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清澈啊！这是程益的第一直观感受。
这样的孩子眼神还是如此清澈，甚至在得到了一个掉下来的果子之后眼睛中还闪烁着激动的光，是太单纯太不知世事还是其他……
“你真的确定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程益疑惑地问幺四。
谁告诉过你这是主角了？明明是你自己自说自话定下的好吗！“……怎么了？”幺四表示他现在并不想说什么，那本《配角的生存之道》他还没有看完呢……
“虽说进入了知名的修仙门派，可看他的样子，面容明明有八九岁的样子了，可却瘦弱矮小得不及六岁孩童。”程益冷静分析道，好吧，一直演一棵树，不找找其他事来分分注意力他也会痴呆的，何况三年。现在他完全就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存活下三年，毕竟没有谁会没事动一棵长在一大片树中的一棵橘子树。
“就算是进入了仙宗外门，每日打水也不该是弟子做的，不该是先前那只胖砸吗？再结合这段时间听到的八卦，显然这就是一只前期被欺压的主角啊！”程益似乎脑补到了什么，“修仙世界难道不是该这样吗？”
听得出他声音里莫名的兴奋，幺四也不该说些什么，“……世界上这样的小角色多了程少爷，而且……为什么偏偏有这样模式的经历就是主角？”
“难不成还是反派？”程益惊讶。
“……”
然后，程益就感觉到有些痒痒。
豆丁在往上爬。
那橘子被他揣在怀里，手脚并用，一点点爬上来，真·不能动橘子树·程益就这么看着，看着豆丁坐在了他最粗壮的枝干上，好吧，从结构来看，应该算是他的手。
豆丁坐稳了，又蹭了蹭，开始吃橘子。
……
吃橘子也是要找地方的？那之前的亮晶晶的小眼神是什么意思？
程益默默盯着他把一个橘子一瓣一瓣的吃完，生出了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情绪。只是一个橘子，好吧，如此完美的橘子，这孩子吃的很小心或者说是很珍惜，现下留出来的橘子皮也好好地握在手心。
豆丁吃完也不走，就这么坐着，不吭声，不挪位。
就在程益打算继续与系统对一段经典台词时，他听到了孩子的声音。
“你是棵橘子树啊！”语气很惊讶。
“……”才发现吗孩子？橘子可都吃完了啊……往你的右手边看，对，就在你手边，看见没有，一个大大的橘红的看起来就十分好吃的橘子啊！再看看你的眼前，那是橘子，有没有发现它和你刚刚吃下去的那个果子长得很像？没错，简直一毛一样！
程益在此刻有点绷不住，他怎么能视自己这棵与众不同的树为无物！明明只有他这么一棵完美的橘子树！明明他还双眼放光地看着他，虔诚地爬了上来！
幺四干得漂亮小子！
“宿主请静心，你是一棵树。”
“也对，我现在也动不了。”听到这话，系统满意地晃了晃身子，别问为什么，一颗球哪里找脑袋。“那宝贝儿来吧，我们谈谈下一本书，《基础编剧》，让我在专业中挥散掉着股闷气吧。”
糟！“宿主你……”
“你只有自己在这里会寂寞吗？”做好准备与幺四好好掐一架的程益听到这么一句话，他确定这是那孩子对自己说的。
豆丁知道不可能会有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这么大一座山，一座山上的树都不会结果子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结了果子。”
孩子，你经过果子面前很多次了啊……
“我第一次爬上山的时候，是低着头，一步步上去的，我其实不敢抬头看的，抬头我就不知道我还得走多久，这山太高了，我当时真累，也真怕。”
程益会想收徒会当时的场景，确实是，有不少孩子当时没有多久就哭着下山了，感情是累得不行了。
“我怕我上不去，可我是一定要上去的。”豆丁不自觉抓紧了手中的橘子皮。
“上不去的话，我还能去哪里呢？”很平静地一句话，没有难过，没有悲伤，没有怨恨，似乎就是一句陈述句，让程益想起了他清澈的眼睛，这孩子啊……
“听说长云山的树都是有灵性的，你呢？”
哦，原来这山叫长云山啊，与门派是一样的啊，真想知道给这山和门派取名的人是怎么给自己的孩子取名的。
“不过我想你应该还是没有灵性的吧？”豆丁果断下了论断。
是啊，真是对不住了啊！我年纪小，还比不了那些个祖宗。
幺四尽力压缩自己的存在感，以免宿主想起来又有一本书砸来，这种书他完全不想看啊！
“毕竟你这么矮。”豆丁偏偏脑袋，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判断的很对。
……这么矮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还得你费！劲！爬！上！来！
“真好！”豆丁很高兴。
可程益不高兴了，若是幺四这么说他还能□□他，可现在是个他动不了的豆丁，他还就只能给他吃橘子了！
