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货啊。
简一明感叹着往孙桥的方向走去,他只是被赵鑫硬带着出来,美名其曰“见见世面”,简一明以为对方最多是指去什么俱乐部或者地下娱乐场所玩玩儿,没想到是给他介绍了个……鸭?
孙桥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两个男人面对面地坐着,不约而同地开始打量对方。
有点意外——简一明打量着对面坐着的男人,看着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他没有穿在高级餐厅里出现最多的那些千篇一律的名牌西装,雅致的深灰色衬衫让他本就不俗的气质更加出挑,磕在平坦桌布上的左手五指修长,连指甲也修剪地干净圆润,简一明的视线顺着对方的手指缓缓往上移,注意到了男人戴在手腕上的一块手表,表盘的颜色呈银白色,十二个阿拉伯数字干净利落地围着圈,长而细的秒针无声地顺时针旋转着,在灯光折射出璀璨的光——品味不错,简一明暗赞。
孙桥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几口,他的衬衫领口笔直而干净,解了两颗纽扣的领子因为他的动作而稍微絮乱了些,几分轻松与肆意被他驾驭地炉火纯青,脖颈上没有任何饰物,项链或者颈带都没有。
果然是lotto的招牌之一,简一明没了最开始因为对方是男人而觉得不自在的感觉,他本来还有点怪陈鑫的,那小子说给他介绍个lotto排名榜上的红人,简一明原本还以为是红颜排行榜,没想到是蓝颜,不过现在仔细看了人之后简一明倒真的对lotto的评价又上升了几分。
这男人表现出来的气质与从容,连他都觉得惊艳。
“你来迟了。”孙桥放下杯子说,他的声音十分好听,语气也很是熟稔,就像他与简一明是认识了多年的朋友似的,话语间带着让人觉得十分舒适的随意。
“呃…抱歉?”简一明试探性地问。
孙桥有些好笑,大概是第一次碰到消费者向商家说对不起的情况,“道歉就不用了,只是友情提醒一下,明天早上十点就到时间了。”言下之意你浪费的时间都是你的钱。
简一明不笨,当然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没纠结,叫了侍应生就要点菜。
“我没吃饭,一起吃点儿吧。”对孙桥说。
“我也没吃。”
“呃……”简一明抓狂,要问为什么吗!?感觉答案会让他很不自在啊!?
第一次和男公关出来吃饭,怎样才能装作老司机的样子!急!在线等!!
“…怎么没吃?”
孙桥铺好餐巾抬起头说“等你啊。”
所以你果然很在意我的迟到吧!!!简一明默默把脑袋埋进了菜单里。
走出餐厅时天色已暗,深蓝色的天空由于一块质地上好的宝石,被高耸入云的楼层切割的同时也被艳丽的晚霞晕染出如火般的灿烂,迎面便是一阵带着凉意的秋风袭来,带着淡雅的桂花飘香,心旷神怡。
“去哪儿?”孙桥侧过头问简一明,他的语速不快不慢,刚好度量在一个适当的位置,更难得的是他的眉梢流转着一股无由来的慵懒,神情惬意,犹如某种名贵的猫科动物。
“我家?”简一明顺嘴说道。
……回错了啊!这是男人!!不是之前交往过的女票啊啊啊!!简一明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再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男人约会啊……委屈。
孙桥瞧着一脸恨不得立马去撞墙的大男生,觉得挺有意思,抱着几分打趣的心思,他说“我不卖·身。”
简一明都要哭了,“我不、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我是说…呃……”
“我明白,”孙桥伸手,揉了揉面红耳赤想要快点解释清楚的男生的脑袋,笑了笑,“就去你家吧。”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做公关这一行也是有行规的。
