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你刚才作什么幺蛾子呢,怎么就趴在地上吃上了,你看你这一嘴的泥。”
郑三儿一脸迷茫的捂着自己脸,也没说话。
顾灵泽和赵承墨又被带到了公堂,姚知府正背对他们站着。
“大人,他们二人已经带到。”葛捕头恭敬的说道。
“嗯,你先下去吧。”
“是。”
姚知府转过身来看着他们,说道:“邹广茂今天一大早就来府衙,说他儿子是自缢身亡,与他人无关,让我放了你们。”
“你们说,为何昨日他还剑拔弩张,现在却转变如此之快?”
顾灵泽勾唇深意一笑,“那就请大人随我们一起去三元楼看看。”
姚知府换了常服,一行人刚出府衙门口,迎面就碰见了徐明彦和一位老者。
顾灵泽他们还没说话,姚知府先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拜见章学士。”
老者摆了摆手,扶起对方的胳膊,说道:“姚知府客气了,老夫已然致仕,不再担任翰林院学士,大人还是称呼老夫的名号吧。”
姚知府可不敢直呼对方姓名,还是恭敬的叫了一声章夫子,章学年笑着点了点头。
他指着身旁说:“这是我的关门弟子,徐明彦。”
徐明彦弯腰拱手,:“参见知府大人。”
“快快免礼。”
顾灵泽和赵承墨也对着老者行了一礼,对方慈祥的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姚知府让身后跟着的捕快先回府衙,自己跟着他们几人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陶大婶一看他们几人回来,赶忙拉着他们两人的胳膊,细细打量。
“灵泽,赵小子,你们在那府衙里头有没有受什么委屈,快跟大婶说说。”
第56章 谁是凶手
他转身又抬手介绍道:“这位是姚知府。”
陶大婶面上一红,赶忙就要跪下行礼,被姚知府挡住了。
“本官今日外出未着官服,不用行礼。”
众人落座之后,姚知府把有关邹英光命案一事的前后大致说了一遍。
其他人对邹广茂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都疑惑不解,只有顾灵泽和赵承墨面色一派淡然。
不管如何,徐明彦也觉得此事是他连累了两人,因为他跟邹英光之间的恩怨,却让顾灵泽和赵承墨被带去了府衙。
顾灵泽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还背着包袱,于是开口劝道:“徐大哥,既然我们两个安然无恙,你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福兮祸所伏」,只要沉住气,就可变逆境为顺境。”
话音刚落,章学年突然一拍大腿,激动的站起身说道:“说的好!这位小友,敢问这句话出自何处,老夫这么多年也算是博闻强记,但对这句话竟毫无印象。”
顾灵泽咽咽口水,他自己都没注意刚刚竟然说了道德经里面的内容。
正在为难之际,身旁的赵承墨说道:“他师父说的。”
老子是他们道家的道德天尊,这个说法也算合乎情理。
所以顾灵泽赶忙点了点头,说道,“对,我师傅曾经跟我提过一些,所以就记住了。”
说完给了赵承墨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你师父现身在何处,有何着作,可否与老夫见上一面。”章学年急切的问道。
顾灵泽不由得感叹对方这种好书如好色的心态,只得摇了摇头说到:“师父他老人家游历山水,我也不得其踪。”
章学年面上浮现失望之色,顾灵泽看他如此,便开口道:“不过我还记得一些内容,可以誊抄给您一观。”
章学年面上一喜,赶忙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写好了记得第一时间拿给我。”
顾灵泽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一行人先用了饭,陶大婶还借用了酒楼厨房,给两人做了他们爱吃的菜,吃的顾灵泽眉开眼笑。
吃过饭后,就准备干正事了。
自从发生了命案,三元楼从原来的客似云来,变得一片愁云惨雾,王掌柜也是天天苦着个脸饭都吃不下。
姚知府让他把邹英光原来住的房门打开,进去的时候,顾灵泽对他说道:“王掌柜不用发愁一时的困境,以后三元楼的生意会更上一层楼的。”
徐明彦以后就是状元,状元住过的地方,还怕不会门庭若市?
