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人盯着唱歌,还是能淡定自若,但这是过去的事情了。
出了EP后的每一场演出,他都是望着闻燃唱歌的,根本不敢在唱歌的过程中仔细地去看观众。
当然,他也可以不看群演,但闻燃不在现场,他不认为自己能承受这么多的目光。
他想向闻燃求救,让闻燃赶过来,陪着他。
但他又不想对自己示弱,便强撑着上了台去。
第一场戏,由于他是要被淘汰的,紧张点,出些错,反而很符合角色。
因而,第一场戏还算顺利,第二遍就过了。
但第二场戏,他必须要表现得自信,这就不容易了。
第一遍,他演得并不好,第二遍时,他忽而想起来,他衣袋中有闻燃的照片,即便仅仅是这场戏的道具都让他觉得安心了些。
在演到向观众鞠躬致谢时,他意外地看见了站在群演中间鼓掌的闻燃。
但闻燃会映入镜头的吧?这场戏不应该有闻燃出现才对。
第二遍结束后,他走到凌言身边问道:“闻燃在台下没关系么?”
凌言回答道:“编剧临时改了剧本,改成了男主角恍惚看见老师坐在台下,一脸欣慰。”
他说完,又笑了:“反正闻燃特意来了,人尽其用。”
孟眠冬听凌言这么说,才松了口气。
他又回到了台上,准备演第三遍。
他坐到了钢琴面前,才侧过头去看闻燃。
正巧闻燃也在看他,短暂的眼神交汇令他整颗心脏都安定了下来。
他试着将自己沉浸在角色中,说服自己不要在意群演的目光。
演到第五遍时,他终于成功了。
他下了台,径直向着闻燃走去,闻燃也迎了上来。
闻燃一到他眼前,便对他道:“我有事要告诉你。”
凌言正在拍第一场戏其他参赛选手的画面,今天已经没有他的戏份了,他点了点头,便同闻燃去了休息室。
走进休息室后,闻燃立即一把抱住了他,并且没有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发觉闻燃不太对劲,慌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闻燃低声道:“眠冬,付导在一个半小时前过世了,死因是心脏病突发。”
付导的心脏一直有问题,上一部电影拍摄时就因为突发心脏病送去抢救过,那次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但这次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孟眠冬直觉得自己是听错了,第一反应是:“你刚才说了什么?”
闻燃便又重复了一遍。
付导不在了。
那个承诺了拍完电影就去做全身体检的付导,那个说着自己没有令他失望的付导,那个感谢自己写了非常契合电影的主题曲的付导,那个在自己和闻燃公开后,除了闻燃外,唯一给了他工作的付导,那个祝福着他与闻燃的付导,那个拍出了他爱看的电影的付导,那个热爱着电影的付导……全部都不在了。
孟眠冬无法自控地哭了出来,抱紧了闻燃,不断地低喃道:“付导不在了,不在了……”
闻燃根本没有想过要隐瞒这件事,但面对哭得双眼通红的孟眠冬,他却后悔了。
应该等电影拍完了,再告诉孟眠冬的。
可是等电影拍完了,就来不及送付导最后一程了。
孟眠冬用两天的时间将所有必须要在纽约拍摄的戏份都完成了,便连夜同闻燃一起坐飞机回国内奔丧去了。
付导的葬礼没有邀请媒体,只有亲近的人参加。
孟眠冬坐在灵堂,伤心不已,被闻燃抱着才好一些。
映入他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白色,付导的遗像放在桌上,桌上还点着香烛以及供品,桌子对面是付导的遗体。
钻入他耳中的是和尚的诵经声,本是超度亡灵,祈求冥福的诵经声,却一声一声地剐着他的耳膜。
他将左耳的深耳道式助听器取下来,放进了外套的袋子里,却仍是觉得刺耳。
“闻燃……”他其实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想唤闻燃的名字而已。
闻燃了然地揉着孟眠冬的头发,什么都没有说。
当天晚上,闻燃和孟眠冬在灵堂守灵,除去他们,还有秦制片以及付导的母亲、妹妹、助理。
付导的母亲九十多岁了,付导一死,更加苍老了,一直默默地哭着,别人怎么劝都没有用。
到东方微微有些发白的时候,殡仪馆的车来了,将装有付导遗体的冰棺抬上去后,他们六个人也跟着上了车。
车还没有开,突然来了一个人,那个人扬声问道:“付导在么?这里有他的传票。”
没有人回答,最后是秦制片接了传票,他仔细一看,原来是岑潇控诉付导对她进行精神摧残,向付导索赔人民币一元作为精神损失费的那个案子的法庭传票。
他将传票一扔,悲愤地道:“人都不在了,还送什么传票。”
他说完,没有管对方是什么反应,便上车去了。
付导过世的消息没有对外透露,岑潇想必还不知道。
司机开了车,不过半个多小时,车便抵达殡仪馆,对遗体进行了火化。
付导对于自己的身后事并不在意,所以没有提前买好墓地,墓地是秦制片匆忙买的,风水算不上好。
把骨灰盒葬下后,六个人又在墓前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工作室那边派了辆车来接闻燃和孟眠冬,因为秦制片年纪大了,他们不放心,便打算先送秦制片回家;而付导的母亲、妹妹则由付导的助理送回家。
一路上,秦制片都没有说什么,车停下后,他却忽然道:“老付是在片场突发心脏病的,送到医院,没救回来,算是死得其所吧,最后的一点时间都留在片场了。可惜电影还需要一个星期才能拍完,没想到老付连自己的遗作都没办法完成,他在下面肯定很不甘心吧?”
