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和风青娘看的明白,虽说江狐现在的身份是“江家孩儿”,可到底有些“来历不明”,只是血浓于水,江舒夫妇若真想对他不理不顾,江狐早就被江北坑没了。
风青娘惋惜的说“想好了?”
江狐低头思索了会,才又抬起头道“让小北好好学习阵法。”
传人需要像模像样,别看江舒是个上下不怎么搭的装饰品,可他一身法力高超,为归云剑法最是出众,江南偏生传承了他这点。
风青娘最擅阵法炼丹,江北在阵法上的天资得天独厚,这一大一小平分秋色,让平凡无奇的江狐生不出半点怨怼来。
怨需要资本,怼是要打脸。
而江狐只占了个二少的好名声,终归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江狐就这样搬到了别有洞天,出门的那一日江北望着他两眼水雾,一副江狐是狠心郎的表情,差点没把江狐看掉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鸡皮疙瘩长他身上,一直同吃同住,感情甚笃,坚决对江狐不离不弃。
江南对此态度不明,一张小脸绷着,可江狐却从他那双桃花眼里看出了不舍。
江狐无声叹口气,到底是可心的,谁又舍得分离呢?
石洞的一侧被布置的像牢房不像牢房,像是因为它只限一隅,不像是因为床是冬暖夏凉的,江舒亲自布置,连桌案都刻了符咒。
别有洞天并非人人都能进入,因此小芸江狐是不能再带在身边了,包袱那只卷了只套换洗衣裳,江狐就在众人的望眼欲穿里进了别有洞天。
别有洞天里荧光如蓝如绿,麒麟兽高大的身影竟显得有些不真实。
江狐戴着口罩,五岁的小身板就像在一座山峰前那样渺小,他很轻松的和它打招呼“又见面了。”
麒麟兽听出他的声音漏风了“你换牙了?”
仿佛错觉似的,江狐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雀跃“你不换?”
麒麟兽是有牙的,但是有没有换牙这事它早已经记不清了“你给我看看。”
“没想到你竟是这种麒麟兽。”江狐下结论道“变态啊。”
麒麟兽喷了两孔粗气,江狐没分辨出来它是开心还是愤怒“我不是变态,我只是想看看换牙的你。”
还说不是变态。“不是换牙,前两日不小心摔着,磕掉了。”
麒麟兽很失落“太不小心了你怎会忽然来这住?”
“陪你啊。”牢房里除了软床和书案,还有一书架的书,更有一些小玩意,这东西占不了多大的地方,江狐随意将包袱一甩,就躺在床上开始他新一天的“颓废”。
这小子年纪不大,一本正经胡掐的本事倒不小。
“你为何不上归云山修炼?”
说到正题,江狐浑身上下慵懒的毛孔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竖了起来,随时准备向麒麟兽叫嚣“你对我的忠诚,到什么地步?换句话说隐瞒我的身份,也在血契内吗?”
“凡是一切违背你意愿的,我做了,都是背叛。”
“那就好说了。”江狐从床上起来,晃荡着两条小短腿面对着麒麟兽“我不会修炼,人生得意须尽欢,我现在只想吃喝拉撒睡,求个舒坦自然,你强迫我就是违背我的意愿。”
这小子当年穿过空间裂缝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一身的慵懒没减反增,惰到骨子里去了?
“你的志气挺大,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的你能安稳的吃喝拉撒睡,都是因为有江家护你舒坦自然,可一旦江家没落,你又如何?”
“你要给我喝心灵鸡汤?”
“我不吃荤。”麒麟兽严厉纠正“你想过吗?”
尽管这只兽脸大如盆,坚硬如牛皮,生气欢喜失落严厉都看不出个端倪,可江狐还是在它紧绷的气息里知道它的正经。
瞬间凛冽的气息,像一根针插在了江狐的心上,见血封喉式的疼“你说江家会没落?”
“旦夕风云,祸福无常。”
江狐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气呼呼的道“别跟我扯淡。”未了他又吼了声“烦人。”
一个牙口漏风的小毛孩吼声再大也吹不起麒麟兽的一根眼睫毛“借问灵山多少路,有十万八千有余零,江狐,你有你自己的道。”
江狐重新躺回了床上“我的道简单明了,等吃等喝等死,你要我助你回天庭?想太多。”
麒麟兽并没有因此愤怒,它的脾气很好,一直是神兽中的佼佼者。
一个毛孩而已。
江狐不知道自己给一只兽无视了,他有些心烦气躁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也不知怎么就翻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借问灵山多少路,有十万八千有余零思凡
第6章 6
江州城位处中央,被东海三面环绕,瀛洲更在其上,受其影响,归云山上灵气充沛,是除却三仙山外天下十大修炼圣地。
得天独厚,物资充沛的江州城一直是个香饽饽,这个香饽饽一直被江家这个大山镇压在锅里,是以别人只能一睹尊容,无法品尝滋味。
百年来修道者多如过江之鲫,不管真道假道都立个牌坊当门派,致使修仙泛滥,物资匮缺。
