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看到是谁在看他,或许别人只是视线流转随便扫了他一下?
楚暮是不是因之前连番惊吓,见到草绳都以为看到了蛇?
这可不好。
“这有什么关系?光天化日,为什么要害怕别人看?”谢庭月语重心长,“咱们只要人在外面,就会被别人看到么。”
楚暮干脆大手缠过来,揽住了他的腰,占有意味十足:“有些人就是不行,我得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人不能随便看。”
态度十分坚决。
谢庭月:……
姓命危机已去,天灾已过,一切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难得真正的放松。
放松下来,脑子放空,想着就有点多了。
谢庭月总感觉……好像哪里忽略了,得理理思路。
这天晚上,趁着楚暮睡熟,他悄悄爬起来,披衣出了门。
夜风很凉,尚能忍受,走到空旷处,顿觉天空高远,星子很美。
谢庭月悠然坐在大石上,慢慢整理思绪。
大雨提前,还好收势也很快,灾祸并不算严重,他准备的东西一定能派上用场,之前计划做得充足,就算他不在场,不给指令,底下人也知道怎么办。
杭清奚和萧云峰一起收拾整理山上山下的事,特意亲自过来说了一声,两家的事稍后再谈,尤其生意,会尽快把房子收拾干净,请他和楚暮去做客。
两边的交往还算顺利。
契纸上模糊不清的东西已经搞明白了,私盐买卖肯定是不能再做的,这‘欠账’自然也讨不回来。就算是黑生意,也是有付出才会有回报,他可没孙氏那么大脸,什么都没干,还敢硬生生的说别人欠她的帐。
明白是明白,这回去怎么应对,当要仔细思量。
私盐买卖不能做,蚕丝却可以,青县本就是养蚕大处,这次天灾来袭,萧云峰也做足了转移工作,虽有折损,留下来的却更多,将来产量定不会少。今年蚕丝必定涨价,他以市价买入,保证萧云峰的赚头,有这番交情在,必不成问题。
今年蓝盈布的市场,定然稳了!
还有……楚暮。
这次出行坚持得很好,没有犯病,危机处理也足够睿智,很厉害。但有个问题,之前气氛紧张,谢庭月没想到,现在却没办法忽略了。
与礼王相遇的短短时间内,楚暮清晰的猜出了对方组织的目的,这真是一句睿智就说得通的么?楚暮对那个组织……是不是有一定认知?
这个问题冒出来,另一个问题就压不住了。
那个组织是不是很危险,是不是跟楚暮有特殊关联?楚暮没跟他提过一句。长时间相处下来,他对楚暮也算有些了解,如果是一般的小事,哪怕是别人眼里的大危险,楚暮都不会不说,楚暮相信自己,也相信他。
这事说了,他反倒不会在意,不说……就一定非常特殊,很危险很危险。
重生经历,他不可能随便告诉别人,但细细想来,每个应该在意的节点,楚暮都在。这一切……都是巧合么?
还是楚暮卷进了了不得的是非里,不得不考虑这么多,注意这么多?
千头万绪都是问题,解答者却只有一个,对方还不配合。
谢庭月看着星空,幽幽的叹了口气。
正觉风冷天寒,想要回去的时候,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他坐的位置太高,视野也太好,底下所有一览无余,又安静坐着没发出任何声响,没有人发现,可他只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楚暮和秦平。
楚暮面前,还跪了另外一个人。
此人施展轻功飞跃而来,对楚暮相当恭敬,谢庭月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但看到他双手托着一叠纸张,递了楚暮。
楚暮垂头翻看。
谢庭月突然想起了家中书房里的密室。
楚暮……到底在做什么?
这人看起来武功不低,所以楚暮身边并不是只有一个得心应手,会武功的长随秦平,还有别的人?
可这人什么时候来的?还是一直就离的不远?那之前那么多危机,他都知道么,楚暮又给了他什么指示?
谢庭月眉心蹙起,连他这个日夜相伴的枕边人都没发现,这人,或者说这些人藏得很深,很小心。楚暮这么忌讳,真正想避开的是谁?暗地里在筹划着什么?
