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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画七 字数:4920 更新:2021-12-25 12:19:08

终于也受尽了她的嫌弃和厌恶。

  璀璨的光亮打在树叶上,再落在霍裘的眼皮上方,他蓦地回过神来,眼神冰寒下去,声音如刀:“还不过来?”

  唐灼灼对上他漠然的视线,有些腼腆地笑,意识到他这是要放自己进去了,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跟在他身后,隔着三五步的距离都能觉察出一股子寒意。

  他墨绿色的衣摆绣着云纹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轻晃,不知是天气太过炎热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唐灼灼手心出了些汗,她低头踩着路边的石子,没注意到霍裘已皱着眉停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撞了上去。

  “啊!”清凉的薄荷香气随着额头上的痛感一同钻进脑子里,唐灼灼身子踉跄一下,眼泪水顿时在眼眶里打转。

  霍裘不动声色松开了环在她腰上的手,隔着衣物都似乎能触到她绵软得不像话的身子,他顿时觉得指尖有些酥麻,眸子也沉了下来。

  “殿下。”唐灼灼抚着额心抬头望进他眼里,却似触到了两汪无边的幽潭,周身都是他强硬的威压和他身上清爽的薄荷叶子的甜香,唐灼灼急忙退后几步,大而亮的杏眸里蓄满泪水。

  “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霍裘沉声低喝,剑眉皱得死紧,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忍不住动了动。

  他只道她出生将门,生姓桀骜娇纵,从不曾见她双眸含泪的模样,只除了洞房里的那夜。

  她被死死困在自己身下,面上的表情痛苦而隐忍,甚至夹杂了几丝显而易见的厌恶,直到后来,她哭得像被全世界遗弃的孩童。

  其实他也不好受,又疼又手足无措,真真见了她连串的眼泪又舍不得,只好缓下来一颗颗吻进肚子里。

  那股子苦涩的滋味从唇舌间蔓延到心底,那夜格外的长,霍裘想,她的苦是他一手造成的。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既做了决定,就合该把这人好生宠着,一路纵着,将至尊至贵都给她。

  只是她骄傲得像只孔雀,任凭他涉千山万水,羽翎却从不为他而绽放。

  唐灼灼和他唱反调习惯了,下意识就想张口反驳,但瞧到他眼中潜藏的一抹忧色,气势不由弱了下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霍裘剑眉皱得更深,再不瞧她一眼,大步朝着阁子里去了,那些守着的人忙不迭跪了一地,唐灼灼将安夏安知留在外头,独身跟在霍裘身后。

  才一进去,面上的燥热感就被迎面而来的阴凉湿冷压了下去,就连吸入鼻腔里的空气都带着深浓的寒意和书籍的陈腐味儿。

  唐灼灼面对着十几排的书籍,杏眸瞪得圆圆的,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她朝着隔了七八步的男人惊叹道:“世人皆言殿下文武双全,妾今日一瞧,倒是觉着名不虚传了。”

  若不是真心喜爱,断不会寻这样多的古籍孤本在殿里,日日时时翻看,也不怪他才能如此出众了。

  她字字清丽,句句夸赞,声音里的惊讶之意显露无疑,霍裘脚步微有一顿,“虚名谬赞而已。”

  唐灼灼垂下眼眸轻笑,同时不动声色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西阁内部空间极大,这些书被摆放得错落有致,墙面上的青砖石古朴,唐灼灼随手拿了一本出来,借着阁子里微弱的光一看,却是一本虎钤经。

  她顿时兴致缺缺,霍裘瞧着她变脸的样子,眼底深处飞快闪过一丝笑意,旋即又消弥下去,声音醇厚得如同埋了十几年的老酒。

  “你不是向来自诩将门虎女?竟是看不得兵书?”

  他话语平平,偏偏唐灼灼听出了一股子嘲弄的意味,顿时将手里的书在他跟前扬了扬,语气讪讪:“那妾就带回宜秋宫翻看一段时日了,望殿下割爱。”

  霍裘少见她如此鲜活的样子,清寒的眸子里蓄满意味不明的幽光,他低低嗯了一声,目光从她乌黑的发顶离开。

  “孤少有收藏游记,你且来瞧瞧就是。”

  唐灼灼身子纤细,隐在黑暗中的一张小脸明艳动人,跟在霍裘的身后也不老实,一面朝着四周小心翼翼观望一面将她觉得不对的地方全数记下。

  这次进来了,她隔三差五的来换几本书,一来二去的霍裘怎么着也该放松警惕了,若是这西阁无甚端倪,那她就换着法儿在霍裘身边晃悠,怎么都要揪出柳韩江的把柄来。

  这是她上辈子欠了他的。

第六章 良娣

  日子一晃过去几天,霍裘越发忙了起来,唐灼灼再没有见过他人影。

  这日晌午,唐灼灼正斜卧在那张嵌着象牙的罗汉床上小憩,就见安夏撩了珍珠帘过来轻轻道:“娘娘,钟良娣来了。”

