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贵客到楼上与舒缠姑娘共度春宵。”
那少年柔软的声线说出这写话来,竟也是透着冷意的。不过楼里的客人却丝毫未减热情。那叫唐一的少年上楼去后,台上又陆续上来几位鸨儿小唱,纵使是男子剑舞,那柔软身段也惹得众人频频叫好。
旁桌有人兴致来了,竟当场将一名鸨儿拉在腿上,嬉笑饮酒。看的尹寒江秦远山二人如坐针毡,虽然强装镇定,但尹寒江内里已乱作一团浆糊,胡乱灌了几口茶,喝下才知道是酒,渐渐红晕染上脸颊。
这时,唐一却突然从侧边的楼梯下来,因着楼梯被挡在一块山水屏风后面,倒也没有多少人注意。
秦远山正无措地四处乱看,企图忽略旁桌渐起的笑语娇嗔,却发现唐一直往他们这一桌来了,匆忙间扯了扯尹寒江的衣袖,唐一却已经站到了桌前。
“这二位公子。”唐一说道,此时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个角落,投来惊讶与不忿的目光,而唐一却并没有因为两人脸上与衣衫的狼狈露出什么鄙夷的神色来。只是接着说;
“舒缠姑娘在楼上等两位公子。”
尹秦两人确实被这变故惊到了,而且此时楼里人多,两人又是正在逃命,况且,一位姑娘见他们两个人,倒是令没见过世面的两人顿时心中一耸,只怕马上脸就要烧起来了。尹寒江急中生智,急忙推脱说;
“咳…我二人并未带够银两。”
那唐一也不生气,只是接着说;
“舒缠姑娘邀两位一见,还是莫要博了舒姑娘的面子。”
看两人仍要推拒,唐一却说;“两位若要在这里博了舒姑娘的面子,明日里必将成为青安城里各家茶馆酒楼里的说料了。”
被他这么一说,尹寒江也没办法了,只好努力做了从容的样子与一脸呆滞的秦远山一起上了楼。
然而唐一上到二楼,却没有停下,过了楼与楼之间的走廊,走过另一间楼,往后面去了,又绕了几段路,九曲回廊,尹寒江也没有记住,就被带到了另一间楼。
再又上了木质的楼梯,才在一扇散发着淡淡木香,雕工精美的木门前停下。
唐一轻轻叩了几下门,暖色的烛光透过门上的宣纸打在两人脸上。那后面出现一个人影,门被轻轻打开,是舒缠。
舒缠看了眼唐一,却说;“劳烦唐管事领这位公子到隔壁稍作歇息。”唐一会意,将秦远山领走,尹寒江只觉得那女子细白的胳臂与胸前的大片雪白令他的目光无处安置,觉得不对劲,想叫住秦远山,却转瞬间被那女子扯住手臂拉进了屋内。
而更令尹寒江感到不安的是,那拉他的力气绝不能是一名娇弱女子能有的。
他站在门边,充满戒备地摸向被藏在过于宽大外袍里的短剑。舒缠却迈着袅娜的步子,往屏风后面去了。
*鸨儿是对女姓XX工作者的称呼,小唱是指男姓。
作者有话要说:
要练科二了,心好累,然而就这几天,坑定学不好,估计等夏天还得接着练,悲伤~
亲们晚安,么么哒
第43章 苦稚楼
绘有泼墨山水的屏风放在房间左拐靠里处,烛光明亮,隐隐看出后面放了一个木桶,木桶上有个人影。从小被秦远山教导非礼勿视,尹寒江匆匆收回目光,面前是铺着绣布的桌椅,右拐则被帘子遮住,无法看清。尹寒江猜测,或许是床榻之类。
舒缠进了屏风后却没有出声,只是有水声传出。尹寒江心中不安,只好说道:“舒缠姑娘若是不方便,在下先行离开了”。
轻轻推门,打算离开。谁知道,那屏风后却传出一个声音。
“尹公子,故人相见,却如此匆忙离开吗?”
那声音极美,却不是舒缠的。
“江公子?”
