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的少年叫做姜云,大富商的儿子,但是在第一世界里面已经是不够看的了,毕竟有钱的人太多,所以在这群人之中,姜云往往就是一个小传话筒的存在,没有什么太大的存在感。
“哦,那可真是遗憾,”海里莫斯状似可惜的对对方耸了耸肩,“你告诉他他应该早点说的,现在可都要训练了。”
海里莫斯回过头,但并不想直接对上少年的视线,便飘移着目光,扫向了正对着李斯特的那个位置。
哦呀,是那头和少年关系不错的大笨熊呀。
海里莫斯一边听着口令,一边用手勾上了对方的脖子。
他的手没有什么力道,和其他第一世界的少年们一样,这种部队式格斗对他们而言就是打打闹闹提不上筷子的,一般在第一世界他们都会有专门的格斗教练,哪怕大多数都不会像凯金的家族那样学的真的是上战场的那种程度,但至少不是像这样大锅饭似的聚在一起教学,让人升不起认真对待的想法。
或者说要不是李斯特突然想到了这个发泄的方法,这个训练项目也不会这么突兀的出现。
沈白的呼吸有一瞬间喷洒到脑中想七想八的海里莫斯伸过去的手臂上,海里莫斯突然从自己的想法中回神,有些神经敏感的望向对方,那个黑发少年五官姣好,神色自若的站在原地,视线投向前方,甚至没有分给海里莫斯一分。
这让骄傲惯了的海里莫斯有些羞恼,但实际上今天他内心的小羞恼早已出现过不止一次了。
凯金此时应该有些不爽吧,看着沈白在自己眼前的侧脸,海里莫斯依稀记得凯金对面的黑发少年是个让他们记不住脸的人,而凯金真正想对着的少年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也不知道少年会这么默默的站着多久,按照对方那个火爆性子,说不定看到那头大笨熊待会儿被李斯特狠狠摔几次后会爆发吧。
……
“下一个动作了。”
海里莫斯的思想在无限神游中,然后听到了耳边离自己极近的地方发出的声音。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和本人一样清凉的感觉,让海里莫斯一下子回过了神。
海里莫斯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和别人保持了一致的进度。
等把腿伸到沈白右腿后面时,两个人的身体已经贴的非常近了,海里莫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首先觉得是有一些不自在,但是那个站的笔直的少年却没有半分不自在的样子,海里莫斯接着又想到自己刚才就那么顺从着听着少年的话,越发觉得有些不大痛快。
“如果这是训练,那就好好训练吧。”
仿佛空气中有什么看不见的小精灵,把海里莫斯的感受传达给了沈白,海里莫斯还没来得及表现出自己的不愉,给自己找回些场子,对方就已经开口了。
“三!”
最前方的教官大声喊道,海里莫斯手脚同时用力,面前的那个黑发少年便倒了下去。
“海里莫斯!”远一些的地方听到了一声呼唤,海里莫斯回过头去看向那里。
凯金对着他龇牙咧嘴“可给我轻点儿。”
海里莫斯对着对方翻了个白眼,对着凯金做着嘴型“了解了解。”
虽然凯金这么怜香惜玉,但是沈白对自己却仿佛不太在意。
“你的脚腕可以再使点劲。”从地上站了起来,沈白拍了下自己的裤子,对着海里莫斯说着。
“你和你的教官一样聒噪。”海里莫斯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不过在下意识对对方说完这么一句恶意满满的话后,海里莫斯注视着对方的脸,竟突然有些心虚的感觉。要知道这个少年可不是像他表现的那么冷静,几次事件都表明这可是个炸药包,只要涉及到他们的尊严骄傲一点就爆。
但沈白没有说什么,另外一边,刚刚被李斯特勒住脖子往地上狠狠一摔的帕萨也没有任何表示,这些黑发高个儿仿佛完全看不出来训练中隐藏的矛盾,都只是极其配合的沉默的站在那里等着第二次的口号。
沈白没有再说些什么,不过海里莫斯这一次脚腕却用上了比刚刚更大些的力气。
我可不是因为那头黑发猪的缘故。
海里莫斯在心里告诉着自己。
这应该还可以称之为平静的下午,褐发教官又教了其他几个动作,让他们继续那样一对一练习,跟着第一世界一起训练,虽然他们的任务是被摔来摔去,但是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为这群黑发少年省了很多的训练量。
从第一下摔帕萨的时候,李斯特的心中充斥的就不仅仅是快意,还有那么一丝尴尬,原以为用这种方式,那些黑发大高个儿们不可能动手,便只能站着任由自己出气。但是李斯特是什么力道,帕萨又是什么体格,那是能被轻而易举放倒的吗?