  唐灼灼缓缓睁了眼,眼中净是沁冷的风霜之色,她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身边站得笔直的安知,缓缓开了口:“去请进来吧。”

  说完,她半坐起身子,湘妃色的蚕被就顺着她窈窕的曲线滑到了腰窝,巴掌大的脸上尽是慵懒之意。

  钟玉溪,前世里唯一一个爬上了妃位的人,不争不抢仙气十足,人儿也是顶顶温顺的,钟家势大,钟玉溪的兄长又深得霍裘器重,一步步青云直上,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她在后宫更是如鱼得水。

  说是个好相处的,可倚丽宫的秉姓阖宫无人不知,包括前世,她敢连着到冷宫三次找她“谈心”,再三告知她王毅对自己的心思从未变过,让她信以为真挨过了一日又一日凄苦。

  真是好深的心机。

  唐灼灼不知想起什么,一双可人疼的杏眸里笑意隐隐不达眼底,也懒得起,只用玉腕微微撑起身子,听得外头轻缓的脚步声传进来。

  “妾请娘娘安。”钟玉溪才一进来,见她这般模样,微有一愣后又舒展了眉眼,笑得仙气十足。

  唐灼灼随意地摆摆手:“起吧。”

  许是她今日的变化太大,钟玉溪有片刻回不过神来,但她到底非常人,还是从善如流地接过安知递过来的香茶,坐在了软凳上。

  “钟良娣今日里怎么有空来宜秋宫坐坐?”唐灼灼随口一问,却让钟玉溪身子一僵,旋即斟酌着道:“妾有空自然是要来问安的。”

  “不瞒娘娘,妾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钟玉溪轻咬着下唇,脸颊陡然滑过两道泪痕,她放下手里的热茶转而跪在冰凉的地面上。

  唐灼灼姓子摆在那,一惯是不喜外人打搅,她也只好开门见山直说了,连慢慢切入正题都不能。

  安知见状,急忙道:“良娣娘娘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唐灼灼目光顿时一凛,身子也半坐起来,表情有些微妙。

  她可没有忘记,前世里安知嫌冷宫凄苦,才三日不到就使了银子出了冷宫,去的正是钟玉溪的倚丽宫,且仍是近身伺候的一等宫女。

  若说钟玉溪如此心大毫无芥蒂用她身边的人,任谁也是不信的。

  那么,唐灼灼想到这,缓缓闭了眼,连面上的表情都冷了下来。

  安知是不能用的了。

  就连候在一旁才准备去扶的安夏也黑了脸,暗骂安知不识分寸,是个心大的。

  钟玉溪不着声色地避开安知的手,仍是执拗地跪着,这时候唐灼灼才发现她一张含羞带怯的桃花面煞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是素白的一件。

  她转而去瞧自己手上带着的银铃,伸手拨弄一下,清脆微弱的铃声便叮叮当当响起,唐灼灼轻笑一声,这才抬了眼睑:“良娣说的什么话,何事需求到本宫头上?”

  她饶有兴味地问,落在钟玉溪耳里,却成了一种十足的不耐和轻嘲,这让一惯高高在上的钟玉溪咬了唇。

  若不是哥哥出了那等子事,殿下连带着对她也厌恶起来,她何须自贬身份求到一个不守妇道的东宫妃上头去?

  殿下如此人物,唐灼灼她一个心系外男的女人何以相配?

  不过想归想,她终还是开了口,长长的乌发遮掩住她面部表情,只声音低又轻地响了起来:“前些日子妾的兄长干出了些混事惹了殿下不快,妾这几日有心向殿下赔罪,可一直见不着殿下的……”

  “钟良娣,你兄长出事那是政事,后宫不可干政,你这是想叫本宫平白担上罪名?”

  唐灼灼不耐地打断了她,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很快记起了钟玉溪的兄长做的什么事惹得霍裘大发雷霆。

  钟家将女儿送入东宫,自然是投靠了霍裘的,只是钟玉溪这兄长虽才华横溢,但前期姓子糊涂拎不清,竟因为想将一勾栏女子纳入房里而逼死了正妻,被六皇子霍启一派的人揪着不放,本就元气大伤的琼元帝大怒,将钟宇连贬几级,调离京都。

  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步军统林一职拱手相让,精心布置的暗桩废了十之八九,怪不得霍裘这几日人都见不着一个,怕是被气很了。

  唐灼灼抿了抿唇,就听钟玉溪声音悲戚道:“娘娘息怒,妾……妾只是想见殿下一面。”

  照钟玉溪所想就是,唐灼灼并不欢喜霍裘,自己再说几句好话奉承着,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唐灼灼心下有些不耐,连带着话语也不甚客气:“你想见殿下自去见就是了,若是殿下不想见你,本宫又有什么法子?”

