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留下这句话,近乎逃离的跳下马车。还没站稳,背就被马鞭狠狠的砸了,一个踉跄,倒了下去。背火辣辣的,却感觉不到疼痛。
马鞭从攸苒的手中落下,“翳,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呜呜……我以为你会躲开的。”攸苒手足无措的蹲下,眼泪像断了线。想哭的时候就哭,这样多好。
伸手抹掉攸苒的眼泪,“我一个大男人,没那么脆弱的。”
开玩笑的说着。人相继下了马车,霓紧张的想过来,奈何电比他快。霓踟躇在那里,不知道是进是退,只是这么看着。眼睛看在那里,还是笑着安慰过来的人。被电扶起来,还没站稳,眼前又黑了。
“疼。”
眼睛感受到了光亮,见术萼拿着针,摆着随时都会扎下来的架势,瞳孔瞬间放大。吃药,打针都能忍,唯独针灸,怎么也不能接受。反抗着举起手,却发现手臂上扎满了针。然后是胸膛,不会脸上也都是吧?!“啊!”发出一阵哀号。
门开了,一堆人从外面倒进来。
“我儿子怎么样了?”老爹讨好的笑笑。
“暂时死不了。不过再这么拿命不当命的玩儿,我就不保证了。”术萼嘴里说着风凉话,手却一直没闲着,还在努力的给我做针灸。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关注着术萼。为什么我一个病人没人关心!
“如果我的医术没差到一定程度,我猜上次索桥断的时候,翳应该撞到崖壁上了,受了不轻的内伤。随后又碰到了狼群,几乎整个人都虚脱了。能活下来,身上的伤疤又完全祛除已经是奇迹。但是内伤一直没有好过。雷一定警告过你,不要这么劳心劳力,不然你肯定英年早逝。”尴尬的笑笑,点点头,“那么你弄到现在这副样子完全是自找的。当然也要感谢某位大小姐。”
语毕,术萼收起所有的针,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飘出了房门。留我这么一只绵羊对付这么一群饿狼。果不其然,一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围到床边,准备审问一番。术萼的声音又幽幽的飘进了耳朵,“想他更早走,你们就继续围在那里烦他好了。”
安心的舒了口气,看来术萼也没那么坏么。下一秒,人员基本就肃清了。只剩电拿着药碗,坐在床边,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如果他的脸不是那么千年寒冰的话。攸苒站在远处的桌子旁边,想靠近又退后了一点。本想开口让攸苒别再自责了,这本身就是我自己的问题,虽然她那一鞭子的确做了导火线。电却不给我这个机会,扶我半倚在床上,开始一口一口的喂我喝药。可怜攸苒的处境,但我更为自己的小命捏一把汗。
“你可以走了。”电放下药碗,开始下逐客令。
“电……”
“你闭嘴。”
本来想替攸苒说说话的,没想到被呵斥了。识相的不再开口,给攸苒打眼色,让她赶紧离开,她却无视我的存在,依旧杵在那里。我忘了,我们俩连语言都无法交流,何况眼神。干脆眼不见为净。听见关门的声音,出去了吗?赶紧假寐。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去和阎罗做伴。
“不准睡。”声音凉飕飕的。
“那个……电,我是病人,需要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没有预期的愤怒,只是被电紧紧的抱在怀里“下次……下次不要再一个人捱着了,好吗?我要做你的新娘,请你不要再一个人扛了,好吗?”电带着哭腔的哀求。
“好。”
其实我很幸福,有家,有朋友,有两个爱我的人,虽然另一个注定别离。忘记悲伤的,记得快乐的,就好。
回忆不是用来记得的,而是用来遗忘的。忘了就好。
在被要求躺在床上的日子,骨骼闲的发慌。虽然不喜欢运动,但我更讨厌一动不动。躺在藤椅上,晒着冬日难得的阳光。尽管攸苒放大的阴影遮住了一部分。
“翳,我想回家。”
“最近恐怕没办法,再忍忍吧。而且你也不是想家,只是不想面对大家的目光罢了。没关系的,过段时间他们就都忘了。再说是我自找的。”
拿过桂花糕,递了过去。攸苒站在那里,踢着脚下的石头,眼神游移不定。走廊上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我们亲爱的皇帝陛下。不一会儿,晗熙就在我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了。余下的人都站在我这边,似乎在守卫着什么。
“翳,准备好收网了吗?”晗熙略微瞟向元秀,微笑的问我。
“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晗熙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如果非要把他比喻成一种动物,那么就是蛇,而且是条毒蛇。“嗯,说来听听。”
“皇上你不先问问,元秀怎么跟我们在一起吗?”嘴里吃着桂花糕,声音有点模糊不清。晗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是我们的犯罪同盟。”
晗熙露出一副疑问的表情。
“雨,麻烦你翻译一下。”
雨转向一边,“没精力。你们是坐马车过来的,是挺舒服的。可苦了我和风两个小女子,还没缓过来呢。”
苦笑着耸肩,什么人不好找,偏偏找讨厌自己的人,这不是自找没趣。
晗熙摆摆手,“这个我不关心。给你十天,能不能搞定?”
