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不是说过要天下太平吗?如今韩潜住在宁府已是天下皆知的事,如果他不幸在宁府遭遇不测,将罪责全推在我身上合情合理,只要有人承担了不幸的责任,就可以平息东天国之怒,就可免去两国之战,你何苦舍易求难?”莫河有些疲惫地叹息。
“朕说了不准就不准,你回府去吧!”梁奕无力地挥挥手。
“陛下……”莫河退後两步,撩起长袍下摆,缓缓地跪下“陛下,除了上朝必要的礼仪,我从未对你下跪,这一跪是代北耀国上下五万万苍生而跪。莫河承诺你,为了我自己的身家xi,ng命,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他,直至他离开我国境内,同时,莫河希望陛下为了北耀国内五万万苍生承诺莫河,若韩潜真的发生不测,将莫河凌迟以平息东天国之怒。”
“你……”梁奕气痛难当,胸口郁闷,一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莫河,到时就算将你凌迟处死,以作为对东天国的交代,也不代表东天国就会息怒,而不对我国宣战。”
“不会,只要有人承担不幸的责任,东天国不会对我国宣战。虽然东天国现在是牢牢地控制在韩潜手中,但是韩潜他是一个赘子,这是非常致命的。他在,东天国内的卫道士一派不敢动弹,一旦他身死,东天国的权力架构将会四分五裂,卫道士一派不会放过这个能东山再起的机会,到时……”莫河黯然叹息一声“只怕韩潜所作一切功绩将会全数抹杀,还会背上离经叛道、孽子坠心、罪有应得等污名,所以只要我这个在北耀国还有一些份量的前任国师愿意承担一切责任,给足了东天国面子,他们就不会为了韩潜这个不守赘道、夺权弄权的皇赘子开战。”
“莫河……”梁奕缓缓地走到莫河身边,慢慢地蹲下,直视著他那双纯黑得如黑水晶般的眸子,略带哀求地说“你不要为了这件也许不会发生的事来逼我作一个我永远不想作的承诺,好不好?”
“虽然不幸也许不会发生,但是万一发生了却是致命……”莫河眨眨眼睛,水晶般的眸子暗含雾气“因为就如陛下懂我一样,我也明白陛下将会在战争与我之间选择战争……所以我不得不在事情未发生之前,就来向你讨下这个承诺。”
“……到时候再说好不好?”我绝对不会让韩潜死在我国,绝对不会!
梁奕那张俊雅的脸上写满了哀求,让莫河不得不妥协“……好。”
小枫的命越来越金贵了让我很有毁灭的欲望闪
133
韩暮枫的日子过得很郁闷。
他自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过著这种隐形软禁的生活。
莫河自辞官後,时间就空了出来,天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的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
莫河也知道韩暮枫不待见自己,但是他若不亲自守著,又不放心,也只好硬著头皮继续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莫河倒是很懂得打发时间,他把宁氏商行之前积压的事全拿到韩暮枫房里去处理。
人一旦有事做起来,韩暮枫那如芒刺在背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让他给忽略,只是韩暮枫就更郁闷了。
莫河处理宁氏商行的事可以不避著他,但是他要处理的事却是国家政事,不能不避著莫河这个虽已卸任,却仍然有著巨大影响力的前北耀国国师。
所幸,莫河也很识趣,每天都会回避两个时辰让韩暮枫处理他要处理的事。但是他虽然回避,人却是呆在院子里,那种被监控的感觉始终如影随形地套著韩暮枫,让他抓狂。
这天天气很好,窗外的阳光明媚,湛蓝的天空浮云飘飘,柔和的光线自云层中透出,透过纱窗,照在坐在圆桌前的莫河背上,明亮的光晕笼罩著他,更显几分沈毅。
韩暮枫看了看背对著他的莫河,翻了翻手中的诗集,心浮气燥,一句都看不进去。
因为他的腰上有伤,所以莫河对於他必须卧床休息这个医嘱实行到底,他是连坐起来都不许,这样的莫河实在让他在十分恼怒中硬是蹦出了一分感动。
“答答答……”
莫河打算盘的声音响起,非常单调的木珠撞击,平日这声音总能让韩暮枫昏昏欲睡,不过,现在却是越听却烦躁,觉得这算盘声比夏天的知了还烦。
“啪!”韩暮枫拿著手中的诗集对著放置在床尾的书架用力一扔,可惜扯动了肩上的伤,力道偏了,本该稳稳扔到书架上的诗集很不幸地中途降落,与大地亲吻。
莫河回头,看了看了眼睛冒火的韩暮枫,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位殿下究竟在气什麽。
莫河捡起诗集,递给韩暮枫“殿下怎麽了?想看什麽书吗?我让人找来?”