原先帕萨左右的人看着都有些担心,不过在第一次李斯特用力发泄般的把帕萨摔到地上后大家就真的完全保持沉默任由这些褐发少年折腾了,大半个下午过来,比起只需要倒了爬起来的黑发少年们,这群金发少年才是真正受到训练的人,几次下来帕萨依然面无表情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但是对面的李斯特已经开始呼吸加重,额头冒汗了,望着自己面前皮糙肉厚的大高个儿,李斯特不禁开始想这么做到底谁受到的惩罚更多。
好在这一科目并不太长,第三小队自然是不会拿第一小队练手的,这样就省了很多时间,李斯特在用光自己力气之前听着教官的口令站好,看着帕萨和其他人一起整队准备带回。
那一瞬间,李斯特竟是有些庆幸,至少自己不会出现绊两三次都没办法把对方绊倒的场景了。
这边第一小队的训练几乎就没什么了,不过被带回自己训练场的第三小队还要完成他们剩下的日程安排。
理应是那带着惩罚性质的体能训练,但是莫塔尔让这些少年分成两组,然后把沈白叫出来找到自己面前。
莫塔尔看着这些少年,同时少年们也在看着他。
一群被摔了半个下午的少年,一个被用来辅助教学的教官,更何况那个教官还是无数第三世界少年们憧憬的对象。少年们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看到第三世界在这个世界中的地位。
被停了的三顿饭,被修改了的训练科目,被叫去由对方发泄的训练内容,还有那个代替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为教学“搭档”被摔了好几次的莫塔尔。
黑发青年们慢慢认识到他们那天的打斗是多么的可笑。
这么多事情集中在这一两天内,当初的豪情壮志,“啊啊啊”的叫唤着扑向别人的正义感慢慢趋于平静,那种让他们总是沉默着攥起拳头的耻辱感也渐渐被酿成了另外的一种情绪。
叫做渴求。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有资本冲动懂吗士兵!”
“懂!”
那是一种对于可以站在和别人平等对话的位置上的渴求,那是一种对希望自己有资本做出自己觉得对的事情的渴求,而不是正义感爆棚之后让自己和别人一起承担这份后果。
“好,现在,照着你下午学到的动作袭击我。”
沈白一只脚上前同时手迅速的卡上了莫塔尔的脖子。
莫塔尔用手抓住沈白的手腕把他的手顺势拉向一边。
“好,下一个动作!”
“看到了吗?!都给我记好这些动作!训练就算了,但我并不希望你们上了战场后是可以被别人放倒的人!”
“是!”
“两两分组练习!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打报告叫我!”
“报告!”
“……”
持续将近一天多的冷战此时开始慢慢化解,下午几乎没有只是站着被摔的那几个小时在被莫塔尔用更加有效率的训练补上,莫塔尔教的非常认真而严肃,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对那群黑发的少年负责,黑发的少年也学的极其认真,因为他们不仅仅要让自己的教官得到回报,还明白了自己现在所有尽快积累的,是有一天可以让他们站出来的资本。
莫塔尔看着他们一对一的认真训练着,总是含着怒火的眼睛总算是慢慢平静了下来,染上了一点欣慰的味道。
右手不自觉的摩擦了下脸上的那道疤痕。
少年们做的事情,那些义愤填膺的事情,并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他们从来不是最开始创造历史的那群人。
只是,如果一个制度,会这么轻易地被少年的热血改变,那每次的改革又怎么会有牺牲者呢?
