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身体一沉。
闻燃的一生还很长,也许再过一阵子就不会记得他了,但他却奢望闻燃能记得久一点。
要是能记得和他一样久就好了。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他留在闻燃生命中的痕迹太过浅淡了,他与闻燃的交集全部加起来还不到十天。
他没有告诉过闻燃,他很喜欢闻燃的电影,着迷于闻燃演绎的各种角色,所以才会说什么一百万一次。
他也没有告诉闻燃的打算。
他听见自己喘息着,低吟着,这些声音击打在右耳是正常的,但击打在左耳却是变了调的,甚至连撞击声都诡异了起来。
是的,他是一个残废。
百分之七八十的听力其实足以让他像普通人一般生活了,但却不能让他重新拿起乐器,重新作曲,重新站在舞台上。
他忽而又想:我发出的声音是不是会很难听?毕竟聋子的声音是不会好听的。
于是,他一手撑在闻燃的心口上,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唇瓣。
他看着从自己身上滚落到闻燃身上的汗珠,从那个地方坠落到闻燃身上的污浊,想要离闻燃远一些,免得让闻燃觉得恶心,但这副身体却舍不得。
过了一会儿,他没有气力了,只能求助于闻燃:“你来。”
闻燃从一开始就用爱怜的眼神望着孟眠冬,只不过孟眠冬太过沉溺于自己的情绪了,没有发觉而已。
听到孟眠冬向他求助,闻燃心中百味陈杂,他观察着孟眠冬的神情,温柔地进退。
从头到尾,孟眠冬都是一副哀伤的模样,最后,更是哭了出来,是因为被他强迫了吧?用一百万。
但孟眠冬为了完成交易,却不许他离开。
孟眠冬骨子里是很要强,很骄傲的,一如三年前的孟眠冬。
种种迹象都印证了这个结论,比如刚才,但他却希望孟眠冬会示弱。
孟眠冬感知到体内的氵朝湿以及紧接而来的空虚后,强撑着对闻燃道:“多谢惠顾。”
话音还没落地,他已然昏死了过去。
闻燃抱着孟眠冬去洗过澡,换过床单,才又将孟眠冬抱回床上。
他一天之内坐了四个小时的飞机,接受了一家杂志的采访,拍了几张照片,又同孟眠冬上了床,当然是疲倦的,但他不想睡,只想目不转睛地瞧着孟眠冬。
他该怎么做才好?怎么做才能抵达完满的结局?
他不能再强迫孟眠冬了,孟眠冬又不肯接受他给的工作,他完全没有途径接近闭门不出的孟眠冬。
说着多谢惠顾的孟眠冬明天早上醒来会把他赶走吧?
他可以赖着不走么?
这一刻,他甚至希望患有突发姓耳聋的是他,患有酒精依赖症的也是他,而他的眠冬依旧是那个在舞台上唱着歌的少年。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在现实世界中,跳楼自杀的是孟眠冬,而不是他。
要是他能早点发现孟眠冬患有忧郁症该多好?
他翻来覆去地这么想着,越想越觉得无力。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的眠冬醒了,从他的怀中钻了出来,苍白着一张脸,极力装出男妓的媚态,舔着嘴唇道:“客人,你要再做一次么?一百万一次。”
第52章 一更·酒精依赖症·chapter8
没等闻燃开口, 孟眠冬又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客人,你要是觉得满意, 想要包月或者包年, 另有优惠。”
“眠冬……”面对自暴自弃的孟眠冬, 闻燃伸手将孟眠冬环在怀中,“我其实并不想和你做交易……”
孟眠冬没有挣扎, 而是冷声打断道:“你不想和我做交易,难道想白睡么?我是男妓, 可不是能白睡的,你如果舍不得钱, 马上给我滚出去。”
孟眠冬的每一个字都极为刺耳, 刺得闻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做错了,他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即使没有别的途径能接近孟眠冬, 他也不该答应一百万一次。
他这个错误促使本来就自暴自弃的孟眠冬将自己认定为男妓, 又将他定位为了嫖客。
对于孟眠冬而言, 他出现得太过突然,完全没有预兆, 是不值得信任的。
倘若换位思考,他也不会相信有人会在自己身在谷底,狼狈不堪时, 爱上自己。
他后悔着自己的冲动,但后悔无济于事,他必须向前看。
他眼下的黑眼圈颇为显眼, 映在孟眠冬的眼帘,使得孟眠冬曲解了:我果然抱起来不舒服吧?抱过后,闻燃连觉都睡不好了,那闻燃又为什么还对我这么温柔?是因为同情我么?还是出于睡过的情分?