“只要你的承诺能兑现,我只要七天。”
“成交。”
说完,晗熙就起身走了。攸苒想跟上去,被术萼阻止了。这个关键时刻,能少点事还是少点好。
第四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0128 21:31:02 字数2240
接过术萼递过来的披风,带着元秀出门。我们去的不是别的敌方,是天牢,去看望曹国舅或者说是曹国丈。风略微有点大,带着寒气。
马车穿越在街道,时而疾驰,时而停顿。望着坐在对面的元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在看望他父亲的路上,也是算计他父亲的路上。也许从小就没有父亲的关系,对父亲这个名词淡漠的紧,甚至可以说没有。但很奇怪,每当看到小孩子骑在他父亲的脖子上,开心的摇着棒棒糖时,会特别的恨,恨自己的父亲。而父亲只是个虚妄的存在,没有实体,所以一切的愤恨都转嫁了母亲身上。现在想想真的很难理解当时的自己,一遍渴望着母爱,一遍憎恨着母亲。是何其矛盾,却这么被我统一着。
“在想什么?”元秀笑着问道。
“你呢?”
“我父亲。”
“一样。”
“一样?是我父亲呢还是你父亲?”元秀做着夸张的表情,以示他的疑惑。
“呵呵……”
“呵呵……”
同时笑了,也许真是我想多了,当元秀决定站在我的阵营的时候,感性和理性已经撕裂。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使错,也会做到最后。到了南墙也不回头,我们是同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到达了天牢。这个年代的牢房都是一个款式。高的无法攀越的墙,一扇只够一辆马车进出的大门,大门上再高挂“天牢”两个字。当然,在朱雀就要有朱雀的标志,这是必须的。
步行进了大牢,两旁关满了犯人。没有丝毫生气,都坐在一个小角落。不是发呆就是在比比划划。没人聊天,没人喊冤,甚至听见有人进来,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看似很安谧,其实压抑的恐怖。
跟着狱卒进了一个黑暗的空间,还要继续走下去。两旁是昏暗的油灯,一跳一跳的,感觉随时都要熄灭。这种环境比黑暗更要挑战人的心脏机能。灯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亮着就有希望,灭了,就一切全完了。
其实一般的杀人犯不会关在这种敌方,但对于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能按一般的来算。而且还有太妃的默许。也许是大多数的臣子已经归附与她,虽然小部分还在徘徊,但基本已成定局,让太妃有种大局在握的感觉。那么这个车就不需要那么费力的救了。因为死比活要容易的多,况且这个世界上唯一守得住秘密就是死人。
开了重重的锁,终于到了我们要找的牢房。收拾的还算干净,如果没有眼前的人,我会觉得当是度个假也不错。昔日的锦衣华服,嚣张跋扈的国丈,此时抱着头,蹲在角落,还在不停的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头发凌乱,两鬓斑白。白色的囚服早已血迹斑斑,破烂不堪。不用看,身上的伤一定也不会少的。是怎样的折磨能使一个昔日高傲的人如此落魄!
转身,迎来元秀的拳头。倒退了几步,倚在墙上,呼吸急促。拳头又过来了。经过发髻,落在墙上。血痕留在墙上,元秀是真的怒了。
“带你父亲走吧。永远别再回来。”不想再说什么。一个人再坏,被折磨成这样,已经够了。
“已经这样了,没有不走下去的理由。”
元秀走过去,抱住他的父亲。双肩在颤抖。是在哭泣吧,没有一点声音。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哭出来,男人不一定坚强。
“是皇上下的令?”
