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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清朝当戏子 第5节

作者:唐筱声 字数:6212 更新:2021-12-27 03:52:03

    “我听说已经有人上秦家提亲了,我不是怕么。”苏宝儿说着,一瓣儿塞进自己嘴里。

    苏倾池一个眼神扫过去,苏宝儿立刻抿着嘴,偷偷动着嗓子地把橘子咽下去,结果堵在喉咙里半上不下,憋得脸都红了。

    “再敢偷吃,敲了你门牙。”苏倾池压着嗓音说。

    苏宝儿捶着胸脯,使了半天的劲儿才让那橘瓣儿顺着嗓子下去,噎死他了,他噘着嘴,“我就尝一个,怪甜的。”

    “哼,不甜,人家敢往宫里送?”苏倾池翻了苏宝儿一眼。

    苏宝儿一听,两只眼珠子立刻睁得圆滚滚,煞是可爱,“真的呀,这橘子皇上也吃?那这可比王母娘娘那蟠桃儿还精贵,哥,你再给我个尝尝?”

    “滚边儿去。”苏倾池一柄湘妃扇把苏宝儿的手打开。

    “哥,我知道你好,你赏我一个?”苏宝儿撒娇一般耍赖。

    苏倾池瞧着他这出息劲儿就来气,“你真该跑皇帝腿根子底下闻闻,那屁都是香的。”

    哥俩闹腾了一会儿,苏宝儿就乖乖地低头剥起橘子来了,低眉顺眼的模样,活像小媳妇儿,只待他哥不留神,他就赶紧舔手指头尝味儿。

    这才安静了没多会,外边就吵嚷起来了。

    唱堂会

    一顶平顶,皂幔,青纱帏幕的四人大轿在春沁园楼前停顿稳当,轿夫掀开帏幕,一个身着月白绸袍,杏花银线滚边的马褂的年轻男子,那男子不过二十一二模样,瘦腰窄臀,白净俊美,一双桃花眼四处流盼,竟是三分妩媚七分水性。

    轿子刚落稳,已有人一溜烟钻进春沁园后厢房通报去了,一口茶的功夫还没到,披着黑色短褂的刘福贵刘班头已经张开双臂走了出来。

    “干爹。”那男子语气阴柔粘腻。

    “哎呀。”刘班头摇着头,一脸的欣慰和喜悦,两手拍拍男子的肩头,“盼了多少天了,总算……哈哈,回来就好,赶紧进屋歇息歇息。”

    男子顺从地点头,扭着腰肢正欲走,忽而转身,挥了下手里的巾子,“你们回去吧,替我向钱大人道声谢。”

    刘庆德哦哟一声,赶紧对那四个轿夫拱了拱手,“原来几位是钱大人府上的,劳烦劳烦,我这小小心意,各位拿去吃酒。”

    刘庆德给轿夫塞了些银钱。

    几人进了院子,早有人赶不及地上了茶端了糕点出来。

    刘庆德拉着男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坐下,上下把男子打量了几遍,似是在看自己远游归来的亲儿,一股热乎劲自是不用细说,“子芩啊,这几日辛苦了,既已回来,便多歇几日,养养身子。”

    “干爹,我晓得的,多谢干爹还惦记着子芩。”男子嘴角勾着笑,用丝绸巾子点点嘴角,举手投足难掩娇柔妩媚。

    这春沁园如今能在北京城,在云云戏园子站稳脚跟,不过是靠了戏班里两大台柱。

    苏倾池是其一,而另一个,便是这尤子芩。

    在院子里坐定,尤子芩喝了茶正吃着点心。

    略略一扫,尤子芩的眼睛就往楼上飘,待瞧见那门楣雕着翠竹的房门紧闭,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把面前的精致糕点推开,“不吃了不吃了。”

    “子芩这是……”刘福贵不明所以。

    “干爹说盼我回来,可看看这院子里的人,怕是有人巴着我不回来。”