lotto里的大多数公关都是不会与客人进行肉·体交易的,对于这一点本部并没有制定明确的制度,lotto的公关们可以陪客人聊天喝酒,亲密一点的或许会有肢体接触,对于专业素养和业务能力拔尖公关们而言,把持人心并不太难,营造出来的东西如果可以赚钱,那么也就不会情愿出卖·身体了,反正一顿饭吃完便是席尽人散。
而且对于人类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一点不管是在哪一行、哪一个年代都非常适用。
简一明习惯早起了,七点半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溜到厨房拉开冰箱,一整袋面包被他睡眼惺忪地开吃,他公寓里的厨房十分干净,除了必备的厨具餐具和一些调味料外什么都没有,简一明却像是已经习惯了,他机械地拒绝着嘴里的面包,黑色的眸子眯地只剩下一条线。
孙桥站在厨房的推拉门旁边看了半天,然后打着哈欠进去从冰箱拿水喝。
“……???”简一明纳闷地看着孙桥,直到孙桥喝完了小半瓶矿泉水,他才“啊”了一声。
孙桥扭开燃气罩的火,转头看他。
“你……”
“什么?”孙桥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刚起床的嗓子还有点沙哑,他利落地打了两个鸡蛋进锅,‘滋滋’的煎烤声在不大的空间内炸开,鸡蛋浓郁的香气侵占了整个厨房。
“你会做饭。”看到被煎地金灿灿的鲜嫩蛋饼,简一明将问句改成了陈述句。
孙桥把鸡蛋翻了个面,“会煎蛋。”
好厉害,简一明暗自想。
“你一个人住这儿?”孙桥闲来无事问,他见这房子并不大,只有八十平方左右的样子,两房一厅,对于简一明这种一个袖扣就能价值一栋房产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简陋’了。
简一明舔了舔嘴唇,秋季里干枯的嘴唇因为濡湿而露出了红润,“嗯,”他眼馋地看着锅里的两个煎蛋,睁大了眼睛咽着口水,“我父母去世了。”
孙桥没再问了。
两个金黄的煎蛋被乘了出来,乖乖地躺在瓷白的盘子里,香气四溢。
俩人就站在厨房里,简一明拿着筷子已经开吃了,孙桥刚伸了筷子,裤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打开一开,是阿元——lotto里的同事发来的信息。
[于易被打了。]
“我能先走吗?有点事。”孙桥问,他腕表上的时针才指向数字8。
简一明秒点头,也没问什么事,“行啊,”吃了口鸡蛋,又指着孙桥的那个蛋问,“这个归我了?”
虽然完全弄不清这家伙的脑回路,但孙桥也没多想,拿了外套就要离开。
简一明穿着他的灰色睡衣,端着孙桥的那盘鸡蛋站在客厅看着,他的脸庞是与年龄相符的稚嫩,一双眼睛黑而亮,有种不符合他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的深邃感——十分漂亮,“要我帮忙吗?”他望着拧开了大门的孙桥,轻声问。
孙桥回头拒绝,挥了两下手便潇洒离开了。
站在客厅里的简一明默默吃完了剩下的鸡蛋,他从已逝的父母处得到了数不清的遗产——基金、股份、房产、公司、地产等,如今这些全都挂到了他名下的财产日日都在升值,他就算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每天的进账数目便是常人连想也不敢想的天文数字,事宜基本都有律师帮忙打理,简一明过着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想过的生活。
有趣,他想着那个男人离开时的背影。
要不然,买下来吧——lotto
作者有话要说
简大大买买买。
桥儿你他妈敢。
简大大qaq
第47章 蓝颜知己
“还难受?”冷淡而熟悉的声音传来,秦于易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见了坐在一边椅子上的孙桥。
秦于易按着脑袋,指尖划过脸颊时感觉到了痛意,他缩回了手,亚麻色的短发凌乱地耷拉着。
“你肺不好,还是少抽点儿烟吧,”秦于易习惯性地想笑,脸上高高肿起的伤势不容许他这么做,只好作罢,深棕色的眸子如同两弯朦胧的月,“魏泽他们走了吗?”