王掌柜苦笑着,微微拱手道:“那就承您吉言了。”
三人进去以后,发现房内还是像事发当日那天一样,杂乱不堪,一片狼藉。
本来徐明彦也要一起,但顾灵泽考虑他还有几日就要参加乡试,怕他受到惊吓影响状态,所以打算之后再告诉对方真相。
顾灵泽进来之后就踱步到一面墙前,把手放在挂在上面的一幅画久久不语,姚知府见状也走了过去。
姚知府看了看这幅画的落款,发现正是邹英光自己画的,看来是得意之作,出门也要随身携带。
但在姚知府的眼中,这幅山水画作从笔法到已经都十分普通,往好里说都只能评上一句平淡无奇,并不值得对方如此仔细的端详。
姚知府正要张嘴发问,顾灵泽却先他一步开口。
“大人,您可相信因果报应?”
姚知府沉吟片刻,回道:“本官以为,人生在世,当对得起问心无愧这四个字方为正理。”
这句话并不算是正面回答,但顾灵泽却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今天请大人来这里,就是想让您亲眼看看,邹英光此人到底是如何丢了自己的姓命。”
从袖中掏出装着之前取血的瓶子,示意赵承墨将门窗紧闭。
一切准备好之后,顾灵泽转身走到床前,把血撒在了被褥之上。
姚知府正被他这一番动作,搞得一头雾水,墙上的画却突然传出唰唰的水声。
这水声由远及近,变得越来越清晰,姚知府定睛一看,发现画上的山水瀑布竟然都‘活’了。
飞溅而下的瀑布,扬起阵阵白雾,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
姚知府不由得浑身发紧,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画上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
瀑布的水在流动中渐渐变黑,整幅画被这黑水徐徐的渲染成漆黑一片,水声也慢慢变小直到消失。
整幅画像是变成了黑色的丝绸,上面流动的光泽诡异又阴森。
此时的黑水已经流出了画外,顺着墙壁淌到了地上,落地之后竟然变成了一缕缕又黑又长的发丝。
赵承墨此时默不作声的站在了顾灵泽身前,将他与头发隔开。
地上的头发越积越多,不过几息的功夫就眼神到了床前,发丝想藤蔓一样蜿蜒而上,紧紧的缠绕在染了血的被褥上面,越缠越紧。
顾灵泽此时掏出一张符箓贴在画上,眼前令人恐惧的景象瞬间消失。
初春的天气,寒冷的温度还没有彻底褪去,姚知府却被这猝不及防的恐怖景象吓的汗透重衣。
一向冷静自持他,此时也有些惊慌失措。
“大人。”顾灵一出声就把对方吓了一跳。
“哦、哦,你继续说。”姚知府还没缓过神来,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大人,邹英光便是被这画中冒出的发丝缠绕致死。”
姚知府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顾灵泽非要他来三元楼一趟。
若不是他今天亲眼看见,肯定不会相信一幅画竟然就是杀人凶手。
“这画……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即便是现在,姚知府仍然迷惑不解。
“因为画中住着鬼。”顾灵泽沉着的回道。
姚知府一听这话就不想再听后面的发展,但职责所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邹广茂一反常态,也是因为看了这画?”
顾灵泽薄唇轻勾,“那倒不是。”
“我只不过让他亲自体验了一次,他儿子到死是怎么死的。”
第57章 因何自缢
说的明白些,就是与死者魂体缠绕,在意识里就会变成死者本人,再把死前一天的所有事情都经历一遍,包括死亡过程。
邹英光做下的孽,邹广茂身为父亲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顾灵泽那日锁住了他周身的阳气,还让赵承墨把他放进棺材里,就是为了‘共情’一事。
“那画中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姚知府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想追究他们逃狱的事情了。
顾灵泽面色凛若冰霜,冷笑着说道:“邹英光那个畜生,可死的一点都不冤。”
半个时辰后,姚知府满面怒容的回了府衙。
“你用最快的速度去通知鲁高盛,备齐人马去邹府与本官会和。”姚知府指着葛捕头说道。
“遵命。”
姚知府自己领着剩下的人,怒气冲冲的出了府衙。
到了邹府门前,顾灵泽和赵承墨已经到了,姚知府示意一个捕快上前敲门。
看门的小厮打开门后,看到他们乌泱泱一群人站在那里,不由的大惊失色。
“我家老爷吩咐过了,家有丧事,一律闭门谢客,各位不用前来吊唁。”说完就要把门关上,被捕快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姚知府面带冷笑,语气冰冷的说道:“邹英光也配让本官亲自上门吊唁。”
说完示意一众捕快上前推门,小厮拦也拦不住,只得用最快的速度跑去通知老爷。
邹广茂慌慌张张赶到正厅的时候,顾灵泽正满面讥讽的看着两侧挂着的挽联。
“人间未遂青云志,天上先成白玉楼。”
姚知府冷哼一声,“青云志?拿来称赞一个如此暴戾恣睢之人,还真是恬不知耻。”
本来还有些心虚的邹广茂顿时勃然大怒,上前说道:“小儿已经一命归阴,大人为何还要恶语相加!”
