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河看着江湖拿出来的葫芦形的玻璃容器和一把刀冷下了脸。
“所以，你就继续这样吧，我们不会再对你有太过严格的要求，但是，”江湖漆黑的眼睛盯着江河，“常谕就归我接管了。”
屋内沉默许久，江河开口“你做不到的。”天师和灵契定契后除了死是不可能解除契约的。
江湖手上准备工具和术符的动作不停，还一边同江河解释“放心，不会对你有太大伤害，也不是让你喝常谕解除契约，只不过，交换契约。”说着，江湖在自己手肘处割了一刀，鲜红的血流了出来，“从你和那恶鬼定契后我就一直在找办法，后来，我找到了，‘血缘亲近者可以以血换契’，为此，我还替你找了一只你能驾驭得住的恶犬，怎么样？”
“我拒绝。”
“你不能拒绝。”江湖根本就没有要让这件事失败的想法，太久了，对这只恶犬的驯服，对交换契约方法的研究，对常谕这只恶鬼能力的研究以及自身对他掌控能力的把握和训练，已经很久了。“爸妈，控制一下小弟吧，毕竟，还是挺疼的。”江湖笑着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叫着江河“小弟”。
第103章 阿飘的世界14
江河被江海夫妇从两边压住，他的手肘处已经被江湖割开，血液没有遵循自由落体往下滴落，而是蔓延着江湖贴在他手肘处的一道道粘连起来的黑色术符慢慢流向玻璃容器，对面的江湖也一样。
“没事啊，没事啊，就一点点血，这个容器不大，不会有危险的，忍一忍就过去了……”胡璐拽着江河，想要把他的眼睛蒙住，想要把他的脑袋抱在自己怀里，就像一个安慰自己害怕打针的孩子的母亲一样，不停地软声软语地在江河的耳边宽慰道，似乎这样就能让江河好受些，能让他对这件事的抵抗减轻一些。
而江海似乎也觉得自己不好说什么，只是一只用一种抱歉的愧疚的眼神看着他，可手上的力气却是没有一丝地放松。
江河已经有些头晕了，听了这话有些想笑，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笑，就现在他的状态，他怕笑抽过去……
“你是觉得你能在那些被你耍了的天师们手下逃走，还是觉得你能控制住常谕然后和他们正面对上？”江河声音有些虚地问江湖。
江湖面色不变，“只要你配合，事情会很快结束的。”
江河不说话了，父母和江湖的脾性他知道，变成现在这样，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只不过，“是啊，很快就会结束的。”不过结果一定不是江湖想要见到的。
听完他的话，江湖下意识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只当做自己想太多。
容器里的血液已经全部装满，瓶里的血液都是鲜红的，江河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江湖的，他想起了程益曾经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所有人的血液都是红色的，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江湖单手拿起一张红色的术符在瓶子上饶了一圈，只见瓶子里的血液就开始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渐渐的停下，血液开始顺着黑色术符开始往两人手肘处的伤口回流，只是不知道这回来的到底是谁的血液。
体会着冰凉的液体往身体里钻的感觉，江湖眯了眼，一手捏着脚边开始躁动不安的恶犬，一边状似不在意地问为什么到了现在江河的契灵都没有出现，现在江河的契约应该开始松动了，他还没有出现是真的不管江河死活了？
江河只是笑，一个字都不说。
江湖心里的诡异感更加强烈了，江河真的不在乎？难道他早就想摆脱那恶鬼了？
玻璃容器中的血液在渐渐减少，江海和胡璐都死死盯着这个血红的的瓶子，似乎这个全是甜腥味的瓶子就是他们的全部。
“砰！”的一声响，江家的门直接被轰开了，许、成、常家的人带着契灵就这么冲了进来，看见室内这副宛如手术室的模样，都是皱起了眉头。等到他们看清桌上和江家两兄弟手上贴着的术符，心中都觉得有些不妙，至于为什么，没有接触过“换契”甚至没有想过这件事的众人都不清楚这是在做什么。
但是，这不妨碍他们找人算账和带人走。
“江湖，我还真是没想你胆子够大啊，倒是这手段不怎么样，要做坏事也不知道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许梅嗤笑道。
相比江家夫妇的手脚忙乱，江湖倒是镇定，“我只是带自己的弟弟回家，不知道这有什么错呢？”
“只是带弟弟回家？”成斐冷笑，“一年都没有动作，现在把人带回去你敢说不是为了常家的常谕？！”
江湖只笑不答，有几分江河前几分钟的模样，他这样子却让许梅、成斐觉得有些不对，反而不敢轻易动手了。而江河似乎是放弃了挣扎，放软了身体靠在沙发上，也不用江海两人抓着了，完全是一副靠好戏的样子。整个屋子里，反倒是慌乱的江海和胡璐这两个长辈有些格格不入。
