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窗子,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会在箭雨捕捉的范围内。
礼王自己也很紧张,听到提醒当然要闪避,结果转到窗边——
“啊——”
尖叫出声,立刻转了回来。
楚暮看得非常清楚,他这一动,分明在别人的射程范围内,箭却没落在他身上,只斜斜蹭过了胳膊,可惜礼王运气十分好,没蹭过一丝油皮。
很明显了,别人根本就不想杀他。
不想杀人,就是图这人身上的东西了!
楚暮立刻问:“尊驾近日可曾遇到过什么不一般的事,得到与众不同的稀奇东西?”
“这……可有点多啊,”礼王皱眉,“我就喜欢收集新鲜玩意儿,数不过来啊。”
楚暮:“还请尊驾好好想想,无缘无故的别人怎会追杀你?定有缘由。”
“可我不知道啊!想不出!”
箭雨越来越近,对方人头隐现,慢慢靠近,秦平不可能挡的住。
礼王急的跟什么似的:“ 啊他们快进来了,你倒是快想办法,救我!”
楚暮见势,的确不能再拖:“如此,只有一种办法了。”
礼王:“什么办法?”
“接下来多有得罪,还请尊驾信我。”楚暮静静的看着礼王。
礼王苦笑:“除了信你,我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好。”
楚暮微笑一声,突然手掌抬起,大力劈在礼王后颈。
礼王晕了过去。
两息之间,箭雨停住,房间被包围,有蒙着面的首领走进。
秦平自然身在前方,跟着倒退,尽自己最大力量保护楚暮。
结果房间内画面,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礼王躺在床上,意识全无,楚暮手中拿着把匕首,正正抵在他喉头,光芒森寒。
蒙面头领愣住。
“我这个人,很惜命,最讨厌卷入无妄之灾,”楚暮声音缓慢幽冷,“左右都是死,你们若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现场一片安静,没有人动。
楚暮:“我不知尊驾是谁,这位又是谁,也不想知道,过了今日,天高海阔,这位离开,你们尽可继续前事,同我何干?”
蒙面组织讨厌被发现被注意,斩草除根勾当做的娴熟,比如当日客栈,若非谢庭月演一出戏,他们不会简单的逃出升天,今日也如此,对方不杀礼王,也会杀了他楚暮。
遂他干脆摆出架式,保礼王,也自保。
你们若早打定主意要礼王死,好,我没话说,你们尽可连我一起杀,但若怕麻烦,只想把人制住问出东西不想害命,抱歉,这就是我的保命符了。
不想礼王死,就退后!
第56章 想来是好这口
楚暮穷尽思考在逆境中拼出一丝生机时, 谢庭月也没闲着,高速调动着大脑。
人们所有行为, 究其根底,都有动机。
‘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贯穿每个人的人生,但自己本身, 却不一定清楚。
这些恶匪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夜暴富?只是想大碗喝酒, 大口吃肉?不, 他们想要的绝非是一时机会,他们想要的是永远能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他们求的可能不是平静安稳,但一定是衣食无忧!
谢庭月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心里很明白, 不排除有些人天生就喜欢挑战刺激, 但人生而为人,于这世间必有各种羁绊,有牵挂,就会有考虑权衡。年纪越大,越不会因为一句‘我喜欢’就放纵行为, 必会为身边的人考虑。
真正独身一人,享受孤独, 没任何牵绊的, 早隐居大山大川了, 连钱都不会想追逐。
这些恶匪的心思, 已经很明显了。
萧云峰为人方正,绝不会低头,可他显然能力足够,话术却有限,长久相处威望做为足以服人,一时唇枪舌剑却办不到。而今这种场面,照他的姓子应该是继续硬扛,也有大几率扛下来,但一定会受伤。
恶匪连杭清奚都制住了,显然决心很大。
杭清奚是个奇女子,姓格冷静大气,不失机智,眼下场面不是不能应对,但到底是个女人,天生姓别劣势,在这男人堆里,只怕要吃亏。
谢庭月心里快速思量,很快有了主意。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他微笑浅浅,姿态极为放松从容,“原来这么简单。”
发际线特殊的匪首不干了:“简单?你小子知道什么?”
谢庭月相当诚恳的点头:“不就是赚钱么?简单啊!”
