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左右的人不敢怠慢,很快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就只剩下楚皇和萧埕忻两人。
轮椅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清冷声音如旧“你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
“是他们干的吧。”楚皇冷笑道。
萧埕忻缄口不言。
“丹药有问题。他们想害死我然后夺位!”
楚皇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你想用他们平衡朝中权势,不料养虎为患。”
萧埕忻嗤笑一声,这几年楚皇忌惮楚修瑜在外做大没少暗自打压,扶持大皇子,楚易炎就是为了平衡朝中的权势。两个皇子为了夺权无所不用其极,拉拢人心,关系走动最缺的就是金钱,月俸不足就只能从底下的百姓下手。私吞公款,压榨平民,民不聊生。
楚皇身为帝王即便知晓此事也一贯采取作壁上观的态度,心中早已没有子民苍生,他一心一目全全锁在冰冷的皇位上。落到这个结果也只能说是自食其果。
“对啊,我何止养的是他们这群虎,还有太子和国师你不是吗?”
楚皇抬了抬眼皮轻蔑道。
萧埕忻无辜地眨眨眼睛,假装听不懂的样子。
“这是我拟好的诏书。”楚皇说着单手颤抖地把压在枕底的卷轴拿出来递予萧埕忻。
萧埕忻眼睛一亮,急忙接过诏书打开一看,上面是楚皇亲笔所写的传位书,明确写出死后皇位由楚修瑜继承。
“你会这么轻易让位?”萧埕忻眯起眼睛打量着床榻上的楚皇道。
“我也是走到了尽头,没办法。不过在死前,我还是想做一件事情,一件我很早以前就想实现的愿望。”说到这,楚皇眼睛矍铄,音调不由上扬。
萧埕忻从容道“你还是想对付天启殿。”
楚皇愣了一下,随即敛容道“你很聪明。晏韩,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换了一个人,比以前更加y险难对付了。一山不容二虎,皇权应该是至高无上的,它不能被分割。”
这一次召见楚皇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把事关储君的诏书给了萧埕忻,也等于把危险带给了他。一旦楚皇驾崩,楚易炎和淑妃定然会咬着萧埕忻不放。萧埕忻要想保护遗诏必定会招来杀生之祸。流水的酷刑之下即便楚修瑜能及时赶回来也难以把萧埕忻从鬼门关中拉回来。这一局无论结果如何对于萧埕忻来说都注定是死局。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萧埕忻依旧平静地问道。
楚皇皱了皱眉,他努动嘴巴,有什么话想说出口,又在话音吐出的那一瞬止住了。
萧埕忻没有再等楚皇回复独自一人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青黔在殿外等候多时,从萧埕忻进入大殿起,他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就像是在预示灾难降临。
“国师……”
“回去吧。”萧埕忻沉声说道。
“好。”
回去的马车还没走出宫门口就被羽林卫的人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国师,淑妃有命凡出宫着都要进行搜身。”为首的人趾高气扬地命人上前把马车及随行的人上下都搜了一遍。
“放肆!”
青黔气得满脸通红,晏韩贵为国师还从未受到如此待遇。就算是楚皇也要以礼相待,这些武人竟强行把萧埕忻拖下马车实在是胆大妄为!
萧埕忻脸色冷峻,静静地睁着眼睛看羽林卫一点点仔细搜查。马匹不安地蹬着前蹄,等到最后一个侍卫回到队伍里,为首的那个人才傲慢地开口放行。
“快去把太子府的死士全部找来,今晚我就要见到他们。”上了马车离开皇宫后萧埕忻就急忙抓着青黔的手说道。
“国师,你怎么了?”青黔紧张地扶住萧埕忻的手,发现萧埕忻的脸色十分难看。
方才羽林卫的态度等同于在向他摊牌,就连表面功夫也不屑于去做。楚易炎已经等不及了,很快他就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天色开始暗下来,黑色浓雾一点点把天启殿吞噬。萧埕忻坐在正殿里,身前跪着数位蒙着黑色绢布的人。每一个都是攻无不克,武艺超群的人。
楚修瑜曾把能号令死士的信物给了萧埕忻,意是想让他们留在皇都保护萧埕忻安全。可今天,萧埕忻却决定把所有人手全部调走。
他把这些人分成两拨,一拨乘着月色即刻离开天启殿前往塞外寻找楚修瑜。另一拨则是藏入张太傅等重臣的身边时刻保护他们的安全。
“不可以!”
青黔得知萧埕忻的打算后生气地反驳道“国师,你把诏书送往塞外那你怎么办啊!没有诏书四皇子他们会杀了你!”