常留见所有人莫名其妙僵持下来了，直接上前就压把江河那小子带走，这本来就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也是他们最初的目的。
“如果你们想在这里立刻就少两条人命的话，完全可以现在动手。”江湖不紧不慢出声。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愣，人命？这话说的，怎么回事？他们是想要这人没错，更想要他背后的鬼使没错，但是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动手杀人的刽子手啊，他们可是天师。除了常家那一家奇葩，为了有个鬼使弄死自己家人，他们可还不至于到那地步，只是有机会能有这个鬼使抢了就是。
三家这边的不明所以，直接让这个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睛转来转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这地方小，一眼就看光了，他们又不想看眼前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家伙，于是所有眼睛都往桌上奇奇怪怪的术符和容器上看，结果这么一看，更不舒服了！
一场要来的戏就这么憋回去了，江河原本就有些不舒服的人更加没有劲了，双眼皮有些沉，正思索着他的阿飘怎么还没有到，就听见一声惊呼“换契！”
常展年纪大了，动作慢，好容易追上了前面的几个年轻人，走进被踢烂了门的屋子，只看见一群人堵在门口动也不动，凑上前去，第一眼见到的不是江家的人，而是就在房子正中心的桌上的东西！
这是要换契！
在场懵逼的众小辈天师更加懵逼地听常展这位年纪大经验多见识广的老人家讲完了什么是换契。
所以，现在，是动还是不动？动了，有可能破坏这个什么换契的仪式，不动的话，常谕这只鬼可就换成江湖的了！
桌上的瓶子快见底了，江家夫妇脸上喜悦简直要闪瞎人眼，门口站着的一群人投鼠忌器一动不敢动脸色奇差，只有江湖不敢放松，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敢放松。
地上的恶犬软趴趴地趴着，无精打采，这是即将换主的前兆，常展待不住了，就算是毁掉，也不能让常谕再被送到别人手下！常展拨开许梅成斐几人就要往前打碎瓶子撕碎术符，常留瞪大了眼睛，伸出手去却阻拦不及。
常展这是疯了！
瓶子已经空了，常展打碎了，术符上的血已经全部回到两人的身体，常展迟了一步。他双目通红，正要发作对江湖下手，江湖却先爆炸了。
“怎么回事？！没有契约？！”江湖大声叫道，这完全不在他的预测之内，这怎么可能？！
一屋子人也是满脑子刷屏，怎么可能？！他们两个没有定契？！为什么他们没有感觉到？为什么两人没有定契？为什么没有定契常谕还是待在江河的身边？这说不通！
现场最崩溃的要数江湖了，花了快三年的心思，就为了换契得到这个鬼使，现在竟然告诉他他原本就不用这样辛苦，原本就不用这么忍气吞声三年，会变成现在这个左右为难举步维艰的局面全是因为江河的一个谎言！而他竟然为了这个谎言折腾自己成这个样子！
江湖的理智在这一刻瞬间崩溃，他只想让他的弟弟江河感受感受什么叫做痛苦，明明都是江家的人，他为了江家呕心沥血，而身为江家人的江河都做了什么？！
江湖眼前血红色弥漫，江河苍白的脸此刻涨得通红，眼球突出，青筋暴起，他的手则紧紧地掐在江河、他的弟弟的脖子上。
眼前的发展简直太快了，睁眼闭眼就是一个场景切换，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个危险的场景啊！
下一瞬，屋里的所有人都被掀翻了，滚躺在地。
“我没有动手要过任命是不是所有人就忘记我是个恶鬼了？”凉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的人是随便谁都可以动的？”
第104章 阿飘的世界15
被幺四带得太远，程益赶回来花了不少时间，等终于到达目的地，就看见这么一幅画面。
几个人傻愣着站在门口，屋子里江湖红着眼两只手掐着瘫软在沙发上的江河。一屋子人竟然就这么看着江湖杀人！程益脸色不好看，一个抬手直接将挡在他面前的障碍掀开。
我的人……
江河捂着脖子趴在沙发上，哑着嗓子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什么！”程益恶狠狠对江河吼道，有病吗就为了这么一句话搞得半死不活给谁看呢！
“咳！”江河立马闭嘴了。原本自己做的就不太好看，不能太嚣张。江河自力更生爬起身来做好，睁着小鹿一样的眼睛无辜地看着程益。
程益“……四四，你给零七什么剧本了？”好好一个蠢货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幺四冷漠反击“宿主你自己写的剧本啊。”它只是个数据派，写不出这样让人全身一麻的东西。
程益无fuck说，程益无可反驳，自然这样，程益猛地回头，双目冷清，“各位都特意来这个小屋子是想要做什么？”江湖一个就够烦了，一堆人过来，没完了？
刚刚的画面太具有视线冲击，而程益的出现太突然，程益一句话对着他们冒出来，所有人下意识就出手了。
