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不说,我们自己查,陆钰手上的细作网,未必查不出。
“你的面具……”薛慕极从地上捡起碎裂两半的面具,说实话,他此时无比的佩服薛梅,好歹也是薛侯府长大的小姐,被冯骏那种风流的人渣喜欢过,竟然,竟然能喜欢上年岁大她甚多且面容丑陋的残疾人。
季明接过面具,“吓着你们了?平江侯府的二房常新院,曾发生过一场大火,你们小,不记事。那场火,是我放的,我听闻姐姐死讯,虽有姐姐嘱托,还是心有不甘,凭什么,姐姐要被你们冤枉,于是化装成花匠,溜进来点燃了二房的主屋,可结果,只有我自己被困在火里。”
薛慕极恍然大悟,这场火他听薛怀笛说过,“是梅姐?”
“是梅儿,把我从火里背了出来。后来也亏了梅儿照顾,才活下来。只是,我的脸已经如此,手臂也被火中掉落下来的木棍,砸断掉一条。”季明道,“梅儿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答应他,不再提为姐姐报仇之事。我回到家中,竟然年年不忘救我并细心照顾过我的那个女子。也是机缘巧合,我再次见到梅儿,她伤感你这个世子变得太多,忧心平江侯府的将来。之后……哈哈,我怎么与你们讲这些……”
他听薛怀笛说过那场火,薛慕极记得他小时候,忽悠二叔让哥哥来自己院子住,说什么屋顶漏水,也是依着二房曾经那场火说事。
季明再不说话,紧了紧腰带,踏上墙头,最后侧身说了一句,“小心皇上。”
陆昭没有听清,他的耳边还时而有嗡嗡的声音,他只觉得薛慕极握着他手腕的手掌,瞬间变得冰凉。
“他说什么?”陆昭问。
“没什么。”薛慕极咬着唇,掩饰焦虑的目光,“我们去楼上。”
“等等。”陆昭上楼梯的时候,忽然止步不前。
“哥哥,你不舒服?”薛慕极以为刚刚的比试,哥哥受了新伤。
“你看!”陆昭指着盘云剑的剑身。
盘云剑剑身的中间,裂开一道非常细微的缝隙。
“可能是我挡住重剑,给生生震裂的。真是可惜了,先祖皇帝传下来的绝世好剑。”虽然有瑕疵,影响美观,但不影响使用,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陆昭想要归剑入鞘。
“等等。”薛慕极手端上剑柄。“剑心好像是空的。里面有东西。”
第68章 68
盘云剑的裂缝不深,但能隐隐见到里面有微光。
家传的宝剑竟然是空心的,薛慕极比陆昭还要好奇,上辈子他的灵魂在这剑里,被沈初扔在剑匣很久,算上他驸马老爹,公主老姐,谁都没发现这剑竟然是空心的。
从藏书阁找了个铁锹,薛慕极使劲儿砸剑身,但剑身上的缝隙,没有丝毫变化。想起这缝子,是被季明的剑砍的,可季明已经走了,他上哪里去找那么大的剑去啊。
“盘云剑是李家皇族世代相传之物,义父与皇上,说不定知道如何把剑打开。”陆昭提起盘云剑,左右端详,“既然能把东西放进去,也能把东西拿出来。”
哥哥你有所不知,这剑是齐安长公主传给我的,我完全不知道这剑是个中空的啊!陆钰肯定也不知道,若是知道早就找人砸开了,当年齐安长公主死后,陆钰把公主府里里外外翻了多少遍,就连枕头也要打开看看有没有藏东西。
薛慕极拖着脑袋,努力回忆,他前世老娘,究竟能放什么东西进去呢?
齐安长公主明知亲儿不好练武,还把盘云剑留给亲儿,似乎是想把这份秘密,永远压在箱底。那她为何又要留下呢?她是期待着有人能揭开吗?真是纠结啊!