韩暮枫没好气地接过诗集,随手放置床头,闭上眼睛,不理莫河。
莫河有些尴尬,有些无奈,返回圆桌,掀开帐本,继续对帐。
手熟练地拨动著算珠,却有些心不在焉。
韩暮枫究竟又怎麽了?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停下手中的算盘,回头再看了看闭目养神的韩暮枫。
阳光轻吻著床上清雅美丽的人,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泛著透明的光泽,秀气的眉头微蹙,带著几分落寞,让莫河的心不由揪起──这样的韩暮枫就像被折翼的天使,让人不忍,而这折他双翼的人竟然是自己……
“殿下。”
莫河温厚悦耳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韩暮枫的耳中,只是韩暮枫没心情理会他,继续闭目养神。
“殿下。”
当没听见。
“殿下。”
继续装聋作哑。
“殿下真是孩子气。”莫河轻轻地笑道。
莫河的激将法并不高明,但是从小到大,只有小莫说过他“孩子气”,只有小莫可以这麽说他,别人不可以,他不许。
“阁下有事?”韩暮枫睁开眼睛,只见莫河端著一个棋盘站在他面前微笑。
“殿下,我们和解吧?”
莫河看著他不悦的目光,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大概又犯了他的忌讳,很识相地直入主题,免得纠缠在他忌讳的话题里。
“拿著棋盘来和解?莫公子还真是妙人一个。”韩暮枫扯开一个皮笑rou不笑的笑容,非常讽刺。
“拿棋盘来是想为殿下解闷的。殿下,来下一盘吗?”
“不了。本殿是伤患,下围棋这麽伤神的事不符合静养的医嘱,阁下不是最在意这个吗?”
“殿下……”莫河真是哭笑不得,看来韩暮枫对他限制他不能随意乱动,要他按时休息很有意见。
莫河眨了眨黑若子夜的眸子,眸中流转著无奈且宽容的眸光,这样的莫河与韩暮枫心中的人又开始重叠起来,韩暮枫不由侧过头,面向墙壁,盯著雪白纱帐“那就下一盘吧,反正本殿无聊。”
韩暮枫的床很大很宽,莫河将棋盘放置韩暮枫的眼前,褪了鞋袜,也上了床,拿著几个大抱枕,小心地扶著韩暮枫靠了上去。
“殿下觉得怎麽样?”莫河不太放心地看了看他纤细的腰,轻声问道。
“你若是要问本殿舒服不舒服,本殿觉得这样靠著挺舒服,你若是要问本殿痛不痛,相信你也很清楚,本殿不会痛。”
“殿下……”莫河又无奈了。
“……放心吧!天天来看的大夫不是说我的腰伤好得差不多了?”
莫河点点头,将装著白子的棋盒递了过去“殿下刚才说得有道理,下围棋的确伤神,我们来下五子棋吧?”
“五子棋?”韩暮枫睁大眸子,瞳孔紧缩,刚刚拿起的温润棋子“啪”一声掉回棋盒,他的手微微地颤抖“你为什麽会下?”
韩暮枫记得当年,他与莫川、夏修竹、莫儿由水路去凤栖城时,在船上无聊,常常弄些小娱乐,五子棋是其中之一,是莫川教会他们的。
当时莫川还笑著说,这世上只有他才会五子棋,他要开宗立派。
134
莫河有些意外,听韩暮枫的口气,他似乎也会下五子棋。
可是,在他那一片空白记忆中,这五子棋的下法应该是只有自己才会的……
不过,完全空白没有凭据的记忆,其实是很虚无的,作不得准。
只是要回答韩暮枫的问题,倒真的是有些难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下。
莫河耸耸肩,决定忽略韩暮枫的问题,反正会下五子棋的原因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东西,是不?
他拈起一颗黑子,随意放在棋盘上“原来殿下也会下,那就开始吧。”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麽会下五子棋。”韩暮枫已经平静下来,很迅速地拈起颗白子下在棋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