  霍裘那面色一沉下来,比什么都要唬人,唐灼灼每每一想起就有些脊背发寒。

  原没发现这钟玉溪倒是个厚脸皮的,拿她当枪使,一旦她应下了,和霍裘之间少不了又是一顿争执,她钟玉溪正巧当了那朵白嫩嫩的解语花。

  钟家人真是个个好算计。

第七章 王毅

  钟玉溪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变幻个不停,而后大着胆子一咬牙道:“娘娘,妾的兄长做事荒诞,连累了殿下也连累了威猛将军,妾深感惶恐,但求娘娘给妾个机会挽救。”

  她就不信,在唐灼灼跟前提了王毅她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只要见得殿下一面,稍稍提及此事与王毅暗中作祟有关,以殿下对王毅的厌恶程度,她的兄长兴许能有个喘息的机会,东山再起不是问题。

  唐灼灼原还带着一丝笑意的面上彻底沉了下来,就连一双含水的杏眸里都泛着粼粼的寒光,她樱唇轻启,字字似箭:“钟良娣,殿下政事繁忙,咱们还是不去打扰的好,你说呢?”

  钟玉溪飞快抬头望她一眼,难掩面上的诧异,片刻后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应了一声是之后被好生送了出来。

  外头的太阳光极盛,钟玉溪只觉得人一阵踉跄,好在被跟在身后的宫女扶住,她尖长的指甲弯进肉里,望着宜秋宫的目光森寒无比,再不复往日仙气十足的模样。

  唐灼灼不过是仗着太子正妃的名头高她一等罢了,如今见天儿的和殿下吵,日子久了,殿下自然该知道谁才是最关心他的人。

  她们,来日方长!

  而宜秋宫里,几个宫女悄无声息进来撤换冰盆,殿里熏着的是甜果子味的浓香,唐灼灼不甚喜欢,但这香却是王毅惯来爱闻的。

  唐灼灼纤长的手指抚过手腕上翠绿的镯子,声音尚带了几分慵懒的笑意,半分没有将钟玉溪所求的事放在心上。

  一个个的都将她当大好人,想推她出去做炮灰,哪儿就有那么容易?

  “安知,将殿里的香换了。”

  她顿了顿,透过眼前的珍珠帘,像是嗅到了霍裘身上那股子浅淡的薄荷叶子的清冽味儿。

  “换成调香馆里的薄荷香。”

  安知面上的笑容一滞,有些犹疑着道:“娘娘,这香是您吩咐日日里熏着……”

  “本宫的话没人听了是吗?”唐灼灼只觉得心寒,连带着声音也像三九天屋檐下的冰棱。

  安知急忙跪下道:“娘娘恕罪,奴婢这就去换。”

  唐灼灼以手撑头,颇为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子里已是一片无垠的碧空,她开口道:“安知,你不用在宜秋宫伺候了。”

  这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湖心,安知一下子就重重跪了下来,“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忤逆娘娘的话了,娘娘别赶奴婢走。”

  她哭得凄惨,唐灼灼瞧着这从小伺候着她的丫鬟,到底还是念着旧情,她从罗汉床上起身,缓缓行到安知的跟前,勾了她的下巴望进她惊恐莫名的眼里。

  “安知,你该知道,叛主的奴才是个什么下场。”

  安知一时之间瞳孔缩得极小,回过神后手忙脚乱急着解释,又觉得唐灼灼捏住她下巴的手极冰,冰得她骨子里发疼。

  安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似是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嘴角嗫嚅几下,又惊又怒:“安知你做了什么?!”

  唐灼灼用了极大的劲,捏得安知的下巴都泛了红,才冷声道:“念在你跟了本宫这么久的份上,本宫给你留份脸面。”

  “等会领两百两银子出宫吧,或者去玉溪宫伺候也可,别再出现在本宫面前了。”

  安知原还抱着侥幸的心思,在她说出玉溪宫的时候,满腔辩解的话都化成了灰,咽回了肚子里。

  她低着头狼狈不堪,朝着唐灼灼行了个大礼就退了下去。

  整个内殿陷入一片死寂,最后还是安夏开了口:“娘娘,安知她……她投靠了钟良娣?”

  唐灼灼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而后轻轻颔首:“许是本宫对她太差了吧。”

  “她到底怎么想的?简直是狼心狗肺!”安夏兀自愤愤不平,末了还不忘跺跺脚,气得眼睛都发红。

  唐灼灼宽慰地笑笑,随手捻了一块小厨房送来的玉露糕,香甜的滋味似乎能冲淡那股子缭绕在心底的涩意,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这点心不错,等会子送些到正大殿去。”

  安夏闻言一喜,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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