越想,感觉楚暮越神秘,有些肯定的东西,现在都怀疑了。
谢庭月舔了舔唇。
上一次看到书房密室,他回避了,是下意识的动作,也是思考的结果,他并不觉得楚暮会愿意他知道这件事,他不应该打扰,或者更深层次,他害怕和楚暮羁绊更深。
可这一次,被排斥在外的滋味,他有些受不了。
他突然发现不能接受距离楚暮太远,二人并不交心这个事实。
遂他动作了。
他踢出一枚石子,发出了声音。
秦平和跪着的那人都发现了,立刻转头看向这边,二人都转头,楚暮自然也转头,远远的看到了谢庭月。
两个人都有些惊慌,楚暮却浅浅摆摆了手,让跪着的人退下,叫秦平推着他走到了谢庭月身边。
“这么晚了,夫人怎的不去歇息,坐在这里?”
谢庭月平静的看着他:“你呢?不是说要同我不一刻不离,为什么装做睡着骗开我,偷偷来了这里? ”
第59章 真正的病发
脚踩着同样的土地, 头顶着同样的星空,凉凉夜风缓缓, 拂过楚暮脸庞,抚过谢庭月发梢。
谢庭月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 对方的气息。
明明距离那么近,感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遥远。
说不出心里这一刻是什么滋味, 谢庭月只是尽量平静的看着楚暮, 等待对方给出答案。
楚暮挥退秦平, 自己转着轮椅往前,面色一样平静:“若我说我是出来找夫人的,夫人可相信?”
谢庭月扬眉:“你说呢?”
装!你再装!
楚暮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谢庭月心头微涩,袖子里的手下意识握拳:“这不公平, 楚暮, 我的事你全部都知道,你却有很多秘密瞒着我。”
对,他只想要一个公平,只是公平而已,没有别的。
“不公平啊……”楚暮抬头看向星空, 眸底有氵朝汐起伏,声音更是如烟飘渺, 明明没做什么, 已经让人觉得很忧伤, “你确定, 你所有经历,身边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巨细,全都同我坦诚了?”
没调侃般的口称‘夫人’,直接说‘你’——
这个问题,对方问得很认真。
谢庭月怔住。
不是的……还有一件事,他没有说过,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说。
楚暮幽幽叹了口气。
身披星月光芒,眸底一片空旷,哪怕唇角挂着习惯的笑纹,也能看出他的苦涩和难过。
谢庭月紧紧咬了嘴唇。
他伤心了。
他知道刚刚那个停顿是什么意思!
楚暮:“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希望距离夫人最近。”
谢庭月心底泛起无边愧疚,甚至心疼。
他做的的确不够好……
可一瞬间,他反应过来不对,明明现在是他抓住了楚暮的短处,为什么他要先愧疚?重生的事当然不能向外说,别人不可能相信,就算是身边相伴之人,知道了情绪难免会发生变化,他这不是不想大家有隔阂么?而且人活在世,谁没个小秘密,谁能与一个人完全互通,什么都明了的?没有!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楚暮却故意往这个方向误导,分明就是不想坦诚相告!
“咱们不翻前账,”想明白了,谢庭月立刻理直气壮,“就说今天这个事,如果我非要问呢,你答不答?那个跟你悄悄见面的人到底是谁!”
楚暮低笑出声。
这个反应,谢庭月着实没想到,愣在了当场。
“夫人非要问,我自然更开心,”楚暮抬头看他,笑容温煦,眸底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是夫人……真的决定好,要知道了么?”
谢庭月心下一跳。
现在明明是他在兴师问罪,为什么面临重要抉择的还是他自己?反观楚暮,一副期待很久,等着这一天的样子……
难道楚暮喜欢他刁横无礼乱发脾气?
有个想法突然砸到脑海,震的他神魂激荡,他看着楚暮,小心翼翼道:“你并没有……想瞒我?”
“我为什么要瞒夫人?”楚暮微笑着握住谢庭月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我说过,我很需要夫人,只是——并不确定,夫人需不需要我。”
谢庭月心尖一痛。
所以一直在他在逃避?
楚暮一直温柔纵容,耐心等待,不管多焦急,都渴盼,都不会催促,安静的等着他。
然而对方一直对他敞开环抱,他却一直踌躇不前……
不对,谢庭月蹙眉,楚暮没有出言催促,却一直在无声诱导,每一次开玩笑般的接近亲昵,每一次似是而非的情话表白,或许都不是玩笑,夹杂了真心。那他……忽视了多少这些真心?一回回哈哈笑着踩上去,楚暮的心会不会疼?
