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烤的他们汗湿了衣袍,越往上走就越热,好像他们即将走进一座火山。
空气似乎也经受不住这样的炽热,上空不断地掉下燃烧物,像在燃烧的熔岩般,灼光拔出剑来格挡,为他们撑起安全区域。
“这上面是出口吗,感觉好像很危险。”沈莫离道。
“虽然危险,但的确是出口,莫离别怕,已经快到了。”慕青池道。
沈莫离并不是怕,只是有些怀疑,既然青池这样说,他就继续走吧。过了会儿,果然头顶不再灼热,但身后却有种被火烤的感觉。
回过头去,底下的河流已经变成了火海,而爬在最后的灼光,衣袍已经被火引燃,沈莫离叫他快些爬,但他好像很累,爬的很慢。
沈莫离要回去拉他,慕青池却阻止了他,说若是回去,定会引火烧身,说那只是幻觉而已。
没法越过慕青池,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灼光被火海吞没,心痛不已。
“主人,我才是灼光。”在前方探路的灼光淡道。
沈莫离点头,跟着他麻木地往上爬,终于爬到了顶,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天色也是夜晚,这……不就是他之前去过的地方吗,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灼光不断地叫着主人,甚至勉强地大胆地喊出了沈莫离的名字,仍旧不见他醒来。
方才与主人说话时,忽听主人叫了声青池,而后就晕倒在地,无论怎么唤,都不见他醒过来,灼光非常着急。
他将沈莫离背起,在这湖底寻找出口,走了许久并未看到出口,却看到了一处诡异之景。
面前,有个用血画成的巨型阵法,阵法周围设有成千上万个炉鼎,鼎中泛着灵气,灵气从阵法中,源源不断地往中间汇去。
阵法中间的高台处,设立了多层结界,结界中,有团浓郁的黑色雾气,不断地伸缩着,犹如一颗正跳跃的心脏。
高台旁,放着由千万只精灵制成的灵喰,是由精灵的魂魄炼成的,用来喂养魔灵的饕餮盛宴。
“主人,你找的魔灵就在这里,快醒醒。”
灼光叫了几声没有反应,拿出剑心来,将它点燃,剑心轰的一声裂开来,里面一颗黑色的丹丸,他将丹丸送入主人的口中,过了会儿,见他缓缓睁开眼睛。
梦境里,沈莫离跟随着慕青池,不断地奔波,前方总像是出口,然而又并不是。忽的,他感到口中一阵清甜,而后眼前所有的人和景致全都消失不见,等他睁开眼时,正对上灼光的目光。
“原来是梦,你还活着太好了。”沈莫离清醒过来。
灼光道“主人,你看,那就是魔灵,它似乎要出世了。”
抬眼望去,一个规模宏大的阵法,散发着血腥气,四周灵力不断跳窜的场景,赫然呈现眼前。
阵法中央,结界里的魔灵正蠢蠢欲动。
自清醒后,沈莫离感到浑身的法力似乎也增强了,来不及多想,他得赶快毁了这魔灵。
拔出灼光,浑身灵力灌注于剑中,向魔灵劈砍而去。结界发出蓝光,将他震倒在地,他又一次去砍,结界仍旧是坚不可摧。
他与灼光分头行动,将那些输送法力的炉鼎一一毁灭,又将阵法打乱。但魔灵的力量似乎很强盛了,即使没有阵法,也对它产生不了丝毫影响。
沈莫离见它有出来之势,决定先毁了用来饲养它的灵喰。
一剑劈下,震的俩人呕出血来,灵喰碎裂,上亿的精灵魂魄四处飞去,将阵法上空照的犹如星空。
魔灵忽地发出红色光芒,犹如血色残阳,光芒忽明忽暗,似要破结界而出了。
此种危急时刻,容不得多想,若有丝毫怠慢,恐怕就一发不可收了。沈莫离当机立断,唤出壁合,小露珠,花染。
交到灼光手中,叮嘱道“小露珠和壁合,你可以让它们走,但是花染是只普通的猫,请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灼光道“是,主人。主人,你要做什么?”