齐安长公主虽然不是冯皇后嫡出的公主,但她从小就聪慧非常,有股子男儿的英气,与嘉羽皇太子的关系很好,可以算是当年最受帝后宠爱的公主。公主府与东宫走的非常近,齐安公主跟随太子参与国政,所以当年,即使李齐安选的驸马是谢家的家奴出身,身价低微,在雍都皇城依旧是无人敢轻视的厉害女子。
冯太后与东宫的博弈中,齐安长公主理所当然的站在了皇长兄的一边,也导致了东宫失势,嘉羽太子死在狱中后,齐安长公主首当其冲被列为第一帮凶,被冯太后禁足府中。
冯太后为了逼长公主交出嘉羽太子嫡系的细作与暗卫网,下旨要把公主府所有人流放离岛,那是个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对于一位皇族公主可谓是最重的惩罚。但齐安长公主却提着盘云剑登上大殿,在父皇与朝臣面前,例数冯家外戚专权,皇上软弱无能,太后肆意干政,合谋害死大靖国太子,之后,拔出盘云剑,磨向脖子,自刎殿前。
她这一死,冯太后彻底断了线索,东宫的力量被深深地隐藏,长公主府剩下个家奴出身不管事的驸马,跟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儿,还有个刚断nai的男孩,就此落魄,成了雍都皇城人人避之不及的冷清门庭。
这一段比较悲惨的历史,还是谢漫星的薛慕极,从姐姐那里听说的。其实他对这位老娘的印象并不是非常深刻,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能生养出姐姐这样平凡样貌懦弱个xi,ng女儿的娘,会是一个美貌倾城胆色过人的女中豪杰。
还有,刚刚季明的话,说什么盘云剑本来就应该是哥哥所有,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正想着,忽然,咣当一声,陆昭手里的剑,沿着剑锋初,劈成两半。
从剑里,飘然而出一张纸。
看着断成两半的剑,薛慕极的嘴巴张成圆形,惊呼,“哥哥,你怎么办到的!!!”
陆昭的手心,握着一枚玉璧,正是他脖子上一直挂着的那块。
刚刚薛慕极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陆昭看盘云剑的剑锋,细细的裂痕处,有一个非常清淡的圆圈,他敢确定,之前没有。
可能是因为劈裂才显现出来的?陆昭仔细观察,图案清晰,似乎是刻上去不久,圆圈里还有个空心,好像一枚钱币,但大靖的圆形钱币明显比这个圆圈大,看着看着,他觉得圆圈里的图案非常熟悉,很像是他自幼贴身的那玉璧的图案。
他只想试一试,把脖子上的玉璧摘下来贴上去,竟然完全吻合。
盘云剑段成两节,他也吓了一跳,这是薛慕极送他的剑,若不是薛慕极非要打开看里面有什么,他绝对不想对剑造成任何伤害。
薛慕极倒是不觉得可惜,虽然盘云剑比较值钱,但哥哥如今的身份,要什么剑没有,毕竟是先王带上战场的剑,煞气太重,断了正好。跟剑比起来,他更期待剑里飘出来的那张纸。
“哥哥,你看。”薛慕极已经把纸捡了起来,“上面画的是什么?地图?三叔画的?”
陆昭立刻判断,“没错,画的是雍都向南的西梁山脉的地形,上面的墨痕是标注,似乎在指向什么,可惜只有半张,墨痕到此,就没有了。”
“西梁山脉?”薛慕极面色黯然。
“怎么?”陆昭问。
“没什么。”薛慕极叹息,他怎么可能与哥哥说的明白,他的真身,还埋在西梁山脉一百零八个不同的地方。
真是的,明明不愿意去想,当年被分尸的凄惨结局。大靖那么多土地,偏偏就指向这个破山。
也不知道那个喝酒敌不过,就杀人灭口的匪帮老大,还在不在。
图还只有半张。
另外半张呢?
薛慕极见旁边窗户有人影,推开,果然,是自家暗卫扶云。扶云有事找他 ?
“世子,这些陶瓷碎片,背面似乎有雕刻纹样。”
扶云得世子命令,把老太君碎了的香炉重新粘起来,但是手工活非他所长,他拼了半天,始终做不成原状,却被他发现了碎瓷片的背面,好像有曲曲绕绕的墨迹。
薛慕极拿出两片,觉得这笔法眼熟的很。
“三叔的字?地图?”薛慕极又拿来几片,拼了一会儿,“哥哥你快来看?”
是后半张地图。
薛慕极找来纸,把后半张地图画下来,再把两张合在一起。
“西梁山脉。这个位置,是山脉中心的谷地。”陆昭指了指墨迹最终标记的地方。
薛慕极把脑海里的线索理了理,三叔在西梁山脉藏了一个东西,然后画了一张藏宝地图。他把一张地图,分成了两半,一半藏在自家佛堂的香炉里,被老太君天天抱着。而另一半,则送给了齐安长公主,齐安长公主曾与嘉羽太子一起来过平江城,与三叔也是旧相识,帮三叔把地图藏在了家传宝剑盘云剑中。
说三叔想让特定的人找到宝藏,才把藏宝图弄得这么纠结复杂,但这特定的人怎么想也不存在。若不是他重生这么一次,平江侯府的人跟谢家的驸马,完全没有任何交集,谢驸马更不可能把盘云剑,送给平江侯府的人。
但若是说,三叔不想让人找到宝藏,那闲的没事画张图干什么呢?