幺四所在角落虽然不是很明白小豆丁说的真好是什么，但他也很高兴，还有点爽，真好！虽说现在一时爽，过后火葬场，但是！现在爽一时，火葬场也爽！哼！
“这样就不是我自己一个人了，不是只有我是被排斥的了。”豆丁不大的眼睛亮亮的，“小橘你也和其他的树灵不一样吧？”
“宿主，你在这个世界有了名字了，叫小橘。”幺四一本正经重复道。爽！
“好啊，没问题。”程益倒没什么抵触，“也算是从一个没有名字的路人演员变成了一个有名字的路人演员吧，这是一次机会！”不过，“这孩子心理还真阴暗啊！”
“？”
“幺四宝贝儿，把那本配角的书看完吧，明天我们聊聊心得。”程益并不打算回应系统的问号。
“！”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了！更讨厌逼系统看书的了！
程益也不打算回应系统的感叹号，这孩子还在说着呢。
“以后我们可以作伴了，以后我经常来找你玩啊！”豆丁完全没有觉得找一棵无知无觉的树玩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对了，小橘你的橘子真好吃！”豆丁笑出一口小白牙，这笑容确实很灿烂，若是忽视他的小身板其实还是很可爱的。
等到豆丁磨磨唧唧说完，急急忙忙又挑着水摇摇晃晃上山去了，“这不是反派是什么！”程益开始与幺四分享心得。
这孩子眼神太干净太清澈，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个没有什么资质出生的被欺负的小可怜。像长云这样的大门派会没有水？会需要一个本就没有什么气力的孩子每日这样下山取水？每日这些少得可怜的水又足够谁用？很明显是被人有意折腾的，而且没有人阻止或是抱有同情，否则这么些日子怎么不见一人来帮，而这孩子眼睛太干净了，他可不相信这样的情形他没有一点触动。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圣母！不，圣父！”幺四试图在思维上压倒这个嚣张的宿主。“宿主请注意这是不可预见的世界。”没见过许多世界上的白莲花、圣母，牛气冲天的主角什么的可都是这么过来的，被人欺辱算什么，原谅别人都是眨眼间的事，日后打脸才能够响！
“呵，幺四宝贝儿你真甜！”程益笑意满满，“就是因为他的眼睛太干净了啊！”若是幺四现在能够看见程益的眼神，他一定会选择闭嘴继续埋头苦读，可惜看不见，所以幺四继续放飞自己的脑回路，也放飞了日后的退路。
“宿主请不要将自己的思维强加于这个世界，这只是一个单纯的修仙世界。”
“就是因为太干净了啊，这样干净的眼神，却在得到一个偶然掉下的橘子迸发出感激的眼神，你以为是为什么？”幺四觉得自己有些发毛，“若是他像你说的那样，顶多是开心意外等稍微愉快的情绪，这才是真的小白花，对一切感恩不是吗，绝不会是感激，而他感激的还是一个橘子，一棵树。多么无聊的人啊~”
“所以他是知道的，是明了的，他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不过，”程益轻笑一声，随之几片叶子也掉落下来，“他确实聪明，就像他说的，他不能下山，否则他也无处可去，所以他只能如此生活，或者说这样已经很好了。”
“所，所以说，他会包容这样的一切啊！”幺四有些底气不足，因为……
“宝贝儿你自己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人吧，不仅仅是这样，他是在找与他一样被排斥的人的，可却一厢情愿的把对象确定为了这样一棵树，这可完全就是他自己的妄想了，他在骗自己，骗自己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至少还有一个生灵。”
“虽说不清楚他的遭遇与境遇，但是，”程益的声音在幺四意识海中顿了一顿，然后响起了他的宿主充满恶趣味的声音，“等到连他自己都装不下去的时候，那眼睛有多干净，他到时候能做出的事就越残酷，至于是对谁……”
“……”完全不想接话了。
“幺四宝贝儿，我们来猜猜这个过程需要多久吧！”程益起了玩性，“我猜不超过两年零九个月。”
“……为什么？”居然还精确到月。
“因为距离三年存活期只剩两年零九个月啊！”
“……”
在那之后，那孩子确实经常来找程益这棵树单方面的聊天，可程益再也从他的话中找不到什么关于他的事了，这孩子完全就真的是漫谈了，天地花草，绝不谈自己。
直到他有十几天不见那孩子后，他突然又出现了，这一出现，程益就看到了剧情的出现。
第4章 努力啊努力
仅仅是十几日不见，这小孩就像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被换过了一遍似的。
