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白面无表情的飞身跃至黑袍青年身旁,紧挨着刚好站下两人,担心树枝会断,覆了层银白光华的妖力在脚底。
“不用加妖力。”林西吾说着随手从一旁的树枝上拽了片树叶,拽下来的叶柄上有丝透明的汁液滴落,有些失望的将树叶扔了下去,“还以为和树皮颜色一样是nai白的。”
偏头看到稳稳立在一旁盯着他不出声的崇白,忽然又生了个念头“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跳。”
听到青年的主意,隐身躲在树梢的松鼠不淡定了,手里攥着木刺,叽叽叽的冲了出来,誓死保卫栖身地。
崇白眼皮微掀,手指轻动,灰白杂毛松鼠被定在半空,表情愣怔之下凝固在冲出来时的英勇无畏模样。
“不躲了?”
泛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前炸开,松鼠反应过来,瞪眼叽叽叽的咒骂。
林西吾一手握住松鼠,一手牵起身旁的妖,施施然飘回地上“喂,小东西,你知道竹林在哪儿嘛?”
这只松鼠像是基因突变了一样,比寻常松鼠大上两圈儿,懵懵懂懂有智力没妖力,地盘意识很强烈,知道拿东西做武器。
见它还在叽叽叽骂着,崇白没了耐xi,ng,将木刺从它爪里抽出来,刺尖指向它尾巴,声音森冷“说!”
“叽嗷嗷嗷,乃闷气呼巴寺————”
一连串嘶哑的哭喊代替了叽叽叽的叫声,语调发音古怪。
话一出口,巴石发现自己能动了,却不敢挣扎,脖子还在坏妖手里握住,四肢抱着大尾巴护住柔软的肚肚,怯弱的打颤儿。
林西吾悄咪咪瞥了崇白一眼,问道'它会不会是带走元斐的那帮妖?'
泛着凉意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不会,太蠢。'
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有人从这儿经过,它应该能看到。'
有道理。
林西吾脸上未落的笑越发显得和蔼可亲“巴四?你知道城外三里地的竹林在哪儿吗,我们过来找同伴的。”
“四巴石,石!”
松鼠瞪眼气呼呼的说“着还梅油到主林,到主林还要走三十步。”
发觉自己话说的利索了些,没了古怪调调,听着像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巴石耳朵抖了抖,抬眼瞅见抓着自己的坏人长得毛绒绒的不像是坏人,抱尾巴的爪子松了松,话匣子悄无声息的开了个口。
“泥闷四找同伴吗?”
林西吾笑眯眯的看了眼崇白,收获无奈的眼神一枚“是呀,巴石今天有没有看到我同伴从这里路过?”
巴石抱尾巴的爪子又松了松,歪着脑袋思索了几秒,小声问道“泥同伴长什么昂子?”
林西吾笑容不变“有很多人路过吗?”
“四呀,醒来和树树喝过水,巴石帮树树数叶纸,数到九十时,窝看到两只狗追着七十那只蛇从那边过去。”松鼠伸出爪子指指枯死的竹子,又指指树。
“数到三十的时候,坏松鼠背着rou从那边过去,它是吃rou的坏松鼠,巴石最讨厌rou,松鼠不吃rou,松鼠吃叶纸。”
“巴石是好松鼠。”林西吾感叹的双手托着松鼠,让他立在自己掌心。
两只狗应该是柯基和白警官,如果没听错的话,它刚刚叫那只蛇七十,而且和口中的坏松鼠应当也是认识的。
看到松鼠一屁股坐在白皙透粉的掌心上,崇白眸色暗了暗,冷声问道“你认识七十和坏松鼠?”
巴石被冰冰的语气吓得打了个激灵,越发的往温暖的掌心里缩“认……认识,七石和巴石都是族长养大的,坏松鼠也是,族长让巴石吃rou,巴石不吃,他就打巴石,不要巴石了,树树要巴石,还给巴石吃叶纸,叶纸好吃,rou不好吃。”
林西吾将松鼠放至肩膀上,挥手把之前摘下的树叶递给松鼠,温声和气“是什么样的rou呀巴石?”