一瞬间，江家的小屋子里家具乱撞，各种术符凌空飞舞。常谕没有和江河定契，江河也没有和江湖换契成功，那么，现在常谕这只先天优秀后天被精心培养的恶鬼现在是无主的！只要下手快，只要能力够强，只要能够先所有人压制住常谕，就能和他强行定契。没有人觉得自己能够和常谕和平定契，这么两年来看常谕的表现就知道了，那么也就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了，他们的能力他们自己很清楚，损失灵力就损失灵力吧，他们至少有把握不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嘈杂的心声入耳，程益有些不满这个隐藏能力居然没有屏蔽选项，于是程益更加烦躁了。
程益眯眼，冷冷看着这些人，“怎么？想要重复六十年前的事件？”这句话，程益主要是对着常展说的，这么一个快要入土的老人，到了现在还是念念不忘要把自己的儿子锁住，“真是可悲可笑。”他的脸上尽是悲哀，对亲人的恨，对家族的怨，终于在这一刻清清楚楚地表现在众人眼前。
常展和常留眼神闪烁，终究没有停下对常谕下手的动作。
程益一张可爱的脸彻底僵硬下来，用尽全力抵挡着面前铺天盖地压制他的招数，他仿佛看到了六十年前一群人模人样的家伙联手对付被逼疯暴走的常谕的场景，这个世界的人，和原世界他那个老爹老娘有的一拼……
“小河！”他身后是江家夫妇的尖叫声。这一声尖叫，才提醒了所有人这里除了他们还有江家的存在，到底和六十年前是不一样了，多了一个完全和他们够不到一个水准的江家人存在。
程益回过头，江河已经从沙发那个存在薄弱的地方离开了，此刻正背对着他坐在地上，离他很近。
江家夫妇一个抓住江湖的手，一个匆忙忙扑到江河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江河，脸上都是一样的不可置信和焦急。
“你怎么对自己的弟弟下手啊？！”
江湖是想趁着常谕专心对付前面的人在后面强行进行压制的，他对自己有信心，更对对面的一群人有信心，可他没想到江河会在意这个已经死去的常谕到这个地步，生生替他挡了一击。
程益一时分神也被常留锁住。
唉。
程益硬扛着周身不断闪烁游走的电流蹲下，俯身在半睁着双眼的江河耳边轻声说“定契吧，我自愿的。”
然后江河的眼睛刷的一下睁开了，又大又亮，如果不是他嘴角的血液作证他确实受伤，程益一定再补上一脚。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江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与程益定契了。
程益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一圈红痕，幺四说这种定契的痕迹只有定契双方看得见，但是他宁可自己看不见。太丑。好像娃娃过年过节手上系一根红绳。江河倒是眼睛亮晶晶看着这红痕，像是捡到了宝藏一般，三秒定契，不枉他这两年都一直在练习这一个术法。
所有人进入了待机状态。
程益已经和江河定契，可他身上的锁没有消失，江河身上的伤也恢复不了，更何况江河这个灵力本就不足的家伙定契后还要供养常谕这只实力骇人的恶鬼，这就是在找死！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一场定契在眼前完成，可偏偏他们毫无办法。
程益此刻脸色青白，依旧高傲抬起头，“今天让我看了一场戏，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对不对？”他环视一圈脸色不好的众人，“给你们一个惊喜，常家的秘法，是我销毁的，我自然也知道。”
一句话，让所有人绷紧了身体。
“我准备了一份，就在江家的角落。”
“你们自己凭本事找吧。”
“至于制成恶鬼的人选……”程益适时地闭嘴了。
程益趴在江河身上，感受着他短促的呼吸，电流带到他的身上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这次我承认，你赢了。”
江河双目迷茫，不知道是太难受还是没有听明白。
“但是我说过这次要给你一点教训的，所以……”
话音刚落，程益实体化的冰凉小手插进了江河的心脏，一个呼吸间，江河便没了生命体征，只留下嘴角似有若无的笑痕，程益看着他勾起的嘴角，轻轻落下了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
幺四又回到了自己空间，幺四需要大量地哽咽表情包，幺四十分想找零七吐槽聊天谈人生。
这两个宿主是怎么回事？！
“宿主，你又自杀……”定契之后立刻就叛主，这不是找死时候什么？！
程益摩挲着自己的手，“那个时候你告诉我还能做什么？”
“是等着江河那货的灵力和生命力被我耗尽还是等着在场的那些心里有问题的赶尽杀绝？”
“既然横竖结果都一样，不如自选一个方式，况且那货还欠我呢……”
幺四有些小心翼翼问程益“宿主，你这算是答应傅潜了？”
“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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