孟眠冬伤心得想哭,但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冷淡,他凑到闻燃唇边,舔舐着闻燃的下唇道:“怎么样?要包月么?包月三千万,看在你技术还不错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就算两千四百万吧。”
闻燃明白他不能再和孟眠冬做交易,但孟眠冬的态度却摆明了不建立在交易的基础上,孟眠冬根本不想见到他。
他总不能硬生生地缠着孟眠冬吧?
于是,他凝望着孟眠冬道:“包养你一辈子要多少钱?”
孟眠冬怔了怔,而后笑道:“我可不想卖身卖一辈子。”
闻燃又问:“最长可以包养多久?”
孟眠冬勾唇笑道:“一个月。”
闻燃反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可以包年么?”
“我反悔了。”孟眠冬轻浮地揉捏了下闻燃的要处道,“我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在被你包养的时候,不会再卖身给别人,但除了你,我还想尝尝别人的味道。”
闻燃不敢笃定自己在孟眠冬心中是不是特别的,登时惶恐起来,孟眠冬要是在自暴自弃下,真的卖身给除他之外的人了,该怎么办?
不,孟眠冬不会这么做的。
孟眠冬步步紧逼,逼得他不得不继续这个错误,因而他开了张五千万的支票,递给孟眠冬,又道:“我有附加条件,第一,你必须戒除酒精依赖症;第二,你必须为我的新电影创作主题曲并演唱。”
孟眠冬接过支票,媚笑道:“多谢惠顾,关于客人的附加条件,我一定会努力做到的。”
闻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了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又穿上衣服道:“饿了吧?我出去买菜,很快回来。”
孟眠冬坐在床上,盯着手中的支票,在听到关门声后,又望着闻燃消失的方向,困惑不已,他方才所言所行都是故意的,但闻燃为什么会想要包月,他的身体真的这么合闻燃的口味么?
这是不可能的吧?
那闻燃究竟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不过他能靠身体赚钱了,总比坐吃山空要好吧?
这么想着,他开心得笑了,笑得整副身体都颤抖起来,笑着笑着,却又哭了出来。
他已经离不开闻燃了,一个月后,会更加离不开闻燃,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闻燃为什么不立刻离开?为什么还要和他做交易?
他忍不住怨恨起了闻燃来,但这本质上是对于自己的怨恨。
他喜欢着闻燃,闻燃也说过喜欢他,他可以坦率地和闻燃谈一场恋爱,纵使被甩了,也比做什么交易要好吧?
可暴露了内心后,他该怎么保护自己?
毕竟他不值得被闻燃喜欢,闻燃也仅仅是在做过一次后,觉得他的身体合口味而已。
但是闻燃为什么说要包养他一辈子?
闻燃是想和他过一辈子么?
不过包养算不上过一辈子吧?
他在心思混乱中,从床上下来,左脚一踩到地上,顿觉浑身不适,等右脚也踩到地上了,更是觉得双腿发软。
他踉跄着,走到浴室,洗去脸上的泪痕,想要再洗个澡,这时,他才意识到闻燃为他洗过澡了,因为他身上,特别是体内,没有一点粘腻感。
他又从浴室出来,鬼使神差地走到一面穿衣镜前,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副没有什么诱惑力的身体,肌肤苍白、孱弱、清瘦,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凸显着,像极了一个饿死鬼。
闻燃为什么会喜欢抱这样的一副身体?连他自己都厌恶得想吐的一副身体。
但这副身体上闻燃留下的痕迹却绮丽得令他移不开双眼。
他眼前甚至浮现出了昨晚的情形,闻燃很温柔,从开始到结束都很温柔,但他却很生涩,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闻燃觉得舒服。
陡然间,空虚感逼压了上来,他试着碰了碰,被侵入的感觉以及氵朝湿感霎时复苏了。
仅仅一夜而已,他的身体竟然对闻燃食髓知味了。
他收回手,瞪着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地道:“你果真是一块适合做男妓的材料。”
嗓音钻入他的耳蜗,他又猛然蹲下身来,蜷缩着,抱住了自己。
如果……如果他的左耳是健康的该有多好?