“很高很长,两只爪子走路,就四酱纸……”巴石踮起爪子站起来又蹲回去,抓着叶子一脸纠结,“族长给我们喝甜甜的水,让我们也要变成rou的样子,不吃rou的巴石变不了。”
果真是团伙作案,那个族长大概是在拿它们做实验,用来增加妖的数量。喝什么水再吃人增加修为,亦或是可以修成人形?这样说的话,所谓的七十那只蛇,极有能是小佘。
“七十是不是黑色的蛇?”
巴石点点头。
林西吾一本正经的开始忽悠涉世未深的小松鼠,气愤道“巴石,我那只吃素的同伴被族长抓走了,族长肯定会逼它吃rou,它不喜欢吃rou,只吃叶子。”
听他这么说,巴石也跟着气愤起来,着急的叽叽了两声“巴石讨厌吃rou!”
“同伴也讨厌吃rou!吃rou太坏了!巴石带我们去救同伴好不好?”林西吾边说边从崇白手里抽出木刺递给肩膀上的松鼠。
“好!”松鼠三两口吃完爪中的叶子,接过木刺指着前方,雄赳赳气昂昂的立在他肩头,“窝给泥门指路!”
崇白“……”
松鼠说的三十步不止三十步,隐了身形按照松鼠指的路线,七拐八拐的绕着走了半个小时。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翠绿的竹林,不远处有八只站着走路的狸猫在巡逻,每只脖子上挂了个哨子,竖着耳朵十分警惕。
巴石用尾巴拍了拍身下妖的肩膀,示意跟着它走,三只妖身形灵巧的在竹林边闪来闪去,每次都刚好在被发现前移至下一个地点。这样来回闪了十来下,才停至一片枯竹搭建的竹屋旁。
竹屋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巴石凑在林西吾耳旁悄声说道“那里是放rou的地方。”
“里面多少妖?”白袍少年冷声问道。
松鼠歪头想了想“这里只有吃rou的妖才能进去,巴石没有进去过。”
路上耽误的时间过多,林西吾他们等不起,小心的隐去自身气息“巴石你帮忙去竹林外等等我们的其他同伴,有只蝙蝠,很好认的。”
巴石点点头,跃身离开。
竹屋很简陋,周围没有人看守,林西吾悄悄爬在屋外嗅了嗅,没闻见其他妖味儿,便放心的给崇白发了道妖识'崇白安全……'
哎,崇白呢?他略微慌乱的四处找寻白袍少年的身影,一直在身后来着,怎么忽然不见了?
“这里。”无奈的声音从竹屋内传出。
林西吾听见凉意的声音稍微心安,边说边朝里面走“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要小心一点。”
竹屋里空荡荡的,一袭白袍的少年皱眉站在已经打开的密道旁,密道里隐约传出些细碎的说话声,像是在争执些什么。
两妖对视一眼,进,还是不进?
“七十,你说枯长老非得引来那俩小老板做什么,直接吃了不就成了?”松九随手从放在破桌上的盘子里捻了块生rou,吸溜掉上面粘的血丝,一口塞嘴里,眯眼享受的嚼着,腮帮子撑的鼓起。
七十嫌弃的皱眉,将目光从对方坑坑洼洼的脸上移开,语气极为不满“族规第五条,禁止同类残杀。”
松九咕咙一声把嘴里嚼碎的rou沫咽了下去下去,舌尖轻滑过嘴角溢出的残渣,笑的拍桌,声音尖利刺耳“同类?你把他们当同类?哈哈哈,七十别傻了,能被称作,当作同类的只有我们。”
破旧不堪的桌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在讽刺嘲笑着小孩儿的天真。
他是被嘈杂的声音闹醒的,本来虚浮在水面上的身体一动,沉了下去,猝不及防的呛了口怪味儿的水。察觉到自身的处境时,元斐愣住了,他现在正浑身赤裸的泡在大池子里,里面是粘稠的腥红色液体,不是血,没有血腥味儿,闻着甜,到嘴里是凉丝丝的苦味儿。
“哟,醒了啊未来同类?”松七自认为友好的扯出张笑脸,和善的朝新族人点点头,“没变成口粮挺幸运啊小伙子,七十,你不是和他认识嘛?聊聊吧你俩,我再去拿点儿rou。”
七十?