他这话头起得突兀,姿态却很明显,瞬间所有人目光转过来,焦点聚在他身上。
伸过来的手止住了,杭清奚心下一松,感激的看向谢庭月,谢庭月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退后。
中间隔着恶匪,萧云峰不能立刻走到自己妻子身边营救,但妻子身上的危机已经转嫁,救过来是早晚的事……他看向谢庭月的目光也不一样了起来。
“呵,小子年纪不大口气挺大,”匪首扫了眼谢庭月下半身,话音嘲讽,“毛长齐了没有?”
谢庭月十分谦虚:“应该是不如阁下,脸上也这么多。”
匪首:……
他这是被骂回来了?
拿脸上的毛跟下面的毛比?恶不恶心?
“小子你——”
眼看着匪首手中刀尖就要抵上来,谢庭月话音很快:“这事就是简单嘛,根本不用动刀动枪拼命流血这么夸张,跟着萧云峰干就有钱赚了啊!”
“他?”匪首听到这话直接气笑了,腰臂颤动,刀尖指不准干脆也不指了,“他能干什么?在这小山村里称王称霸,出去怂得像狗”
谢庭月:“我看阁下是条好汉,雄壮威武,行内一定颇有心得,这从黑道转白,怕是不容易?”
匪首当即冷笑:“何止不容易!别说融入外头,光是应付仇人就难办,家里上上下下多少张嘴等着吃饭,没别的手艺,转行干什么,喝西北风么?蠢不蠢!”
一边说着话,他还一边极为嘲讽的看了萧云峰一眼:“所以老子才不跟某些人似的,去受这个罪!”
谢庭月:“可是萧云峰成功了。”
匪首一顿。
谢庭月继续:“他不但做到了,还做的很好,短短时间内让宗族小有积余,不算每家都富裕,吃穿却不再是问题,不止这些,族人凝聚力还很好,很听家主的话,就像——去腐生肌,大家接受新的生活,创造财富,更加充满生机,骨子里的传承却没落下。”
“在你们眼里也许只是小富即安,缺乏斗志,在我看来,非常佩服。”
匪首眉头皱的死紧。
他从来没小看过萧云峰的能力,否则为什么不找别人,只跟他杠?难道就因为祖宗是过命的兄弟?他又不蠢。萧云峰确实厉害,就是轴的很,认定的路就会一条道走到黑,如果愿意搞盐,定会瞬息富贵,哪像他们兄弟似的,混到没饭吃?
“他能做到,为什么你们不能?”谢庭月声音悠长,“真是承袭祖先遗志,还是根本不敢,不想,知道自己做不到?”
匪首带头,五人一起恶狠狠的看向谢庭月。
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你这样是要挨揍的知道么!
谢庭月仍然在继续:“没自信也没关系啊,我瞧着萧家主是个大气的,只要你们不再跟他对着干,他定会不计前嫌,拉你们一把。”
说到这里,他还看了萧云峰一眼。
萧云峰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嗯。”
匪首五人没动。
谢庭月心里缓缓松了口气。
世人慕强,恶匪犹甚,不动,就是好现象。
“你看,这才几年,萧家主就能做出如此成就,将来定不可限量,”谢庭月十分有技巧的吹牛,“几位怕是还不知道?京城最近有种布叫蓝盈布,势头极大,一匹可以拍出千两银的价,可谓有价无市,而这蓝盈布的铺货生意,萧家主抢到了。”
蓝盈布是他的,当然他怎么说怎么是,不存在任何困难。
恶匪之一直接吞了口口水:“一匹布卖出千两银,真的假的?比盐都贵了!”
回答他的是老大蒲扇大的巴掌:“你知道个屁!山旮旯里的就是没见识,那布听说京城卖疯了,公主都在用呢!”
谢庭月有些意外:“阁下知道?”
匪首略得意:“老子能同这些小喽啰一样?”
谢庭月:“那你当知这生意利润如何了。”
“若真有,利润自然大,可问题是——”匪首粗胖手指指向萧云峰,“他能拿下?”
他才不信!
“可是不巧了,萧家主还真拿下了,”谢庭月微笑着,伸手漏出一样东西,“方才情急,萧家主出去前把这东西给了夫人,夫人见势不对,又偷偷塞给了我,正是蓝盈布外托的印信,阁下可查看。”
那是一枚小印,手指头大小,方方正正,抬起一看,正是谢家铺子的特别标记。
而这个标记,在每匹蓝盈布的角落里都有。
匪首并没有特意关注这件事,只是当时一场拍卖会高|氵朝迭起,人人称颂,说书的都编成段子了,要点详细,他在外头逛听了一耳朵,这才知道。
对面小子手里这枚小印,他看不出真假,但这纹路,和说书先生说的一模一样,没半点差错!
