钻入。
一种难以忍受的撕裂感从右臂蔓延,方宁书脸色煞白,咬紧牙齿,眼眶霎时通红,颤声道:“我有办法!”
孤天拜一顿。
伤口处流出鲜血,孤天拜已经很久都没有将要获得躯体的感觉了,一时病态,心中澎湃,竟然越来越兴奋,只停顿了一会便继续侵入,对方宁书所说之言全然不听。
方宁书面色煞白。
糟了!
孤天拜古怪的笑声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