    尤子芩忽而用巾子沾了沾眼角,“你们都当我这些日子过得舒坦,又怎知我在钱大人府里受了多少委屈,我这日夜提心吊胆,生怕惹了钱大人不悦,让春沁园受了牵连,我费了百般心思终于讨了钱大人欢心,让他应允为咱们春沁园重修一座戏园子,我在外头费了多少心,如今回来竟遭了别人如此冷落,干爹……”

    刘庆德听得钱大人要为他们修戏园子,眼睛一亮,又见自己亲手调|教的徒弟如今哭得梨花带雨,心里对苏倾池更是不满,拉着尤子芩好言安慰了好一通。

    “干爹这样帮他说好话,莫不是我离开这几日,这园子里已经轮不到我说话了?那我,那我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说罢尤子芩挣开刘福贵,扭身跺脚就要走,“罢了罢了,这春沁园容不下我,我尤子芩便没了去处不成。”

    院子里众人一时之间慌乱一团,哄劝的,扯袖子的,指桑骂槐的,看好戏的,闹成一锅粥。

    苏倾池原本正眯着眼睛小憩,真正要入梦,冷不防被楼下这阵吵嚷声搅了睡意,面色已不善。

    苏宝儿开门出去瞅了一眼,回来冲着外边翻了一眼,“姓尤的回来了,在下边撒泼呢。”

    苏倾池眯了眼睛,嘴角一丝冷笑,拢了衣卦起身。

    尤子芩在楼下正叫骂得厉害,冷不防一泼水从天而降,生生浇了满院的聒噪吵嚷。

    那泼水不偏不倚,正浇在尤子芩身上。

    好端端一朵娇花,成了落汤的毛鸡。

    尤子芩攥着拳头抹了把脸,险些没咬碎一口银牙,“苏、倾、池。”

    他一字一顿,似是要把那名字咬碎吞进肚子。

    众人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愣了,待回神抬头,便见二楼雕花红木栏柱上斜斜地倚了一个人。

    绛色湖绸的褂子散披在肩头,里边一身白缎长袍,一头乌黑的头发肆意散在微敞胸怀的胸颈之上,黑白分明,恰似雪中泼墨,说不出的风流别样。

    “我说今儿眼皮怎么一直跳呢。”苏倾池嘴边一丝笑意,“原来啊,早晨出门踩了狗屎。”

    苏倾池抬脚看了看自己的宝蓝绣线的千层底缎鞋,“这不刚洗了脚,浑身清爽。”

    他眸光一转,流到楼下尤子芩身上,忽而惊慌起来,“哎呀呀,这可怎么了得,我原是想泼了洗脚水去晦气,哪里想到尤老板竟在楼下。”

    说完又疑惑地看了看天上,自言自语,“我原想这日头还高,怎么……”

    他忽而掩唇一笑,笑得日月无光,“大白天的,就撞了鬼了?”

    众人一愣,待回过神来,有些已经止不住喷笑出来。

    这满大京城,敢这样明目张胆说尤老板是鬼的,除了苏倾池,怕再找不出第二个。

    尤子芩何曾受过如此羞辱,早已气得面色铁青,指着苏倾池的手指颤得不成样子,“苏倾池,你给我等着。”

    “好说。”苏倾池掸掸身上的灰,心情愉悦。

    “曹大人托人快马送来的蜜橘太甜了,我现在嘴里还发腻呢。”

    话音刚落,那红漆的房门已经合上,楼下的人似是还能听到从门缝里传来的江南小调儿。

    这样的事,春沁园的人早已习惯。

    只是平日里尤老板撒野耍泼,苏老板只端着茶杯逗雀子哼曲儿,不予理睬。

    今日想来,定是尤老板吵闹扰了苏老板午觉,苏老板才这般教训他。

    待闹剧收场,人也便散了。

    只留尤子芩一人立在院子中间,咬着牙,“苏、倾、池。”

    傍晚,天地间只剩清淡的一片橘色,干净清透,一尘不染。

    “哥,你这样不怕得罪了班主?”苏宝儿拧了巾子,递给他哥。

    苏倾池接过,擦了脸面,颈子,又背着苏宝儿脱了外卦,细细擦了身,淡淡地开口,“你当我不这样做便能在这里长久待下去?”