狱卒没有回答,一直低着头。
“说。”手抓住狱卒的下颚,声音提高了八度。
“回……回大人,是……是甑公公。”
放开手,狱卒吓得拔腿就跑。“咳咳咳……”手帕上全是血,看来命不久矣。元秀站起来,在发抖,是气的。晗熙真是有手段,尽管我们当初约定除了关押以外,不准对元秀的父亲做出任何伤害。当时他气愤的答应,我以为那样就可以了。原来只是在演戏,晗熙早就想好要借刀杀人了。是我太笨,还是太自负,被算计了。
“我……在外面等你,还有事等着我们去做。”
这句话是残忍的,但游戏已经玩到这里了,不继续下去不行。扭头离开了牢房,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知道坐上马车,心里还是堵得慌。有点庆幸不是我在乎的人,不然我会疯的。用手捂住脸,从来没想过自己原来这么恶毒。
过了很久,元秀才从里面出来。上了马车,被他抱了个结实。身体还在颤栗,不管是谁,都无法接受亲人遭受这样的对待。我们,最坚强也最脆弱。
马车驶向朝廷官员的府第,不为别的,只是发张喜帖,我和电七天后成亲的喜帖。自己发是让他们必须每个都到,到将军府为我道喜。还没有告诉电要成亲的事,也没有你跟他讲那是一场阴谋。觉得愧疚,因为毕竟成亲一生才一次。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宅院。大家在餐桌前等候,勉强的扯上一个笑容,做到电的旁边。整个人靠上去。
“我们七天后成亲。”
电盛汤的手顿了一下,随即道,“好。”
听到成亲的时候,霓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虽然很快调整过来,假装没事的样子,但那只颤抖的手始终无法掩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电和霓的身上逡巡。就连平时一惊一乍的攸苒也沉默的紧,原来我以为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至少会惊呼,然后拿我开涮。世界只剩筷子撞碗的声音。
“啪!”
第一个不一样的声音出现了。是小鬼将筷子重重的放到桌上发出的。脸明明很气愤,却带着泪珠,出奇的和谐。
“我只要漂亮爹和威风爹在一起。”
说完就下了饭桌,跑掉了。霓紧随着起身,说了声,“我去看看”,也消失了。饭桌上的人越来越少。老爹也已一个叹词“唉”结束,最后一个离开了饭桌。只剩我和电了。
“好像不被祝福。”电开口了。
“你在乎?”
“不。你呢?”
“我很幸福,电。”
“我也是。”
“所以啊,幸福就好。”
“幸福就好。”
暖日不见了,似乎也不祝福我们。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少了太阳还有星月。就像泰戈尔说的,“如果你为失去太阳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失去一些也会得到一些,家人也许一时接受不了,但总有明白的时候。我们最多的不就是时间么。
第四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0129 21:32:11 字数2319
自从宣布我和电的亲事以后,大家都怪怪的。只有术萼和元秀说过,只要你开心就好。当时搭着他们的肩,说了声谢谢。将军府第已经装扮的热热闹闹了,但气氛始终是冷的。还要我们忍受那位“瘫痪”将军仇视的目光。说起来他弄成这样也是我害的。
时间一天天的近了。坐在酒楼上,有那么一点惆怅。还没等我伤春悲秋一番,就听见楼下的嘈杂。
“你说你是贵妃?别笑死人了。你就一个贱人,一只野鸡。”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真的是贵妃。晗熙在想什么?这是偶然?留下一锭银子,起身走过去。不由分说的拉起贵妃,除了酒楼。善后的事不需要我。刚开始也许是惊讶,贵妃很温顺的并不反抗,随后却开始死命的挣扎。
“不想死就给我安静点。”压低声音,威胁道。
果然,贵妃安静下来了,不过还是那副别人看了就想揍她的表情。从后门进了院落,这是刚刚让术萼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用到。放开贵妃的手,贵妃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想去扶她,一般女生抱怨两句就没事的。但贵妃不一样。
“你个混蛋是故意的,对不对?”说话的时候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珠,我一直都相信女人是水做的,但是像这样发洪水就太吃不消了,“在皇宫里,污我与人有染不成,现在直接谋杀…呃…我爹,我爹被你们关进大牢…呃…肯定受尽了…呃…苦。你们这群王…呃…王八蛋。还…呃…还有我弟弟,也不知道你们…呃…你们把他弄哪里去了。不喜欢…呃…不喜欢我,可以直接休了我啊。搞…呃…搞那么多小动作干什么!从前…呃…从前是陷害那些嫔…呃…嫔妃,然后嫁祸给我。爹爹和姑妈都以为是我做的,还夸我。实际上呢…呃…有谁理过我真正的想法。那个…呃…那个什么贵妃,谁爱做谁做。我…呃…我才不稀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