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打转，沈铖看他情绪翻覆刚要伸手去抱，小鹌鹑膝盖一弯已经是又跪了下去，柳卿埋着头，看见自己的眼泪三三两两掉在地上，趴伏下去重重磕了个响头，“谢……谢谢王爷……”
他再想磕第二下的时候，脑袋和地面之间就垫了个手，福王颇无奈地把他拉起来，“你谢就谢，做什么又跪，说过多少次了，本王不喜欢。”福王边埋怨着边给他揉了揉额上磕红的一块，瞧见柳卿湿漉漉的眸子，有些懊恼地蹙了蹙眉，“你再哭本王可就收回了。”
吓得柳卿猛地一吸鼻子，抬手胡乱擦干眼角的水痕，还下意识用了保护的姿态，侧着身往后面退了退，仿佛不叫他看见那个香囊，就不会再拿走一般，柳卿这模样沈铖瞧着着实可爱，抬手又揉了揉小鹌鹑的脑袋，“乖，不抢你的，来吃饭吧。”
吃饭也吃不安生，柳卿总惦记着，时不时就趁沈铖不注意，偷偷低头去瞄一眼，就只模模糊糊看见个红色的轮廓，都能叫柳卿脸红心跳的。
沈铖嫌他这样太累，伸手去把香囊解下来，小鹌鹑急得差点要哭，又不知该怎么求，这时候沈铖把香囊塞进他手里，“喜欢就大大方方看看个够。”沈铖端起柳卿面前的饭碗，亲自夹了一块肉塞进小鹌鹑嘴里，“你给我好好吃饭！”
柳卿张了张嘴，又一小口米饭被塞进来，堵了他说话的机会，柳卿心思仍旧在香囊上，虽是顺应沈铖的意思，鼓着腮帮子把嘴里的饭菜都嚼了咽下，闲下来的双手却在桌子底下，攥着香囊摸了又摸，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喂了一整碗饭。
等到沈铖自己也吃完了，小鹌鹑还没回过神来呢，就这么喜欢吗？沈铖心下有点犯嘀咕，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就随他高兴吧，以后多送小鹌鹑一些物件，应该也就没这么稀罕了。
……
隔天沈铖去上朝，一如既往隐在文武百官里努力做隐形人，最近朝堂上算是比较太平，没什么大事发生，议论的不外乎就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法令法案的修改，之后端午祭祀的安排准备，还有和邻国的邦交。
说到异域外邦近来有意联姻，沈铖眼睛微眯，总算听到了些有意思的事情，也不枉他一早就爬起来上朝了……忽地和他那个皇帝哥哥有个眼神交汇，沈铖懒洋洋打了个呵欠，被皇帝瞪了一眼作为警告，沈铖无辜地眨眨眼，能来就不错了，要求别太高吧？
结果下了朝就被单独召见了，皇帝先是关心了一下他先前的伤势，沈铖心下了然，无事献殷勤绝对有问题，果然下一个话题就提到了他的婚事上，沈铖做出一副头大的表情，连连作揖说皇兄你饶了臣弟吧，太后催着也就罢了，怎么连皇上也要催？再说……再说……
后面的话沈铖一脸受伤难以启齿，皇帝也就再为问什么，想必已经从太后那里听说了他的特殊情况。皇帝轻咳一声生硬地转开了话题，开始跟他讨论起关乎社稷的正事来。
听得沈铖直打瞌睡，争权夺利太累了，他重活一世真没兴趣，他这个皇帝哥哥也不是废柴，该有的手段不比他差，用不着他参与进去，沈铖只想做个快活懒散的王爷而已。
皇帝说之前行刺他的人查出些眉目了，北边确实有大问题。
沈铖心不在焉应了：皇兄，你这本异域札记和外面的版本不一样，看起来挺有意思，能不能借臣弟看看？
皇帝颔首，又继续和他说了些前朝后宫的形势，沈铖低头翻看手里的游历画本，专心致志的，敷衍一般回了皇帝最想听的话语：皇上与臣弟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皇兄所愿，臣弟责无旁贷。
皇帝闻言看向沈铖，乌黑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绪，沈铖还是在翻看手中那本札记，一派轻松闲适无半分紧张，良久皇帝才将视线收回，提笔沾了朱砂，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批了案上的那份奏折。
沈铖这时候抬头，风马牛不相及地开口问道：皇兄，若那异域外邦真的要联姻，不如就便宜了臣弟吧？
皇帝挑眉，沈铖一脸还不都是你们催得紧的表情：书上说异域盛产美人，臣弟是个俗人，就想取个美娇妻乐不思蜀。
皇帝一听就斥他不成体统！沈铖也不慌张，又顺手要走了皇帝桌上那盘看起来很好吃的糕点，心里还腹诽到底是皇上啊，糕点都不一样，他府上的厨子就从来没做过这一款，看起来特别精致，必须要带回去给小鹌鹑尝尝。