那人似乎站起,又似乎是舒缠拿起衣袍,为他穿上。随后,舒缠退出来,递给他一块湿帕,等他擦过脸后,面目冷淡的女子便带着湿帕和一个小小的木盆离开了。路过他身边,推开门出去时,身上还带着股极淡的带着紫苏叶味道的冷麝香。
尹寒江对在这里见到江申倍感惊讶,因为那张字条,他有预感他们一定会再次见面,却万万没有想到,是在苦稚楼里。
一双沾着水汽的雪白赤足,踏在地上铺着的软垫上。苍紫色提花绡长袍里面没有亵衣,使乳白色的皮肤露在外面。在神色衣物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扎眼。
恍神间,江申已走到尹寒江身前。他嗅到那人身上的香气,却明白原来舒缠身上的味道是染上了他的。
水珠热气,从他长睫与发尾低落,沾染一地逶迤水迹。出浴后更加艳丽的五官仿若艳-鬼,处处透着诱-惑与妖-娆。尹寒江羞于直视,连向来清冷平静的精致面容都爬上一丝绯红。
“…江公子。”
察觉出尹寒江的窘迫,江申笑了笑,如蜀锦暖玉,碧桃春深。
“尹公子叫我半日好了,虽说叫公子也对,这里的男子除了真正的公子也就是我们这些‘公子’了。”
尹寒江虽然刚才有过这样的猜测,听到江申这么说,还是感到万分尴尬,只急忙念了一遍;
“半日兄。”
引了尹寒江在桌旁坐下,江半日的长袖从手臂滑落,露出腕上的红绳,他从容地沏茶,侧头向他解释道。
“我少年时就住在苦稚楼里,那次随州相遇是因着兴致来了,想出门走走。正巧在随州有位故人,便想着看看随州景色,顺便拜访,毕竟,我这种人能有位故友也颇为不易。谁知碰上公子几位,短短几日相伴,倒是对公子很有好感。今日舒缠选客,我便央舒缠将你们找了上来。请尹公子勿怪。”
能随意离开这苦稚楼,而舒缠对他也很是恭敬,再加上那人如此绝世容貌,半日公子却似乎并不广为人知。尹寒江接过他递的茶杯,抬起杯碟,轻轻掀盖,只润湿了唇瓣,却不喝下。趁着江半日垂目,又放回桌上。
“秦大哥现在何处?”
看了眼瓷杯,江半日也不恼,起身去灭了洗浴时燃起的熏香。
“秦公子现在隔壁休息,尹公子放心,我自不会伤害他。”
直觉江半日没有必要骗他,尹寒江又问;
“半日兄为何会写那几个字提醒在下?”
江半日又赤足去拉开右侧的帘帐,露出一张暖榻,小几和被轻薄帘帐隔开的雕花大床来。
“自然是因为半日恰巧知道一些事情,又不想尹公子白白折在丹城派,举手之劳而已。”
他细白的脚踝与小腿在长袍下若隐若现,弯下腰铺展被褥的动作使那处圆-润挺-翘的弧线与塌陷的腰-线更加显眼。
尹寒江只觉得像是有人施了咒法,那人的背影仿若化作毒-药,引得他浑身发热,神智迷惘。
“总之,多谢半日兄了。”
“半日情愿的事情,不必言谢。”
那人回头浅笑,笑意带着柔软,减了那份有些咄咄逼人的美艳,却更加醉煞人眼。
远处传来极模糊的琴声,铮铮琴音,如高山流水,阳春白雪。
“是阿暖在抚琴。”
尹寒江终究睡去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有黯淡光线从身边亮起。尹寒江蹭了蹭过于舒适的锦被,却突然被赤-裸皮肤上传来的丝绸触感所惊,猛然睁开眼睛,身侧那人仍旧浅眠着,面色显出一分平日里缺少的恬静,过长的羽睫落下一片阴影,原本嫣红的嘴唇却是浅白的,只丰润处存着一些粉色。
尹寒江脑中一时间闪过许多念头,羞意使他双脸通红,不知所措。然而,他从小生活在深山里练剑,长大后,也无非是换个地方,整日呆在门派里练剑。那样轰轰杂杂的猜想,在他脑中滚做一片乱石,只碾压的他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尹寒江慌乱间翻找衣物,却不小心滚到了床下,地上铺着织毯,并没有发出很大声响。然而,那人却仿若被吵醒一般,缓缓撑起了身子。
“尹公子?”
江半日疑惑的问道,被帘帐围起的床榻上并不十分明亮,只有些微的光晕透过轻薄的布料洒在那人精致的脸颊与发梢,更因着帘帐的微微飘动,泛起似水波一样的光晕,像晕集了无数温柔与爱-抚,在那人雪白的皮肤上覆上一层带着暖意的阴影。
江半日专注地看向尹寒江带着戒备与敌意的眼神,初醒的眸中带着水光与层层雾气,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他一直浅眠。此刻化出一个略有暧昧的浅笑,仿若空气中飘荡的尘埃都变带着悸动的瘙-痒与小心翼翼。
“尹公子为何如此紧张戒备?”
说罢他自顾自地坐起,丝绸面料的被褥从他身下缓缓滑落,他撩起帘帐,光线倾泻而出,拿起一件赭色雨丝锦长衫,白色的亵-衣松散地挂在他身上,显出一种慵懒的魅-惑意味。
他知道尹寒江不仅是因为被迷晕而生出的愤怒,更是误会了眼前看到的一切。他对这种事情竟如此单纯,倒是在江半日意料之中。
“尹公子的衣物被我拿去洗了,可是要找藏在外袍处的那柄短剑来杀了半日?”