魔道自从上任魔君归于天地后一直处于内斗,什么“匡扶正统”和“立派创新”斗得你死我活,只是这个响屁终归没响出魔界外,因此正道乐见其成的一旁隔岸观火。
而妖界却一直活络于世,成天不是狐妖吸取多少个男子精气就是蛇妖吃了多少个心脏,而门派弟子入世的第一道任务,就是除妖。
前两年江南还在东阴山斩杀一只噬梦妖,那年他十五,已是归云派最出众的弟子。
别外洞天内日月不分,江狐熬过长牙的痒,挨过换牙的疼,终于“颓废”且“优雅”的长到了十岁。
前阵子第一双尖牙冒出的时候,江狐忽然想到了江北,他在别有洞天内五年,除却大年大节,鲜少看得见江北。
那时候是把他骂惨了,忽然的疏离也使得他心里除了不知为何,也是害怕的,江狐很多次都感应到江北到了石门,却杵在那不进来。
一方踌躇,一方犹豫,隔着一道石门,站成了双双错过。
换掉的牙被江狐用一块小方巾收起来带在了身上,不为别的,就为了他再一次的年少。
“你近日总爱看它。”麒麟兽在阵内,遥遥看着江狐的方向。
江狐坐在床上,面对着麒麟兽将小方巾收好了又放进须弥芥里,须弥芥是江舒给他的,里边放了一些简单的符咒和平常的丹药。
如今加上江狐的这些个乳牙,生生地成了不伦不类。
十岁的少年已有模样,江狐并没有特定像江舒或风青娘,中和了一些他二人的长处,眼睛与眉毛像江舒,眼周略带浅浅红晕的桃花眼,修长的眉,鼻子与嘴巴像风青娘,脸型是他自己的特色,综合在一块是姿色天然,端的是翩翩少年。
“我和你打赌,江北一定哭了。”
“”这姿色天然的少年身上尽是恶习。
麒麟兽想“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江狐见它不吭声,知道它是聪明了,以往是欺负它“懵懂无知”,如今只能靠它“愿者上钩”。
江狐将须弥芥扣回腰带上,伸手将昨夜翻到一半扔在另一侧床头的《天下秘宝之炼制》打开至褶皱处,赫然先看见“聚灵玉”三字。
一次偶然的机会,江狐发现炼丹制器的书十分有趣,从一开始的清静经到天下秘宝之炼制,五年时间,江狐将整个书架倒背如流。
江狐的志气豆大,没打算腾云驾雾的仗剑行侠,做些翻天覆地唯我独尊的事,他最大的愿望是做不成败家子就当个无所事事的仙二代,一世草包,寿终正寝,遑论修仙?
可麒麟兽看不惯他“逍遥自在”,嫉妒他“通透明白”,拿江家没落威胁,使得江狐有一丝不辩前程,未来凶险的忐忑。
这忐忑是毒,让江狐深觉自己再不清醒就是慢性自杀,因此他拼了命似的在寻找解药。
不能治本,只能治治标,让江狐缓缓后遗症的疼。
“聚灵玉,天地胎生,可逆阴阳天级异宝,也有人能一睹尊容?”江狐好笑的看向麒麟兽。
“世间万物都讲一个‘缘’,无论是天级异宝,还是地级圣器,遇上有缘人便会出世。”
和麒麟兽相处五年,江狐多多少少懂一些这个时空的事,这是一个鸽子蛋都能当成宝物的世界。
因为指不定鸽子蛋是什么神兽的爱情结晶。
宝物分三类,天级异宝和地级圣器,还有便是人之炼制。
像聚灵玉这种逆天的东西是最高级的,天上地下难求。
地级圣器一般是法宝,种类奇多。
人弄出来的东西更多了,像符咒阵法这些,多不胜数。
江狐夹着书页来回的翻了两下“这东西也能练?”
麒麟兽“能,但是无人敢用。”
江狐好奇了“为何?”
麒麟兽“聚灵玉由天地孕育,威力巨大,天上地下才仅有两颗,凡人说它可逆阴阳,是因它能帮你汇聚天地灵力,使你用之源源不竭。”
江狐哇了一声“那岂不是聚灵玉在手,天下我有,别说揍人的气势足些,就连得道飞升都手到擒来。”
麒麟兽很想笑,可它笑起来声音太怪,会吓到眼前这小孩“正因如此,凡人才炼出假聚灵玉。”
江狐恍然大悟“天道不准?”
麒麟兽喷了两孔粗气,以赞赏他的聪明“万物都有灵性,聚灵玉的存在本就不妥,修道者对它心生绮念,炼制时必定加入诸多想法,因此凡人炼制的聚灵玉,吸食的是他自身灵力,是以无人敢用。”
江狐笑道“你这话就错了,世间万物,上至神人妖魔,下至草木浮游,其存在都有道理,聚灵玉不仅诞生于世,还成双成对,我可不信它的用途是为了当定情信物。”
“”这小王八羔子还一猜一个准。
小王八羔子又将视线挪回书上“炼制材料‘玄玉、龙筋、舍利子’本够大啊!这东西还真是应了‘一分材料一分货’这话,玄玉估计以归云派的家大业大能弄到几块,只是这龙筋和舍利”他又不是哪吒,随便逮条龙就能剥皮抽筋,弄出一个个削脊疼。
“非是玄玉。”麒麟兽沉思一会,告诉他“要炼制聚灵玉,须得用海底三万里深处的金丝玄玉。”
江狐猛地抬起头看它“你在泄露天道。”
麒麟兽不以为意“它准的。”
江狐被它的霸气折服了,他扬了扬手里的书“看来聚灵玉的炼制失败也和这有关。”
“海底三万里深处的金丝玄玉最是干净通透,如清晨的第一道阳光,人间第一个降世的婴孩。”
江狐合起书,带着浅浅红晕的桃花眼紧盯着麒麟兽,明明才十岁,却让麒麟兽有面临西洲的错觉“要怎样得到这三样东西?”
麒麟的兽心一震,差点把实话脱口而出“你考虑清楚,这三样东西都可单独炼制地级圣器,你若失败”
江狐用书脊敲着手心,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挺难伺候的啊,我现在打算干些正事了,你又顾左右而言他,怎么?麒麟也有姨妈?”
“我娘是独生女。”
这年头的兽都这么耿直吗?“少废话,别以为你没毛我就奈何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