他又叹了口气:“眠冬,你上次来不是留了母带和CD机给老付么?老付每天一有空就用CD机听你写的主题曲,CD机用起来很简单,但他不会,我每天都要教他怎么用。他还总说你和闻燃都是有才华的,不应该因为你们谈恋爱的事情而被区别对待,他还希望能再和闻燃合作一部电影,不过现在……”
他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打开了车门。
闻燃立刻从座位上下来,扶着秦制片下了车,又问道:“那电影要怎么办?”
秦制片答道:“电影会由副导演拍完,拍完后,我和副导演一起剪,出来的成品老付恐怕不会满意,不过不满意他也没辙了。”
闻燃安慰道:“付导一定会满意的,您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了。”
“希望吧。”秦制片又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闻燃亲眼看着秦制片走进家门,又将家门关上,才回到车上。
他一坐下,孟眠冬便靠在了他肩膀上,道:“等付导的遗作上映了,我们一起去电影院看吧。”
“好。”闻燃揩了下孟眠冬氵朝湿的眼尾道,“付导喜欢听你的歌,等你写了新歌,我陪你去他墓前唱给他听。”
付导希望能有一部满意的电影,作为他的人生以及导演生涯的收尾,然而,他没有做到。
付导喜欢眠冬写的主题曲,却没有机会看到主题曲在电影中的表现。
人生总有诸多的遗憾,但我绝对不允许自己留有遗憾。
闻燃这么想着,伸手将孟眠冬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第103章 二更·酒精依赖症·chapter59
付导头七那天, 由于孟眠冬忙于拍摄,只有闻燃去了。
头七是在付导家里办的, 付导的家不大, 是八十平方的两居室, 挤了十来个人后,显得本来就不大的客厅格外逼仄。
闻燃拿着三支香, 跟着念经的和尚一起祭拜付导。
到后面,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跪了多少次了。
他身边是付导的妹妹以及秦制片, 付导的母亲住院了。
他瞧着烛火的烟气,登时觉得不真实。
他还记得付导在片场时候的样子, 虽然脸色不好, 但分明是精神奕奕的,一股子死都要把电影拍完的劲头,可付导竟然在电影拍完之前就撒手人寰了。
祭拜完成后, 由付导的妹妹烧些纸钱与她自己念的经, 客厅内霎时烟雾缭绕, 又呛鼻又熏眼。
闻燃蹲下身来,为了让纸钱与经烧得更干净些, 拿了一支香来,翻弄着供品。
等供品全部烧完,他便告辞离开了。
他没有提醒孟眠冬今天是付导的头七, 因而,他回到酒店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自己一身的香火味洗掉。
洗澡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的膝盖上生出了两块乌青来,应该是刚刚在祭拜的时候跪得次数太多的缘故。
他洗过澡,才开车去了公墓——孟眠冬今天拍摄的是男主角回国的两场戏,一场是男主角去看望老师的母亲,得知老师汇给他的三百九十五万人民币是老师临死前卖掉房子所得的,就是为了让他能在茱莉亚音乐学院安心学习,而且老师早已知道他在比赛中失利了,老师还与母亲说过相信他下一次一定能获得一个好名次;而另一场则是男主角祭拜老师的戏。
第一场戏已经完成了。
他抵达公墓时,孟眠冬刚开始拍摄第二场戏。
孟眠冬的演技较一开始有了长足的进步,远比现在的一些流量明星要好。
倘若付导还在世,或许被付导点拨一下,孟眠冬有可能会成为演技派吧?
