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的话说的句句在理,陆大思索片刻道“聚风来的文书,我们潜在禁卫里的人察觉到叶承修最近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秦二一愣,猜着陆大没有说出的话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他一直在让自己的心腹暗中寻找寒衣教联络。”陆大平静的叙述,言下之意已是明了,却让秦二呆愣当场。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一瞬间的狂喜后却跌入无休止的苦涩。
终于下定决心推翻一切了,终于要放开一切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秦二在猜叶承修会回来,回到自己身边。
即便知道已经背叛,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卑微的希冀。
心情陷入谷底,努力控制自己的笑容,秦二只是点头。想要笑,却笑成了一脸哭相。
陆景衡心中自然知道秦二的苦,轻轻叹了口气,将傻站着不知所措的秦二拉低进自己怀里“小非,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是我没有选择。我、你、寒衣、冷程、阿远……还有秋杪、莱雅、阿冕……所有的兄弟、所有的亲人……我们一起拼搏九年,才有今天。如果放手,那所有的牺牲和坚持就都没了……”
秦二心中一痛,那句小非仿佛已是恍然,却勾起所有的回忆。
九年。
也该放手了。
“我知道、我知道……”喃喃仿佛不知所措的回答着,秦二伏在陆大的膝头,心中酸楚难当。
陆大的双腿废了。
莱雅虽在鬼门关前捡回性命,但筋脉却受了重创。
常三身上狰狞遍布的疤痕比任何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还要多。
林冕、阿远……
每个人都已经付出太多。
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会派人联络他……”秦二自己最清楚,该来的总要来。
或许,也该给暖儿找个娘亲了。
聚风汴京。天上人间。
上厢房晚香起指,微醺。
“没想到华金街的新当家竟然是寒衣教徒……看来禁卫的训练方法的确是需要改进了。”一个磁性的声音慵懒的响起,冬日阳光斜斜洒进屋子,铺在那袭黑如缎墨的长发上。
“殿下过奖,小人不过是听从林少的差遣罢了。”冷秋秒笑的人畜无害,暗自打探着叶承修的心思,虽然嘴上说着谦逊的话,但看那个懒洋洋斜卧在软榻旁的男人却是举手投足间透露着高傲。
“林少?”叶承修邪气的挑了挑眉,终于对寒衣教有些刮目相看,“莫不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奸商——林处之?”这等人杰竟也是寒衣教众,这让叶承修忽然对寒衣教的教主产生了些许好奇。
“不错,正是。”
“哦?你就不怕我背信弃义,将你们的消息透露给我三弟?”叶承修挑起细长的凤眼,满眼含笑。
冷秋秒同样笑着看向叶承修,说的不温不火“在下自然相信殿下为人。何况寒衣教的教众三教九流皆有,说不定殿下走在路上,一旁的猪肉铺子的屠夫也是寒衣教的人呐。殿下毕竟身份高贵,还望仔细斟酌。”
这话听似玩笑,却让叶承修听出了弦外之音。
寒衣教众遍布天下。进得了皇宫庙堂,也混的上江湖市井。
如此势力,当真不容小窥。
“什么身份尊贵,不过是个名头上的称呼罢了。寒衣教不是最看不上有权无德的贵族么,怎么如今反倒说起这话来了?”叶承修面上完全山水不露,只谈笑风生。
冷秋秒看着叶承修几许,突然收起平日的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道“殿下您当真确定,要与这生你养你的皇族作对,要与这片土地这个国家作对?”
叶承修的眉峰微微拧起,眼神里微微露出豁然笑意“冷兄此言差矣,非是要与之作对,不过是想纠正这么多年所犯下的错罢了……”
冷秋秒闻言疑惑“犯的错……”
直待到这一个尾音在被阳光晒暖的空气里消失殆尽,也没有得到叶承修的回答。
冷秋秒不禁抬头望向那个不知何时已轮廓分明硬朗的邪气男子,他的眼神已然转向矮窗外,仿佛最专注,又仿佛最空洞。
华金市集最是熙熙攘攘,两个长相清秀的青年正并肩走着,“说了要记得吃饭,怎么就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呢?”那个看上去稍大的男子颇有些不满的教训着另一个正垂头丧气的青年男子。
嘴里说着,手却紧紧拉住那个被训的直撅嘴的家伙走向街边小摊,叫上满满一桌菜,然后傻傻坐在那看着那人狼吞虎咽,嘴边洋溢着笑。
一看那二人便是情侣,冷秋秒有些不解的看向叶承修,却惊讶的发现那个一向被称为修罗鬼的公子修,眼神里是无境的柔情,嘴角勾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年少情深,最是不易。
只是不知那个错字,又是在说谁?
秦二仿佛被那丝温柔刺痛,深深吸了一口气,掩身在门廊后,心中痛的几乎无法呼吸。究竟是想挽回你的错,还是想纠正这个腐朽无道的国家呢?
无论何时,在你的心中永远是家国最重吧。
想到此,秦二暗自平稳了气息,从门廊后闪身而出。
“素问公子修心狠手辣,没想到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秦二朗声而言,嘴角却仍难自抑的抿了抿。
冷秋秒没想到秦二这么快就会出面,怔愣过后连忙站起身引荐“这位是本教的坛主,人称秦二。”
“秦二?”叶承修微眯起双眼,看向秦二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危险。
此时的秦二早已易容,这般模样和劫狱那日是一模一样。“正是在下,久仰公子修的大名。”秦二在叶承修凌厉的眼神中故作镇定,伸手试好。
叶承修心底只觉得这身形如此眼熟,却又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只道是劫狱那日初次见面。伸手相握的一刹那,叶承修猛地一顿,感觉到手心似曾相识的温度相传。抬眼看秦二,却仍是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