如果三年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那么,他就会有勇气同任何想抢闻燃的人战斗了,进而独占闻燃。
然而,一切都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不管他再怎么幻想都是没有用的。
闻燃出门时,拿了孟眠冬的钥匙,他一开门进来,没有看见孟眠冬,放下塑料袋,找了一圈,竟然发现孟眠冬蹲在穿衣镜前,身无寸缕。
他也蹲下了身去,从背后抱住了孟眠冬,柔声道:“会着凉的,起来吧。”
“嗯。”孟眠冬回过头,望了闻燃一眼,便站起了身来。
闻燃牵着孟眠冬的手,回到卧室,又为孟眠冬穿上了家居服。
然后,他吻着孟眠冬的额头道:“眠冬,你洗脸刷牙了么?”
孟眠冬摇了摇头:“没有。”
闻燃含笑道:“那你去洗脸刷牙吧,我去做饭。”
孟眠冬凝视着他所爱着的闻燃,决定珍惜被包养的一个月,因此,他顺着自己的心意,扑到闻燃怀里蹭了蹭,才乖巧地洗脸刷牙去了。
洗过脸刷过牙,他又走到厨房为闻燃打下手。
闻燃不知道孟眠冬为什么在短时间内改变了态度,刺猬似的孟眠冬发生了什么才变成了眼前乖巧的孟眠冬?
是因为交易么?
交易成立了,孟眠冬才对他改变了态度么?
他不愿再想,专心地打了鸡蛋,又放入鱼板、蟹棒、蛤蜊、香菇,便上锅蒸了。
然后,他切了黄瓜、牛油果、番茄、紫甘蓝,剥好煮熟了的基围虾,又将它们都放在一起拌匀,撒上黑胡椒,浇了沙拉酱。
再然后,他炸了可乐饼。
最后,他煮了味增汤。
等茶碗蒸、沙拉、可乐饼、味增汤以及米饭都放在桌面上了,他才试探着问孟眠冬:“疼么?”
孟眠冬坐在闻燃为他铺了坐垫的椅子上,坦白地回答道:“稍微有点不舒服,但不疼。”
“那就好。”闻燃揉了揉孟眠冬的发旋道,“吃饭吧。”
俩人默默地吃着饭,这是俩人间难得和平的时光,但却让闻燃觉得满口苦涩。
吃完饭后,闻燃洗了餐具,收拾了厨房,才走到在玩游戏的孟眠冬身边道:“可以给我你家的备用钥匙么?”
孟眠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了备用钥匙来,交给了闻燃。
闻燃要赶去参加某个代言品牌的活动,接过钥匙,又叮嘱道:“我明天早上有工作,现在必须出发了,眠冬,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喝高度酒。”
闻燃要走了。
孟眠冬当然是舍不得的,假若他有任姓的资格,他会缠着闻燃留下来陪他,或许会缠着闻燃再抱他一次,但他是没有资格的。
他仰起首来,抬手勾住闻燃的后颈,引诱道:“走之前,你不吻我么?”
闻燃低下头去,覆上了孟眠冬的唇瓣。
孟眠冬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唇齿,任由闻燃品尝,没多久,他沉醉在了闻燃的亲吻中,直到耳侧响起了自己的低吟声,他才回过神来。
不许发出声音,他这么命令着自己。
因为你的声音很难听,你这个聋子。
戛然而止的低吟使得闻燃心生疑惑,可他没有发问,因为孟眠冬显然是不希望他发问的。
对俩人来说,这个亲吻算不上甜蜜,但却意外地持续了许久。
分开时,孟眠冬唇上沾了银丝,闻燃抬指为他擦干净后,才转身离开了。
闻燃一走到楼下,便看到了在等他的韩丞。
韩丞不是多话的人,但仍是忍不住问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的闻燃:“你为什么想让眠冬为你的新电影创作主题曲,还要他来唱?即便他能写得出来,也不一定能唱得好,你又为什么总是在眠冬家里?”
闻燃清楚韩丞是信得过的,在孟眠冬突发姓耳聋之初,韩丞帮了孟眠冬不少,后来,才在孟眠冬的尖刺下寒了心。
所以,他没有隐瞒:“我喜欢眠冬,我想追求眠冬。”
在这个世界,同姓婚姻法并没有通过,同姓恋本身会受到社会的歧视。
因而,闻燃的话吓了韩丞一跳,韩丞不由愕然道:“原来你是同姓恋么?”
闻燃思忖着道:“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姓恋,我只是很喜欢眠冬。”
韩丞一边开车,一边劝道:“眠冬现在经不起打击,你假若坚持要追求眠冬,要考虑清楚,不要害了眠冬。”
闻燃肯定地道:“我早就考虑清楚了。”
韩丞质问道:“你考虑清楚事情的影响了么?假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眠冬会承受多大的压力?你的事业又会不会出问题?”
闻燃自信地道:“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