沈莫离道“我要做我该做的事,帮我告诉青池,让他好好活着。现在,你们退后,这是命令。”
“是……主人。”灼光只能退后,他不能违背主人的意愿。虽然不知主人要做什么,但他总有种不祥之感。
魔灵发出奇异的光芒,身周的结界像玻璃般,一层一层碎裂,发出雷劈般的脆响,魔灵地下的石台上,忽地出现一个传送阵法。
只要魔灵出现,阵法立刻会将它传送到魔界,沈莫离屏息凝神,等待魔灵打破最后一层结界的那一刻。
十指紧握,耳边出现许多声音,熟悉的声音,但他知道这些都是魔灵带来的幻觉,他不能再被魔灵的力量操纵。
沈莫离身周围着很多人他的爸妈,长官,战友,青池,阮凄夜……甚至是谭暝。他们说着各自的话,或热情或阴狠。
但有了刚才的经验,以及食用了的那枚剑心丸,他不会再轻易受到迷惑。他有为了救世而必须克服一切的坚韧与信念。
他等待了那么久,准备了那么久,所有的所有,都只为此刻。
在最后一层结界出现裂纹的那刻,沈莫离从储物空间中,拿出时空破碎弹,往上空扔去,然后对灼光喊道“你们从那逃吧。”
时空破碎弹,可以破除一切结界、阵法、幻境。但使用的代价,却是死亡。
当初长官给他这东西时告诉过他,若是完成不了任务,又要面临敌人的残忍虐杀时,可将它扔向敌人,你们便会同归于尽。这东西最重要的功效是破碎时空,但需要大乘期以上的修为,你若未达到就使用它,无异于自杀。
但痛快的死,毕竟比受尽折磨再死要好得多。
之前沈莫离从未打算使用过它,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会有用到的时候。
下一瞬,他体内金丹疯狂震动,以可测的速度不断缩小,沈莫离身周泛起强烈的灵力之光,光芒太盛,以至于掩盖住了他的身影。
他吞下一颗灵力暴增药丸,只听咔的一声,罩住魔灵的最后一层结界碎裂,沈莫离上前握住了它,而后灌注所有灵力,打出一击。
轰地一声,魔灵下方新出现的传送阵被毁坏,沈莫离吐血倒地,腹部爆出一个洞,里面喷出血来,而魔灵不见了踪影。
“主人!”沈莫离闭上眼睛前,听到了灼光的喊声。
“啾啾啾啾。”小露珠本来不明所以,一直被灼光抓着,不松手。当它听到灼光的那声主人后,瞬间想到了,主人肯定有危险。
它挣脱灼光的束缚,嗅着气味往前飞去,主人啊,主人,你千万别有事,为什么我闻到了你的血的味道,主人,主人……
看到沈莫离倒在血泊中时,小露珠再也止不住的疯狂起来,它发狂般叫着,伤心的不能自抑。
主人,你不要丢下小露珠啊,主人,你不是说过要陪我喝酒吗,你不是还要和我一起养花染吗,你别死啊,主人。
花染紫色双瞳,泛起水雾,喵喵叫个不停。灼光将他放下来,他立刻跑到沈莫离身旁,舔着他的手,不断地喵,喵~
灼光再也感受不到沈莫离的情绪,他的剑身又变的沉重不堪,契约也已经失效,因为主人死了……
第61章 壁合的遗憾
壁合站在远处,虽然没有靠近,但它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困扰了它很久的束缚,忽然就没有了,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与它连接的人死了。它本该从那出口飞出,可它没有,它也不知为何还没有飞走。
“壁合,”灼光站起身,对它喊道“我们把主人送回星辰峰吧,我们要回仙脉阁,要去找慕青池。”
壁合扇动了几下翅膀,迈着长腿来到灼光面前。看到那个到死也没能与它结契的人,它似乎有些后悔,这人对它不错,经常遛它喂它,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呢。
它道“好,好,好,你,们,都,来。”
灼光将沈莫离轻轻放在壁合背上。撩起两侧衣襟打成结,成了一个布兜,将花染和小露珠放在里面兜住,然后乘上壁合,扶着沈莫离,肃穆道“我们回去。”
小露珠在灼光衣襟里不停地哭,可再也没有一只温暖地手来抚摸它,安慰它了。
主人,呜呜,我还没修炼出嘴巴呢,你就死了,早知道你活不长,我就不让你离开仙脉阁了。
花染透过布缝,看到那张时常温暖俊逸的脸,此时苍白不堪,他不想主人变成这样,伸出一只爪子,抓住主人的衣襟,不停地喵喵叫着。主人,你死了,谁以后给我喂奶啊,小奶猫不能没有你。