尹寒江只抿紧下唇,少年侠士显得过于精致的轮廓在突然亮起的强光下显出几分脆弱。江半日看了,心中因为这人的戒备生出的不愉倒是有几分消退。
只穿着亵裤,还有一年多才到弱冠的少年身上虽然苍白,但已经具备充满力量的美感,薄薄的肌肉覆盖在腹部。江半日无意间瞄了一眼,便赶忙装作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江公子昨夜将寒江迷晕,所为何事?”
“现在尹公子自然知道了,何必再问?”
尹寒江向来清冷的脸庞然上一丝怒色,抓起被放在床边木施上的石青色锦衣,用绸带随意系好乌发,便要转身离开。
江半日看了,也不愿意再解释什么,毕竟他只是一位无奈地纵情于声-色-犬-马的木偶,也懒得再为尹寒江补充生理健康常识。即使解释了,他确是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令他神智暂失。
末了,江半日终究无力地说;
“先把腰边那根袋子系在内衬里的暗扣上,再系上外面的那根,扎好腰带。”
这是江半日的衣服,少年个头只比他高一点,但是苦稚楼里的衣服自然与江湖上行走的侠士与普通百姓,甚至商贾权贵的衣服不同些。尹寒江腿长,自然也脚步飞快。此刻衣衫凌乱,出去一定是十分失礼。
尹寒江只停顿了一下,便飞速系好衣服。甚至用上轻功,转眼间,便掠出了窗外。只留下江半日一个人安静的重新躺回屋内的软榻上。
系统大纲自然是要求这晚发生点什么。设定里的江半日那样聪明,耀眼,他美得绝伦,却也如此自卑。他可以巧笑嫣然用自己的身-体做任何事,他早已学会遵从主人的任何命令出卖一切。
但在那人面前,他如此小心翼翼。
在内心深处每一秒他都深知自己是一个多么肮脏的人,他不像景清澜一样高洁无暇,他只是一件被精心雕琢过的昂贵宝饰,外表光鲜,内里却满是腐朽的锈迹。
他如此卑微,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留住他的目光,占据他的心神。他只能用这样残破的身体。
江半日如此骄傲,又如此可悲。
所以,他并没有真的遵照大纲,当他按照系统同时也是主人的要求,从几年前就开始关注尹寒江时,他甚至是很喜欢这个干净又沉默的少年的,因为他正是江半日向往的。再出任务时,他会刻意路过文溪,他偷偷看他认真的练剑,看他用手小心的捧起一泓清水,澄澈的水光映在他过于精致的脸上,看着他偶尔泛起的浅浅笑意。
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更不想做出那样的事了。他是江半日,但他却同情大纲中的江半日,他做不到像大纲中的江半日那样孤注一掷。他只是一个有些随遇而安,又不那么聪明的宿主而已。
他看着睡着的尹寒江,费力的将他挪到床-上,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有一种有点小小兴奋的感觉了。那些对他来说,或糜-烂或孤寂的夜晚,不仅是因为系统托管与进程加速,他早已学会调理自己的情绪,他不感到悲伤亦或是孤独。他的内心在某些方面足够强大,但在有的时候却过于脆弱。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像大纲中的江半日一样爱上尹寒江,他这么做只是让自己相信,他是爱他的。
他太想找一分足够炙热的感情,他想体验那样的感觉。
所以,他安置好趴在桌上,因着熏香灭后升起的淡白烟雾而睡着的那人,在今天显得格外舒适的床上躺下,感受着身边人浅浅的呼吸,安然睡下。
但在第二天触及那样冰冷甚至是带着厌恶的表情时,他无力了,他明白,即使他如何,有些东西,无法改变。
浅金色的晨光,像极了尹寒江锦袍袖口绣上的繁复丝线,染了一层极薄的白色,又穿过金黄与大片的浅灰,朝这边铺洒过来。
柔柔裹了些微的冷意与湿气,干净的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与木香。
层叠的檐角与风铃挂在那抖落的光线里,朱红色的窗柩也化为一片安静祥和。
尹寒江用轻功出了那人的房间,落在地上。然而这里据苦稚楼前楼甚远,中间弯弯绕绕,他慌乱之下,也不知道怎么走。只好提气一跃,飞过了几个院落,直接落在前楼后的院子里。
迈步走上石阶,却发现与前楼相通的所有入口都是封闭的,就连昨晚唐一领他们走的那段路也是。
近日来发生的一切都令他混乱又始料未及,他只想快点找到秦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