遥想最初成亲,整治黄妈妈那一夜,楚暮‘故意’病发,问了他一句:可都看明白了?梅宴过后,他夜起睡不着,看到了书房里的暗道,和神秘的楚暮本人……
许所有这些都有隐意,都是楚暮有意为之。
楚暮在等他开窍,等他鼓起勇气往前一步。
“为什么?”谢庭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这一次是楚暮愣住了,好像没听懂:“为什么?”
谢庭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明明没有前缘,成亲是第一次见面不是么?楚暮怎么就对他一往情深,时时牵挂了?
谢庭月不明白。
非常不明白。
“为什么……”楚暮垂眸,长长睫羽在眼下映出阴影,“我也不明白。只是觉得,这辈子没有夫人,不行。”
老实说,谢庭月并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在他的理解里换成见色起意更恰当,他更相信细水长流的陪伴,天长日久的长情,但这一刻,似乎没别的办法能解释当前情形,只能这么相信了?
他下意识摸自己的脸:“我长的……很好看?”
楚暮轻笑出声,胸膛鼓动,十分愉悦:“夫人很美,令人心旌摇曳,不可自拔。”
谢庭月突然脸红。
不能这么说吧?他是男人又不是女人!
楚暮将他手被送到唇前,轻轻一吻:“我楚暮这一生,怕是逃不过夫人的手掌心了。”
手背发烫,谢庭月下意识用力往回收——
动不了。
楚暮紧紧握着他的手,眸底盛着星月华光:“这一天,我已等了很久很久,夫人既然自己撞上来,就别想再逃。”
担心谢庭月后退,他直接往下说:“没错,我手里秘密养了一些人,只听我一人吩咐,只为我一人做事,隐密非常,周围任何人都不知道,方才你看到的那个,只是其中之一。”
养人很正常,很多大户人家甚至有私卫,但谢庭月的重点不要这里,而是秘密。
“为什么?”
为什么捂得这么紧,防的是谁?可是身边有人要害楚暮?
想到这里,谢庭月心头绷得紧紧。
楚暮:“因为我有一件姓命攸关的事,必须得去查,必须要去做。”
谢庭月心急:“什么事?”
楚暮却猛的顿住,神色……
略有些扭曲,或者痛苦?
谢庭月修眉微凛,这是后悔了?不想告诉自己?
楚暮抓着他手的力度越来越大,似乎要把他手掌揉碎那么大:“……夫人,我疼……”
“疼?”
谢庭月心道,又要装病避逃么?
结果楚暮头一歪,气力一散,直接晕死了过去。
谢庭月一探对方额头,吓得半死,立刻大喊:“秦平!”
楚暮病发了,真正的病发,气势汹汹。
谢庭月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一直陪伴照顾,楚暮有几次小病发热,都算不得严重,好好吃药将养几天就会恢复往常,从来没有一次,病的这么快,这么狠。
没有发热,或只发热只是一瞬,身体状况就急转而下,浑身冰凉,而且这次连颤抖都没有,全然没有了意识。
“药……得吃药,”谢庭月着急,看向秦平,“你那里不是有救命药么,快拿出来!”
秦平也很着急,眉头皱到了一起,却没有拿药的动作:“药——前两天就吃完了,接连大雨,下不了山,没办法新制,那药丸药材难寻,就算有了,制起来也颇费工夫……”
贴身伺候主子多时,他对主子身体状况最为熟悉,往常还好,病发到今日这种程度,什么药都不如自身的意志力管用,这一回,怕是还得靠主子自己硬扛。
谢庭月不知根里,也没法去细想,满脑子就一个问题,怎么办!
没有药……就去采药!
他抓住秦平:“这山这么大,听说也长着不少药草,楚暮的药方我记得,你认识草药么?能采么?”
“认得,也能采,只是怕找不全——”
秦平想着,现在主子身边不是只有他一个,暗里有人护着呢,暂时走开也没关系,虽眼下靠主子意志最多,多些药材多些帮助自然更好,总归会有希望,当即就答应了:“找不全小人也去!”
冬哥也从一边跳了出来,看向谢庭月:“少爷,我外公做过药材生意,我也认识不少,我跟着一起去吧!”
谢庭月胡乱的点了头,两个人就快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