此话一出,邹广茂顿时听得心惊肉跳,但面上还强装镇定的说道:“此乃下官家事,难道还需向大人详细禀报?”
姚知府看他到了此时还要矢口狡赖,不由得更加怒火中烧,“来人啊,给我搜!”
“我看谁敢!”邹广茂一声怒喝,府中的小厮护院人数众多,全部手持棍棒,挡住了捕快们的去路。
“邹广茂,你这是要以下犯上,阻拦本官办案?”姚知府怒目而视。
“姚大人,我不过一个区区六品的清吏司主事,自是比不得你,但我弟弟是三品右副都御使。”说完便趾高气扬的看着对方。
“我们兄弟二人并未分家,虽然我弟弟远在京城为皇上效力,但这也是他的府邸,你一个四品官,有权利搜吗?”
姚知府怒极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字,正在僵持之间,鲁高盛带着一众人马走了进来。
“来的正好,把这些人都给本官捆了带走,先关到府衙牢房里面去。”
“那邹大人……”鲁高盛有些犹豫。
“一并带走!”
“是!”知府大人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没什么怕的,亲自动手捆了邹广茂。
姚知府听对方还在叫嚷,厌恶的说道:“把他的嘴给本官堵上。”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场面又恢复了平静。
顾灵泽朝姚知府微微颔首,然后和赵承墨一起朝邹府花园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赵承墨若有所思的问道:“世间上所有人做了坏事,都会有报应?”
顾灵泽轻抿唇角,想了想说道:“无老死也无老死尽,因果报应,轮回无尽,无论是现报、生报和后报都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任。”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相由心生,命由自造。邹英光如此草菅人命,就是得了现报,丢了姓命。”
赵承墨神情专注的看着他,启唇说道:“那我上一世一定是个大善人。”
顾灵泽听了这话便哭笑不得,只当他是玩笑,拨开头侧的花枝继续朝前面走去。
‘我曾见过你。’
‘何处?’
‘前世轮回时,今生梅花下。’
…………
两人走到花园的池塘旁边,顾灵泽看着里面起伏的黑气,皱着眉头道:“就是这里。”
说完便掏出一个瓶子,单手掐诀在瓶上一点,瓶口对着池塘方向举着,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顾灵泽将瓶子塞住,贴上符纸。
“走。”
再说姚知府这边,在邹英光的房内翻找出很多带血的衣物,这些衣物的主人应该年纪都不大,大约在八至十二岁之间。
姚知府痛心疾首般的看着这些东西,这时,顾灵泽走了过来,说道:“大人,已经找到了埋尸之处,就在花园的荷花池中。”
“去给本官小心的挖出来,尽量不要破坏尸身。”姚知府咬牙切齿的吩咐道。
众人拿着挖掘工具就去了荷花池,池水这时已经干涸,一个下午就挖出了二十几具尸骸。
在场众人无不攒眉蹙额,心中痛骂邹英光的残忍。
姚知府交代下面的人,将这些尸体拉去一个山清水秀之地好生安葬,然后屏退众人,只留下了顾灵泽和赵承墨。
姚知府站在荷花池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
赵承墨搬来一张桌案放在池边的柳树下,再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裹里拿出画卷,打开之后铺在上面。
顾灵泽对着画卷轻声说道:“你二人现在可以出来了。”
说完把两个符箓递给赵承墨和姚知府。
二人贴上之后,只见两个单薄的身影从画中飘出,姚知府看见她们,便面含不忍之色。
顾灵泽来时身上就背了一把剑,现在把它取下握在手中,准备开坛做法。
摆上三茶四酒,三荤四素,香宝蜡烛,米饭馒头,顾灵泽亲自画好招魂幡,立于案旁。
一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