他这是穿进科幻大片儿里了?四面都是墙,没窗户的房间,只有一个楼梯,池子旁的笼子里关着两个穿警服的人,看不到脸,头上套了黑布。
元斐伸手揉揉眼,结果被粘稠的液体糊了一眼,隔着红色,睁眼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熟悉的脸上是猩红色,属于某种爬行科动物的竖瞳,和眼眸一个颜色的头发,脖子上的鳞片,黑色紧身服包裹着小小的身躯。
ji皮疙瘩一点点的冒了出来,他不确定的开口,轻喊面无表情的小孩儿“小佘?”
七十漠然点头“嗯。”
元斐被惊的浑身颤栗,后又暗自苦笑,才发现自家老板不是人,就……
僵住的灰色身影被重重的抛至还未开的及反应的七十身上,后者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好像……顺利的有点过分了……
林西吾看看空落落的手,再看看昏作一团的两只。
“崇白,我有这么厉害么?”
崇白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点头“恩。”
“荼先生?”他能看清老板的面貌了。
身材欣长的男子身穿墨黑色古袍,乌发未束散在身后,随着动作飘散开。面容ji,ng致的少年身着银白长袍紧跟在男子身旁。
元斐微一眨眼,两人的身姿容貌又变得不真切了。
林西吾把脸上坑洼的男子身上衣服扒下来给元斐披着,崇白引了池子的红汤泼醒笼里的两只。
元斐脑中一直回想小佘的猩红竖瞳,脖子上的鳞片,以及那人叫他未来同类的意思是……他摇摇头,咬了咬牙,尽力不往深处想。
“两位老板过来~怎也不跟老朽打声招呼?”
声音沙哑磁xi,ng尾音撩人,却令正忙着撬笼子的两妖一人,听了心头生出几分寒意。
转身发现本该倒在地上的小佘和坏松鼠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左一右的立在西装革履的少年旁。
林西吾衣袖轻甩,悄悄捏了法诀罩住身旁的元斐,以免动手时误伤。语气古板严肃“少年人就该有副少年人的样子,跟谁学的,自称什么老朽。”
少年手托下巴,认真思索了片刻,笑的狡黠“那你说该自称什么?荼叔叔?恩?”
林西吾轻轻握住身侧泛着凉意的手,小指不安分的挠了挠凉丝丝的掌心,语气微冷“荼叔叔是崇白才能叫的呢,你若是想叫的话……得叫爷爷,荼爷爷!”
听到这一摸一样的话,七十眼角抽了抽,听见凌厉破空声,反应极快护着身侧的族长后退几步,险险避开。
“呵,老朽名为枯叟,荼老板可要记住了。”枯叟笑的愈发灿烂,抬手轻挥,多出数十位黑色紧身服的隐卫,语气骤然y森,“拿下罢。”
打了一波又来一波的林西吾想说,即使自身血条多,再加上崇白这个持续暴击的外挂,也耗不过车轮战,和一直昏迷的两只猪队友,还有手无缚ji之力的小员工。
总算是看见老扁的影子了,林西吾松了口气,余光瞥见身旁元斐要帮自己挡攻击,下意识的扶住他肩膀,和自己调了个个儿。
嘶——真疼,不过没事儿,荼黑的恢复力杠杠滴,就是有点儿晕,崇白都变成两个了。
哎,元斐被人拉跑了。
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林西吾晃了晃脑袋想保持清醒,对着面前人担忧的神色笑了笑“崇白,我突然想明白了。”
眼前的黑色逐渐蔓延开。
第42章 成ji,ng的日子十一
每日定时亮起的暖黄灯光照亮了狭窄简陋的单间,水泥墙面上布满了被误击的坑洼印子。
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位绑着铁链的黑发青年,一动也不动的耷拉着脑袋,破烂勉强蔽体的衣袍,随着伤口的缓慢愈合一并凝固在身上。rou芽生长的悉索声,和脓血排出时夹杂着汗水滑落至地面的滴答声混合在一起,形成支离破碎的诡异美感视听。
过了许久,亦或是几瞬。
骤然加强的暖黄灯光变得灼热起来,纠成缕状的长发上,慢慢的升起rou眼可见的雾样蒸汽。
沾着斑斑血迹白皙指尖挣扎的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