灼光不能理解主人为何要这样做,但他知道,主人一定做了件大事,做了件非做不可并且很重要的大事。他为能有这样的主人而骄傲。
他在剑里修炼了百年,才修炼出剑灵。
这百年里他从没感觉到孤独过,但遇到主人后,在体会到主人的真诚相待,甚至舍命相救后,待他那样亲厚的主人,此刻却已失去生命,灼光的内心霎时被强烈的孤独感所吞噬,无法抑制的孤独。
灼光甚至有种再也不愿寻找新主人的想法。从此以后,白驹过隙,沧海桑田,他只愿长居剑中,任谁再找到他,也不会与之结契。
回到星辰峰,原本应有三间清雅竹屋的小院,此刻空空如也。灼光不知该去何处寻找慕青池。
他找了干净的石头,脱下外衣铺在上面,而后将沈莫离放在上面,对着壁合说了声,“你走吧,主人说过,你以后自|由了,可以回你的仙鹤园。”
壁合迈起长腿,一步三回头,不停地看看他,仿佛他下一刻就会站起来说,“壁合,和我结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然而,并没有,直到它走出了院子,离开了峰顶,也没有。
小露珠不听灼光的话,不停地在沈莫离周围飞着,灼光只好由着它了。
花染走到主人的身侧,在主人脸侧卧了起来,清澈的猫瞳一眨不眨。他要陪着主人一起入睡,在客栈的时候,他都是如此陪着主人的,只是这里的石头好凉,主人不冷吗。
灼光静静站立,像一尊雕像般,站在沈莫离的身旁默哀着。
忽然,沈莫离的身体散发出青光,将他围在光中,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脸色也恢复着血液。
“太,太,太,好,了。”壁合不知什么时候,又迈着长腿溜达回来了,在一旁欢快地叫着。
灼光激动道“主人,主人……”
啾啾啾声与喵喵喵声不绝于耳,他们都在呼唤着主人,想要他快点清醒,别再睡了,他们想看到活生生的主人。
沈莫离面色恢复了些红润,但没持续多久又苍白下去,似乎有什么阻碍着他的恢复,这种状况,让周围又产生了一阵合奏的嘈杂声。
“啾啾啾啾啾……”主人你怎么又成这样了,我感觉到你的身体里有种奇怪的力量,是它在吸食主人的元神,不行,不能这样,我要阻止它。
小露珠贴着沈莫离的身体,将体内的修为不断地燃烧并且渡入,它修行了几千年,别看它个头小,体内的修为可多着呢。
你这混账,敢伤害主人我就用铁拳捶死你,听见了没有,混账东西,吃我的修为,我的修为多,够你吃了……
灼光道“小露珠,你在……做什么?”
小露珠本珠没空跟你讲话,本珠要救主人,谁拦我,我就捶死他。
灼光见小露珠越来越小,沈莫离的面色再次恢复红润,终于,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下,似是要醒过来。
他身上穿着的染血白袍,像沁入墨池般,逐渐变成黑色,原来的血迹随之消散,连空中的血腥气也消逝无踪。
沈莫离在金丹碎裂,修为耗尽,灵力爆亡后,感觉身体在逐渐冰冷下去,忽然有某种东西融入了体内,与他成为一体,共同脉动。
身体越来越沉,灵魂似要脱体而出时,却有一种安抚的、温和的、轻软又柔韧的力量,将他拽住,拉回身体。
清香怡人的味道,他还记得,那是姻缘树给他的果子,那位名叫大树的树精,给他的救命果。
在他即将苏醒时,却被体内的某种东西,拼命吸食着元气,他的眼皮沉重似乎总也睁不开,两种力量正在抗衡,拉扯。
直到——
沈莫离睁开眼睛,看见小露珠正在燃烧它的修为,用修为灌注到他体内,所以,吸食他元气的东西最后吸走了小露珠的修为。
“小露珠,”沈莫离抱起它,如今的它更小了,小到用手轻轻握住也不担心它掉了的程度,“你怎么又燃烧修为,你……”
他想说出些责怪的话来,可他说不出。他看到小露珠欣喜的叫着,看到花染爬上他的身体,用爪子紧紧抱住他的胳膊,看到灼光满脸的喜悦,看到壁合两条长腿跳着,振着翅膀,说着“醒,醒,醒,了,太,好,了。”
这么多的人,或者不能称之为人,总之他们都在关心着他,为他的死而难过,为他的生而惊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