    苏倾池的身子细长修匀,肌肤白皙,如抹了白釉的瓷器,又如温润晶莹的羊脂白玉,细腻得找不出一丝瑕痕。

    苏宝儿忽而面上一热,赶紧转开视线,“那,那以后……”

    苏倾池却是没听出来苏宝儿语气里的异样,只穿了衣服,扣上绣花盘扣,“这戏自然不能唱一辈子,在这里也终要受人管束,不如自己开戏楼子来得舒坦。”

    苏宝儿眼前一亮,“哥,你是说……”

    苏倾池眼神斜过来,“我说什么?我说你要有出息,我哪用得着抛头露面看人脸色混饭吃。”

    苏宝儿嘟着嘴不讲话。

    苏倾池拿指头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我指望你养我,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说罢,人已翻身上了床,背对苏宝儿摆摆手,“出去把水倒了。”

    苏宝儿吐吐舌头,端着面盆出了屋子,掩了房门。

    春沁园前厅是戏台看戏的大堂,戏台四周围着一圈矮栏,台角有四根镂着牡丹的台柱,油漆彩绘,支撑着顶盖。

    戏台三面是双层看楼,楼下大堂是观众席,大堂中间空出一条过道,两边对称摆放着雕花的方桌,方桌正面并排放着两把漆木椅子,两侧则摆着两张方凳。桌椅都是八字排开,方便赏析。

    戏台之后便是扮戏房。扮戏房又与左右耳房相连,再往后便是苏倾池他们住的上下两层厢房。

    苏倾池与尤子芩是戏班的台柱,一西一东占了两间最好的厢房。

    苏宝儿端着面盆下楼倒水,走至东边楼梯口的时候,正想对着那门口吐口水,便听得里边一阵分不清是痛苦还是舒坦的声响,那声响中还伴随着木床吱呀吱呀的摇晃。

    苏宝儿伸手就着盆里的水沾了点,往那纸糊的窗户上一戳,顿时房内的景象全透过那小小的圆孔呈现出来。

    一时之间,苏宝儿脸上红得似能滴血,而后狠狠地对着门口吐了一大口唾沫,“臭相公。”

    没出半个月,道台又派人来请苏倾池上他府上。

    刘福贵因此又来找苏倾池,“倾池,道台大人已经够给脸了,几次三番派人过来请,你收拾收拾赶紧去,轿子都准备好了。”

    苏倾池撇着茶杯盖子,吹了两口气,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班主,您这是逼我?”

    刘福贵一虎脸,“我还不能逼你了?今天我话就放这儿了,你是不去也……”

    “我说不去了么?”苏倾池已穿了绸面滚金边的外褂,“别忘了回来给我加银子。”

    这回,刘福贵倒愣了。

    苏倾池坐在轿子里,摇着红缨折扇,意态悠闲。

    苏宝儿东扭西扭,这边摸摸,那边碰碰,挨了苏倾池一记扇子,他才老实些。

    苏宝儿安静了一会儿,便探头往外张望,瞅见一个男孩就摇手叫起来,“墩子,墩子,我在这儿呢。”

    那叫墩子的男孩长得胖乎乎,身上穿着粗布的麻布衣褂,他瞧见苏宝儿,立刻喊起来,“小宝儿,你这是去哪儿呢?”

    苏宝儿回喊,“道台大人让我哥去唱堂会呢。”

    那胖男孩又问,“道台大人?哪个道台大人?”

    苏宝儿扯着嗓子,“鲁道台。”

    “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哥说唱完就回来。”

    那头又跑出一个小子来,“小宝儿,我听说那道台昨个把怜袖堂的小相公弄得只剩半条命啊。”

    那小子个子看着小,嗓门却大得狠。

    这一嚷,满街的人都往这边看,只是刚才喊那一嗓子的小子已没了人影儿。

    轿子一路上颠颠晃晃,小宝儿就趴轿子上跟时不时冒出来的孩子说他们要到道台大人府上唱戏。

    估计不出一炷香,这京城就没人不知道这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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