更混乱了,薛慕极拍拍脑袋,完全想不出为什么。
宝藏图出现的蹊跷,先暂且放一边,反正已经有确切的指向,他们走一趟去找找,看三叔究竟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眼下,又更重要的事情。
“哥哥,你等会儿我。”薛慕极往楼梯上走,上到第三层,藏书楼的书,排布很随意,每个书架被塞得很满,唯有第三层最角落的书架,只放着一本书。
小时候,薛慕极来藏书楼找哥哥的时候,不想打扰哥哥用功,就在下面几层,随意走来走去,正巧就见过这本书。他随便翻了翻,是一本普通的画集,里面画着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有些是平江侯府里的熟人,还有些人不认识,都是三叔随手之笔。
当年他根本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再翻开这本书。
他决定回来,就是为了看这本书。
他一页一页的翻找,终于翻到那一张熟悉的页,那一页画着许多人,都穿着黑衣,表情淡漠麻木,为首一人,身后背着长弓。
两次刺杀他哥哥的人,都在画中。
薛慕极的身后,被汗水浸透,他为世子多年,当然知道侯府里三叔留下的人手有哪些。这些画里人,他并没见过,但与三叔留给侯府的暗卫,武功师出同源。
师出同源……
东宫。
当年嘉羽太子入狱前,托给齐安长公主,又因长公主自刎而消失,如今为摄政王陆钰效命的暗卫营。陆钰这几年,几步没有留在雍都,借故四处巡视,远离国事,把暗卫营与细作营,全数交给了皇上。
“小心皇上。”季明走时,是这么说的。
真相就在眼前,为什么?哥哥做陆钰的义子,为大靖卖血出力,陆钰是在为大靖的朝廷培养肱股之臣。皇上为何要刻意瞒着陆钰,派暗卫ji,ng英来暗杀哥哥!
不,不是的,西风山猎场狩猎的时候,哥哥还没做上陆钰的义子呢,皇上忽然提出狩猎,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设局冯家,难道是为了……
他敢都不敢再往下想。
可是,为什么呢?
哥哥自小与他生活,只同他去雍都一次,与皇上见面的次数,用五个手指就能数的过来。那时候他因为与陆茜的赌约,不能现身,什么事情都派哥哥出去打点。
难道是哥哥说错了话得罪了皇上?那个笑起来满眼天真的小皇帝,真的会因为区区几句话记仇,专程派ji,ng英暗卫追杀好几次吗?
不合逻辑啊。
风吹过,书页又翻过一页,薛慕极瞬间愣住了。
这一页,当年他走马观花,并没有翻到这里。
第69章 69
画上,画着三个男人和三个女人,一个男人,是他无比熟悉的人,从小陪伴他长大,叶家的暗卫长,而叶暗卫长旁边站着叶红袖,他的三婶。
另一个壮汉,他虽然不认识,但身后背着一把非常大的玄铁剑。这样的剑,他生两世,也就见过那么一把。
而站在他旁边的女人,清淡如雪,像一只冰雪里绽放的寒梅,眉目与身边的那壮汉有几分相似。薛慕极心里已有猜测,二房的三姨娘,季明的姐姐,三叔的红颜知己,偷走哥哥欺骗众人说是rou球的那个医女。而背着铁剑的壮汉,应该就是她的父亲。
还有两人,一对恩爱的夫妻。
丈夫揽着妻子入怀中,妻子脉脉含情,温柔的注视着画前的他。
就像在小杂间,哥哥含情脉脉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睛。
薛慕极猛然合上书。
他感觉自己没有办法呼吸,他努力努力平复自己起伏的心绪,他似乎知道三叔在西梁山脉里藏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终于明白季明话里的所有意思。
一连串的碎片,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成型。
两世,陆钰为什么会认哥哥做义子,他终于,再无疑惑。
可上一世,哥哥官至大理寺卿,也是朝中重臣,可据沈初对着盘云剑碎碎念,哥哥似乎也没遇到过什么生命危险。
原因只有一个,上一世,皇上不知道,不知道哥哥是这世上,唯一威胁他皇位的存在。
这一世,他重生成平江世子,硬生生改了姐姐的命运,却把哥哥推向危险。这一世,他重生成平江世子,硬生生改了姐姐的命运,却把哥哥推向危险。是他带着哥哥,在陆钰认哥哥做义子前,去过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