孙桥按灭烟,点点头,抬着两条长腿坐在椅子上,连姿势都没换过。
秦于易抿抿嘴,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那就好,真是的,”他喃喃地说道“何必呢。”
为了他,何必呢。
魏泽是秦于易八年前的金主,一个出钱,一个卖`身,银货两讫。
二十岁的秦于易除了躺在重症监护病房的母亲,他一无所有,哦,还有一张近乎完美的皮囊
他与魏泽相识,而后进行了交易,一个为钱,一个为爽,没毛病,可人就是这样,一旦相处久了便会产生感情,友情也好,爱情也罢,秦于易一往直前地陷了进去,单方面的飞蛾扑火。
付出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秦于易不在乎,他只要魏泽对他的肯定,鼓足了勇气表明心意的第二天,母亲的医疗费用终止了。
连一支止痛剂都没再拿到。
如同惊天一棍般,原本为魏泽着了魔的秦于易哭着从这场梦里醒了过来,为了将生养自己的母亲从鬼门关拉回来,他成了lotto的一员,二十八岁的秦于易从最底层的酒水服务生做起,两年后,三十岁的他杀出重围,成了lotto的蓝颜榜第三。
母亲也去世两年了。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秦于易轻声说,思绪飘到了半小时前的闹剧上,“他说要给我赎身。”
魏泽的确是来给秦于易赎身的,且不说秦于易使用了什么手段让对方心甘情愿地这么做,重要的是秦于易拒绝了,魏泽一出生便是众人仰望的存在,哪里遇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当众便甩了秦于易一个响亮亮的巴掌,甩得他嘴角都裂了。
孙桥嗯了一声,“阿元都跟我说了,”他顿顿,抬起眼皮看着人,“你没跟那小子讲lotto的规矩?”
lotto并没有下属员工的人身权。
说白了,秦于易想走就走,不会有任何条约制止他的人身自由。
“没有啊,”秦于易狡黠地笑笑,随后袭来的痛让他眯了咪眼,他的眼角有些微的纹路,却并不张扬,五官温润细腻,就光是看着便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错觉,“忘说了。”
“什么忘了!?我看你就是故意不说的!”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孙桥转头去看,是阿元,短信通知了他的人。
阿元与孙桥是同期进lotto的,尽管秦于易的年龄比他俩都大,但算起资历的话,三十岁的秦于易还得叫阿元一声前辈才行,他在lotto里十分有名,季度排名拿了第四,不是因为光顾他的客人不够多,而是阿元足够挑剔。
看不上眼的连个眼尾都不会扫。
“醒了就出去,装什么啊你,”阿元抱着胳膊走到了孙桥旁边,俯视着坐在床上的秦于易,剔透的眼底带着明晃晃的排斥,“被人揍了一下就晕,你可真够没用的。”
“桥哥,有人点你。”阿元最后说,两颗虎牙若隐若现。
孙桥循着繁杂的复式走廊去了阿元告诉他的包间,lotto全天营业,底层的大厅里幽雅静谧,放着缓慢的爵士音乐,暧昧却不低俗,萨克斯风低沉的音调荡漾开来,侵袭着每个人的耳膜。
他顺手关上门,将音符隔绝在外。
简一明端坐在中间的真皮沙发上,四周的抱枕规规矩矩地摆放着,剔透的玻璃台上置放着满满当当的酒水,包间内却安静地诡异。
孙桥走过去扫了一眼,全是lotto最昂贵的酒水,这一桌下来,起码得有六位数。
“又见面了,”孙桥随意地坐下,与对方保持着一个友好的距离,“简先生?”
他的语气带着点调侃的意思,显然对于一个还没出社会的大学生来说,‘先生’这样的称呼有些太过正式了,不过这也只是个玩笑罢了,更能显示出二人之间关系的亲密。
“……叫我一明就好。”简一明意料之中地红了耳朵,他抿了抿嘴唇,右手一直放在大衣外套的口袋里。
孙桥想着来包间之前lotto经理对他说的事儿,伸手磨砂着细长的酒瓶瓶身,动作缓慢而温和,“一明有意投资lotto?”
并没有用‘买下’这个词。
简一明一直注视着孙桥,眨了两下眼睛,纤长的眼睫随着这个动作而小幅度地摆动着,“嗯,”他舔舔嘴唇,“我是想买下来。”
语气太过随便了,就好像lotto是一件什么普通的玩具般,他只是喜欢,便买了,连询问价格的想法都没有。
是单纯吗?孙桥飘忽着思维。
“可以问为什么吗?”孙桥问,手指仍搭在瓶身上。
“为了你,”简一明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神却还停在孙桥的身上,“我喜欢你。”
孙桥耸耸肩,“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并不属于lot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