然而,付导已经不在了。
跪在老师墓前的孟眠冬不禁令闻燃想起了跪在付导墓前的孟眠冬。
那时的孟眠冬也是这样垂泪着。
或许是想到了付导吧?孟眠冬这场戏演得真情实感,第一遍就过了。
孟眠冬从墓前起身的时候,一下子就看见了闻燃。
他径直向着闻燃走去,走到闻燃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在拍摄中想到了付导,现在还伤心着,但他又因为第一次一遍过而想向闻燃炫耀。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混合在一起,令他沉默了许久,才道:“闻燃,我们回酒店吧。”
差不多是吃晚饭的时间了,酒店里面有一家铁板烧,俩人吃了铁板烧,才回了房间去。
一回到房间,孟眠冬便将闻燃抱住了,闻燃回抱着孟眠冬,表扬道:“眠冬,刚刚那场戏你演得很棒。”
“我也觉得我演得很棒,我是第一次一遍过,但是闻燃……”孟眠冬呜咽起来,“我一点都不开心,付导不在了……”
闻燃轻轻地吻着孟眠冬的眼尾,安慰道:“你这么喜欢付导,不应该让付导担心。”
“我知道,我会开心起来的。”孟眠冬吸了下鼻子,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又红了双眼,“今天是付导的头七吧?”
闻燃点点头:“对,今天是付导的头七,我去看你前,去了付导家祭拜。”
孟眠冬哽咽着道:“我也想去祭拜付导。”
闻燃劝道:“你不要去了吧,付导是和他母亲一起住的,他母亲住院了,现在他家里没有人,你等二七再去吧。”
孟眠冬急声问道:“付导他母亲是什么病?”
“心病吧,付导他母亲的身体一向比付导要好很多,之前从来没有住过院。”闻燃抚摸着孟眠冬的脸颊道,“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看望他母亲吧。”
“嗯。”孟眠冬应了一声,又被闻燃抱到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电视上正巧在播报付导的死讯,同时播报的还有付导去年的一部电影获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演员、最佳男演员、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剧本提名的消息。
这个国际电影节是全世界最为权威的电影节,此前,国内除了付导外,没有人获得过任何的提名,而付导本身也从来没有获得过最佳导演的提名。
如果付导还在,不管最后能不能得奖,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但付导不在了,等电影节组委会得到付导过世的消息,便会将付导最佳导演的提名取消了。
闻燃拿起遥控,换了电视台,没想到,这个电视台也在报道付导的死讯,再换一个电视台,竟然在报道岑潇的绯闻。
岑潇一出道接的就是女主戏,从来没有演过女配,是因为她和经纪公司的总裁在交往。
当然,交往是岑潇方面的说辞,毕竟总裁已经年近七十,除非岑潇恋老,不然是不可能找年纪这么大的男朋友的。
岑潇的人设是清纯的,无辜的,楚楚可怜的白莲花,这个绯闻一被爆出来,人设立刻就坍塌了。
同时,还有知情人士爆料,岑潇是总裁用来招待贵宾的工具。
虽然付导的死同岑潇没有直接关系,但因为岑潇的缘故,付导与闻燃合作的电影不能杀青了,岑潇还踩着付导卖受害者人设,甚至法院还在付导出殡当天送来了传票,故而孟眠冬看到新闻理所当然地觉得非常解气。
他又兴致勃勃地拿起手机,打开了微博,微博热搜第一条就是岑潇潜规则上位,第二条是付导出殡当天收到了岑潇案的传票——这件事应该没有外人知道才对,所以,显然是有人故意透露出去的。
孟眠冬看着闻燃问道:“是你做的么?”
闻燃摇摇头,而后猜测道:“应该是韩丞做的。”
孟眠冬正要打电话给韩丞,又听见闻燃道:“你和我的CP估计也是韩丞炒起来的。”
孟眠冬怔了怔,才打电话给韩丞问个究竟,韩丞不平地道:“岑潇踩着付导卖人设,我现在趁岑潇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