比起让他们继续投入精力到在莫塔尔看来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上面,莫塔尔很欣慰看到这群人学会了冷静下来,把这种愤怒化为训练的力量。
这样,等他们上了战场,见到了更多更无法忍受的事情,才能够有强大的心力和武力去保护自己。
莫塔尔并不期待这些少年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些什么,也不会去期待其中的某一个人获得战功移居其他世界,作为一个上过战场见过很多的战士而言,他就像一个父亲,只希望这些少年们能够平安的回到自己的家乡,至少现在,他的梦想,就是回到自己最开始的地方。
“都给我上点心!没力气吗!!”莫塔尔从少年们中间走过,纠正着他们的动作姿势,语气依旧是那样的恶劣。
第42章海风微微
现在的时光让沈白突然想到了曾经和其他少年们一起备战高考的日子,只不过现在身边换成了一群体育生。
人没有目标的时候努力起来是很空虚和茫然的。
而当找到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所有洒下的汗水都被期待着在未来浇灌出一片森林。
天慢慢变得凉了,这个星球上的风带着丝肃杀的感觉,吹拂着黑色的发色,而远处,光线才慢慢照在这片土地上。
对于那次食堂事件……其实也只隔了几天而已,但是现在回忆起来就能感觉当时热血冲脑的自己是多么幼稚。大家在吃饭的时候,时而想着想着便望着打饭窗口的位置突然笑了起来,周围人也都明白这莫名其妙的笑是怎么回事,也只是跟着勾了勾唇角。
为什么生活阅历会那么重要?因为有些事不亲身经历根本没办法得到成长。
那么现在,他们开始成长了。
因为那次的冲动,黑发士兵们的训练内容已经带着惩罚性的翻了倍,每天陪着第一小队被摔的时光反而是最轻松的时候,其他的时间里,大家都被当做训练机器一样的训练着。
不过没什么人会抱怨。
累的不行的时候,莫塔尔就扯过对方的身子让他清晰的看到自己脸上的伤疤。
第三世界士兵的死亡率高的可怕。
莫塔尔说。
加入这里,就一只脚踏入了坟墓。
虽然说得很隐晦,不过连带着经历过的事情,也足以让这些少年从曾经的美好梦想中脱离出来了,几个世界中间的鸿沟不是一句上位者的“平等”可以消除的,而黑发士兵的生命,甚至都没有得到和其他世界一样的保障。
他们遇到的,只是冰山的一角而已。
于是训练的加倍迎合了莫塔尔的计划,苦不堪言的黑发士兵也不再会挂着脸抱怨所谓的不公,每天第一个出现在训练场上面的,全身汗水浸透的,永远是他们。
“一、二、三、四!”
五十多个人,声音已经无比洪亮,如果训练场地的材质没有隔音性能的话,足以让这声音飘得很远。
跑在排头的沈白狠狠眨了下眼睛,让滴在睫毛上的汗水直接掉落,然后那双深邃的瞳孔又带着军人该有的坚毅望着前方。
沈白训练,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两个字。
就仿佛是一群天天沉迷于题海中的学生,黑发士兵们的生活已经简单到了极致,但是最想得到的东西往往就是要通过最难熬的途径,明白这个道理,当慢慢感受到自己更加结实起来的身体,当已经可以怒吼着比昨天多完成几次举重蹲起,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成就已经足以安抚他们的疲惫。
海里莫斯看着在地上的沈白,刚刚被自己拖倒摁地,趴在地上后深色的训练服被网上蹭了些许,皮肤被地面映衬的更加白皙,上面的几道青紫的印迹完全可以看出他们训练的程度之可怕。
沈白很快在地上翻过身,一卷腹,然后一跃而起,上衣也随着他的动作落下,遮住了那精瘦的腰身。
右手大拇指的指甲掐了下自己食指的指节,海里莫斯把视线不自在从沈白腰部上移,和对方对视。
“还有时间,你需要再试一次吗?刚刚没有用上腰部的力量。”
本来就有些不太自在,听到对方说道“腰”,海里莫斯更是走了下神。
而沈白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对劲的,可能是最近经常被黑发同伴们拉着一起加练的缘故,沈白已经很自然很习惯的在每次之后告诉对方可以加强的地方。
其实这个习惯已经不只是沈白有了,大家相互训练积累下的经验总是在和第一小队训练的时候忍不住的说出口,就好像看到别人算题的时候有一步出了很明显的错误,总是想着指出来。
但是站在他们对面的黄发少年们则不大好受了,就比如李斯特,当费了好些力气把越来越结实的帕萨搞倒时(帕萨自己也协助着对方废了些劲),对方一边利索的站起来,还一边对着开始呼吸不稳的自己冷静的说些点评。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仿佛学渣遇到了非要和自己讨论题目的学霸,这估计是好些黄发少年共同的心声。
“大笨熊你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