沈铖临走的时候皇帝出声叫住他，停步回头，皇帝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是放弃了，摆摆手只说罢了你下去吧。沈铖在心里默默记下了一笔，这皇帝，有问题啊……
拎着食盒回到府上，院子门口看见小常不知道为什么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沈铖从他身边路过就问怎么回事，小常鼓起腮帮子，口是心非地说没事。他不说沈铖也不惯着，就小常这姓子一会自己就该憋不住了，沈铖一边唤着卿卿一边往屋里走，平时小鹌鹑都会迎出来的，今天却没动静，等沈铖推开房门了，柳卿才一脸惊慌失措地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手也条件反射背去身后，“王爷回来了？”
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沈铖将食盒在桌上轻轻放下，走过去看了看，柳卿手里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就是那个他送的香囊，沈铖唇角牵起一抹笑容，小常在那边忙不迭告起状来，“都一早上了！说话不理人，饭也不好好吃！抓着不知道什么破玩意，跟中邪了似的！奴才本来是按照王爷的吩咐要带柳公子种花的，结果什么也没干成！”
沈铖脸上的笑意更甚，小鹌鹑又是局促又是羞涩，沈铖还头一次看他急眼反驳呢，“不是，不是破玩意！是香囊……”王爷送的……最后那几个字只有唇形，声音都被小鹌鹑吞肚子里去了。
沈铖当着小常的面把人搂进了怀里，小常面上一热赶紧自觉低下头，听见沈铖在柳卿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回头对他道，“你对本王送给卿卿的香囊有什么意见吗！”
“奴才不敢！”小常撇撇嘴，已经习惯了沈铖护着柳卿，行礼打算自行告退，沈铖再没理他，只是吩咐，“你自己去把东西种了，一会拿进来！”
气得小常皱鼻子跺跺脚，自己种就自己种！
小常拿了个花盆去院子里刨土，本来也没多少活就是莫名弄得自己浑身脏兮兮的，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了个人，然后又是那句熟悉的，冷冰冰的，“笨。”
小常这次头都没抬，“对，我笨，别和我说话，忙着呢，你走开点。”一边说着一边去应溟脚边挖土，故意把土都弄在应溟鞋子上，那人也不动弹，竟然还蹲下来看着他挖，小常瞪了应溟一眼，转了个方向，把手里一个小袋子里的几个荔枝核倒进半满的花盆里。
小常不知道这是什么，应溟天天神出鬼没地跟在沈铖身边，自然知道这几个核的来历，瞳孔缩了缩一下子从小常身边跳开，小常以为是有什么虫子，条件反射也跟着跳开，然后仔细端详半晌发现什么也没有，没好气地去瞪应溟，“你有病啊！”
应溟心中惊魂未定，他进来总是逗小常是因为，之前王爷派他接应，两人一路同行，小常那张嘴喋喋不休他是知道的，以前和王爷一样，其实常常被他吵得脑壳疼。然而距离近了些才发现，这小孩表情丰富，喜怒哀乐在脸上藏不住，挺好玩的。应溟喜欢逗他生气，眉头一蹙眼睛一瞪，说不出地神采飞扬，让人瞧着，心情莫名有那么点好。
应溟以为也就仅限于此而已，但是在刚刚那个瞬间，他竟然有了，想要把王爷对柳卿做的事情，也在小常身上试试的念头，这着实把应溟给惊着了，顾不上逗人应溟提气人影一闪消失不见，留下小常气急败坏，“你就是有病！会武功了不起吗！会飞了不起啊！有本事别再出现！”
小常发泄完了抱着花盆送进屋，正撞见他家王爷和柳卿叼着同一块糕点，两人凑得很近，几乎就要亲到一块儿去了，虽然隔着纱帘看不真切，但是也很让人脸红心跳好不好！
慌忙躬身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恨不得自己是聋子才好，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声音，比如那黏黏糊糊若有若无可疑的水声，王爷和柳卿交错呼吸声，还有柳卿偶尔实在无法压抑的细小哼吟……
小常脸上一片燥热，听见王爷吩咐让他把东西放下，简直如释重负，赶紧在窗台上放好了，一溜烟跑出去，猛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听见里面柳卿问王爷那是什么东西，王爷似乎心情不错，故作神秘，“等发了芽，再告诉卿卿。”