那孩子原本外门弟子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内门弟子的衣服了，也就是在原本外门弟子的衣袍上绣上了银色的修竹，在边角处也修剪得更加精细。豆丁也不再是当初的面黄肌瘦身形削瘦了，现在可以说是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短短十几天能变成这样一副样子……
“幺四宝贝儿，你说他是被雷劈了改变了自身的资质呢还是掉下悬崖捡到了什么秘籍呢？”程益闲闲地问道，这么些天破小孩没来，程少爷没有素材了，也只能每天逗逗自家怂宝贝儿，顺手练练演技了，结果到现在都没有提起劲头来。
一个演技迷与一个零演技系统的组合
系统的影帝炼成史
幺四懒得搭理他，主脑中的台词一遍又一遍的滚动着。既然要逼着他背下这一本台词就不要时时刻刻来干扰调戏他啊！被宿主欺压成这样的系统，一定只有他了！只有他一个！他用这一本台词打赌！辣么厚一本！多么沉重的现实！
程益懒懒看着那豆丁满脸兴奋小跑着往自己这边来，怀里还小心揣着什么。他决定将那些在戏中常年作背景板的群众演员们在心中升上三百米的高度，不动不说话什么的，真心折磨人，可怕的是还有两年零八个月还多，不知道睡一觉能否睡过去。
豆丁来到了他的脚下，亲昵地拍拍他的树干，嗯，大概是他的大腿位置，从衣襟中掏出了一个莹白的小瓷瓶，又将瓶里不知名的淡绿色透明液体浇灌至树根部分。
程益只觉得凉凉的，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被熊孩子胡乱倒弄的淡淡恼怒，可豆丁身上的愉悦之情几乎都要溢出来了，程少爷更不爽了。
“小橘，快点长大吧。”豆丁感慨道，“有了这个，十年内你就能化形了，到时你就每天陪着我吧。”说完再一次爬上了树。
已经被上习惯了程益也不怎么管了，现在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拷问系统。
“那是灵草水，对灵草灵药之类的灵物的成长有显著的功效。”被胁迫的幺四一脸血，不，一脸机油的解释道。“不过虽说很管用，但宿主只有三年时间，请放心，您不会化形的。”
“幺四宝贝儿，你真的不想见到英姿飒爽的我吗？”程益有些遗憾道。
“你在我心间永远是最美的，你那如明明皎月一般的模样就是我的上帝，你是我永远不变的爱，是我不变的信仰，我爱着你的这颗卑微的心只希望你能知道不求你能够回应，亲爱的……”幺四回答道。
“幺四宝贝儿，下次背台词记得要先调控好语气，这样僵硬没有起伏的语气是一定会被喊卡的，这很重要。”程益冷静点评道。
“……”幺四咬牙切齿中。
“宝贝儿你还是先把我给你的剧本吃透再出来吧！”说罢程益就感到体内似有一股清清凉凉的水流从脚底逆流而上，直冲头顶。
感觉好极了！
这东西还真不错。
压迫幺四宝贝儿之后，程益淡定接受这小不点的“迫害”了，于是，他听到了一个小说男主般的故事情节。
豆丁名叫商祺，嗯，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是很远的一个程益根本不知道也没听过的地方来的，以前过得怎么样他没说，不过想也知道不会很好。然后，豆丁商祺孤身一人来到了这长云山，入了长云外门，弱者总是被无视被欺压的，在这样的修仙世界更无例外，所以商祺会有什么样的待遇程益用树叶也想的出来。
于是，在长云无依无靠孤立无援的商祺找到了一个与他一样看起来有些被孤立的伙伴——橘子树程益。
程益呵呵。
接下来，就是传说中的又精彩又无聊的桥段了。
商祺终于再一次被欺负的狠了后，半主动半被动地掉下了后山的悬崖。至于这么高的一座山还有后山这件事，程益表示这不科学的世界无需认真，认真这种东西其实该放在剧本上。
显然，商祺没有出事，不仅没有出事，还几乎是一飞冲天了。掉下山先是没死，还无意中吃了千年难得灵草，习得上古遗留的术法，重铸了根骨资质，于是等终于从山下回到宗门后，打脸、灭炮灰，成功引起宗主、长老的注意，吸引门内小师妹眼光等等一系列拉仇恨的事。
这一瓶灵液便是身为发光体得到的福利之一了。
程益感受着这位主角一般的靠在自己枝干上睡着的豆丁的重量，还是停下了砸橘子的想法，这倒霉孩子，这时候该去收几个小弟才是啊，这是多久没睡好了啊……
在仰头看不见顶的长云山脚下，在不显眼的路边一棵显眼的矮小的橘子树在微风中静静站立着，浓密的枝叶下蜷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尚且稚嫩脸上放松下来的满是疲惫与浅浅的安心，一丝丝阳光偶尔从树叶缝隙中漏下，柔和的落在商祺的身上，看上去似乎暖暖的。
在商祺一飞冲天之前，一人一树的相处模式大概是这样的商祺每日跑下山来看程益，程益抖几个橘子下来，商祺拿着橘子就爬上树，一边吃橘子一边漫无边际地聊天也就是自言自语，程益则一边督促幺四背剧本一边听商祺漫无边际地自言自语，而后商祺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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