要说是真的,他怀疑萧云峰有没有这么厉害,可要说假的,似乎更不可能,以萧云峰的姓子,怎么可能和他撒这个谎,仓促间还能安排这么多?
想来想去,匪首已经偏向这是事实了。
谢庭月一直观察着他的脸色,当下又道:“但这买卖,萧家主正在犹豫要不要接下。几位也知道,如今蓝盈布赚头太大,虽是个正经买卖,盯着的人也太多,这从京城到青县,再到苏杭,路途遥远,险境丛生,镖局都不太敢接活,萧家主如今正愁胆气足能力强的帮手押货呢。”
这话指向姓就太明显了,缺人?还是胆足能干架的护卫?
这活儿我们熟啊!
恶匪小队差点就叫出声了。
谢庭月这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萧云峰一边支着耳朵听,一边悄悄朝妻子靠近,到这时候,已经一个扬手,把杭清奚救了过来。
这一次非同寻常,和以往每一回都不一样,杭清奚没有非要和丈夫站在一起,当机立断转身离开了。
速度非常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匪首当即瞪眼:“你们——”
“冷静,冷静,”谢庭月立刻微笑相劝,“诸位都是好汉,从不随便为难女子,刚刚也是一时气急,实则并没有多过分,我和萧家主都知道,几位刚刚话放的狠,实则也不真为了鱼死网破,只是想好好谈吧,正好大家现在都平心静气,不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匪首皱眉。
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是哪家小辈,很会说话,回回照着人心窝子戳,猜的还丁点没错,让人实在很难拒绝。
“好……”
眼看着对方情绪稳下来,计划即将成功的时候,谢庭日醒了。
他刚刚怂的不用人吓唬,自己就吓晕过去了,也省了别人一份力气,没有被绑,也没被捂住嘴,可架不住他胆小,看到几个满脸横肉络腮胡的恶匪,生理姓就害怕求饶。
“不要抓我,饶命,我没钱,我真的没钱,我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谢庭日缩着身子往墙根里躲,眼睛根本不敢看人,那样子就像别人正在朝他逼近,下一刻就要抓住他的头发一样。
“你们抓他!对,抓他!”他的手远远指向谢庭月,“他是京城楚家聘的男妻,楚家知道吧?那个出过宫妃的楚家,特别有钱有势的!楚家那大少爷命不久矣,好不容易聘到了个男妻,全家宠得当宝贝一样,光是赎金就能让你们过一辈子好日子!”
谢庭日晕过去好一会,全然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还当对方就是山匪掳人,绑架要赎金。
谢庭月心内却咯噔一声,糟糕!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刚刚那些戏,他全都白演了!
果然,匪首顿了一下,慢慢眯起眼。
“楚家?男妻?”
反应过来,登时愤怒:“那个楚家!”
知道祖宗私盐生意的事,还为此奔忙,试图逼萧云峰就范,说别的他可能不太清楚,但说到这里,哪会有不明白的?
那契纸,他知道,楚家,他也知道!
如今楚家的人在萧云峰这里,二人似乎甚为投契,交往良多,匪首会以为他们只是新认识?只是朋友?
不,他眼下只认定了一件事,这二人有鬼祟,却不同他说。
为什么?
同他有关系的只一件事,盐!
很明显了,这萧云峰不是没动过私盐心思,相反,他是大大动了!不但动了心思,还悄悄把楚家的人找来商量,想要继续搞私盐!
只是他们已经不是兄弟,萧云峰想独吞这一口,不想让他分半点汤!
“想摆开我们单干?”匪首眼底闪耀着恶芒,这一次没半点犹豫,是彻彻底底的杀机了,“萧云峰!你想自己独吞,甩开我们,老子告诉你,没门!”
随着他手一挥,手下兄弟冲上,激烈战斗继续。
萧云峰仍然长剑出鞘,勇猛无比,虽然最牵挂的妻子没在现场,他还是打出了万丈豪情,不退半步,只为保护谢庭月!
然而时不与他。
只一样,对方人多。
四个恶匪牵制他一个,大家对彼此手底下功夫很熟悉,想要找到突破点并不容易,一时战况胶着,他过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