小常皱皱鼻子，无意识抬头找了一圈没在树梢上看见什么人影，他的心情更糟糕了是怎么回事？？？
54
心肝儿祖宗诶
花槐
发表于 3个月前 修改于 3个月前
柳卿对那香囊爱不释手好几天了，根本舍不得挂腰上，都是揣怀里的，吃饭要摸着，睡觉也得枕着，再这么每天摸下去，非把线给摸毛了不可，到时候估计又要伤心了。
沈铖有几次其实想说他两句，不过是个香囊而已不需要这么宝贝，但是想想小鹌鹑以前的遭遇，就对柳卿这份无比珍视的心思生出几分疼惜，便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其实也算是柳卿在他面前放得开了，就惯他几日，新鲜劲总会过去的。
直到那天沈铖下朝回来，在屋里没见着柳卿，小常也不知所踪，沈铖问了府里的下人，才知道两人是去了花园。沈铖听了还是挺高兴，虽然没出府，但是能让小鹌鹑在他不在的时候自愿走出房间，就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
一路寻去花园，远远地就瞧着两颗脑袋埋在花丛里，晃来晃去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沈铖并未故意放轻脚步，却都快走到近前了，这两人一直没发现他的存在，听得小常问柳卿，“屋里找过了吗？花圃就这么大，我们都找了大半个时辰了，要是掉在这里该早找着了。”
柳卿那边没吭声，仍旧扒着草丛仔仔细细翻找，额上的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滑，绷紧的唇角看起来说不出地苦涩，沈铖看他一身蹭得都是土，花圃里原本那些好好的花也都东倒西歪，忍不住出声询问，“你俩干什么呢？”
他一说话两人皆是一惊，尤其是小鹌鹑，猛得瑟缩，然后就跟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瘫坐在地。沈铖轻轻皱眉，小常离柳卿比较近，这次还是挺有眼力见的，连忙一边搀扶柳卿一边回沈铖的话，“王爷，这不是快端午了，早上吴总管拿了艾草菖蒲来，门口那几个丫头挂好了，就谈论起香囊的事情来，奴才瞧见柳小卿……不是，柳公子听着挺感兴趣的，就自作主张带着他来花园走走，然后……然后柳公子的那个香囊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不到了。”
唉，其实不是多大的事，但是柳卿对香囊的宝贝程度沈铖是看着眼里的，倒不是说香囊送错了，但沈铖此刻终于明白了，看着小鹌鹑这几日的表现，自己那隐隐的担忧到底从何而来，实在是个让人又心疼又心动的小鹌鹑。
柳卿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小常拽不起来他，无措地看向沈铖，沈铖示意他先下去，自己走到柳卿身边一把就将人抱起，柳卿条件反射攥紧了他的衣袖，没哭，没抬头，没说话，就是在颤。
沈铖留意到小鹌鹑那双手上有不少被花鬮上的刺刮出来的小伤口，沈铖在柳卿发顶安慰地落了个吻，抱着人先回了房。
门一关起来，不出沈铖所料，小鹌鹑就跪下去了，哽噎着开了口，“王爷……柳儿该死……都是柳儿的错，柳儿不该偷偷出门，不然就不会丢了……”
沈铖也不劝他起来，将架子上那盆净手的水端了，放在柳卿身边，自己跟着单膝跪下了，柳卿大惊，一瞬间把香囊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王爷！使不得！”
柳卿倾身过来，却手足无措，大概是想着总之不能和他平起平坐，就更低地躬身要往地上趴伏，被沈铖托了一把，“既然使不得，你自己选，是要坐着说话，还是让本王陪你一起跪着。”
小鹌鹑纠结了一下，踉踉跄跄自己爬起来了，沈铖这才满意，把水盆又端去桌上，让柳卿在桌边坐下，将他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按进水里。
伤口都不深，就是看起来又红又肿，估计那些花鬮上都有什么肉眼不可见的要命绒刺，刮在皮肤上肯定又疼又痒。沈铖帮他把伤口清洗干净，捞出来擦干，轻轻地吹着，“本王让小常去拿膏药了，清凉的，一会涂过了就不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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