“就算我把诏书交出来他们也不会放过我,青黔你别忘了是我复活了楚修瑜。他们对我早已是恨之入骨。”
萧埕忻冷静地陈述道“把诏书给楚修瑜叫他赶紧回来,或许我还能有一线生机。
青黔心中一怔,一张脸变得惨白,他感觉晏韩这一次是存了死志,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活下来,否则也不会放任楚皇继续服用丹药甚至还暗中加重毒xi,ng
夜色愈浓,风不起,万籁俱寂。
死士或快马加鞭离开皇都,或潜入城中重臣府内。很快天启殿又归于平静,可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波涛暗涌。
三日后,楚皇病情骤劣,于凌晨病亡。他死得仓促,床前只有领事太医和皇后在场,皇后声称楚皇死前有遗命,待到早朝时分由她亲口宣布。
“不好。”
萧埕忻得知消息后不由错愕,他没想到的是皇后也掺合进来。自大皇子死后皇后就一直深居宫中不问世事,萧埕忻原以为这个女人已经消了心思没想到竟是在这等着他。
“青黔,快去备马车,我要入宫。”
此时,文武百官汇聚在金銮殿内,每一个人的面貌神色都不尽相同。有兴奋,有疑虑,有警惕,一个个的目光都紧紧锁在殿上的王座,也不知过了今日这上面坐着的会是何人
“张太傅,你觉得这件事情”
几位大臣面露忧色地围在张太傅左右,楚修瑜不在,张太傅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太子在外未归,禁军又被四皇子掌控,我们等一下该怎么办啊……”
张太傅直挺着身板,淡然道“静观其变。”
大臣们紧张地咽了咽唾沫,颤声问道“不知太子什么时候归来?”
张太傅冷冷地瞥了一眼出声询问的朝臣,继续道“等皇家发丧,太子自会归来。”
“这”
“皇后,四皇子驾到——”
群臣听闻纷纷自觉地散开,恭敬地迎候两人慢慢踱步到殿前。
皇后一身白衣,模样憔悴。在楚易炎的搀扶下站在群臣前哀声道“今日凌晨,陛下驾崩了!”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响起悲痛的哭声。张太傅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发现楚易炎的眼中并无一点悲伤,有的只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现在通往塞外的关卡都被封锁,伺候楚皇的大太监至今下落不明,楚皇到底是病亡的还是由于其他什么原因他们都不得而知。这三天里楚皇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就连尸首也被侍卫严加看守,这其中若是没有蹊跷张太傅第一个不信。好在遗诏出了皇都,很快,楚修瑜就会回来……
皇后看时机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又道“陛下走得匆忙,未来得及留下遗诏,不过他病亡前抓着我的手嘱咐道,要把皇位传给四皇子望我能实现他的遗命……”
一时间众人都噤了声,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
“微臣拜见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部侍郎最先站出来跪拜,随后楚易炎的人手纷纷效仿。
“死无对证,我等怎知这遗命的真假?太子在位,皇上又为何会另立他人,皇后你这一番说辞太过牵强了些吧?”
一个不咸不淡地声音在殿中响起,萧埕忻推着轮椅慢慢进入众人的视野。他一身素袍,不卑不亢地看着殿前的楚易炎倏而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惊得在场的大臣更是龟缩起脖子不敢吭声。
“国师,朕还有话想问您呢。为何先皇明明只是偶感了点风寒,在你来之后就病情就急转直下?来人!把这个大逆不道的j,i,an人捉起来!”
楚易炎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异芒,挥袖之间,守卫在殿外的羽林卫纷纷拥入殿内,把众人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四皇子你这是作甚!”
张太傅见状急忙站出来把萧埕忻挡在身后,两只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瞪向楚易炎。
“这个妖道和太子勾结害死先皇,身为皇帝的我不能坐视不理,必要为先皇讨个公道!”楚易炎振振有词,做尽了小人得势的姿态。
“怎么,难道张太傅也跟这些j,i,an人是一伙的?”楚易炎目光凶狠一点点扫过在场的大臣们,看这个架势是要来硬的了。
张太傅急得手心都渗出汗水,他浑身颤抖着,一下回头看看萧埕忻,一下又四下看看带刀的羽林卫,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四皇子可有什么证据?这三天来没有人能见到先皇,就连往日侍奉在先皇身边的大太监如今都没了人影,这当中到底是太子和我做的祟还是四皇子你谋杀君王篡夺皇位!”
楚易炎整个面目变得狰狞扭曲,对着身后的羽林卫恶声道“愣着干什么把人带下去!”
“那天楚皇召见,为的就是把遗诏交由我手!遗诏上写得清清楚楚由太子继承皇位!”萧埕忻抓着和羽林卫推搡间朗声说道。
现在整个皇都都被楚易炎和淑妃掌控,萧埕忻到不指望靠着只言片语能够把他们打下台。他今日做这一出戏只是想让那些原本中立的大臣们看清楚易炎的野心,给他们的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待到楚修瑜拿着遗诏归来想要控制住朝中的局面就容易得多,
“带下去!把这个贱人给我带下去!”也不知道楚易炎是害怕还是生气,额头青筋暴起,血丝爬满整个眼珠子变得更加丑陋。
萧珵忻临危不惧,甚至在张太傅出来维护的一刻拦住了他,任由羽林卫鲁莽地架起自己朝天牢走去。
第40章 失势太子的好国师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黑压压的云层间不时窜动着粗壮的白色闪电,发出怖人的巨响。天地之间一片y暗,正如当下的皇都,一切都笼罩在未知的y云下。
“张大人,国师怎么样了……”青黔红着眼睛急切地跑到刚进门的张太傅面前。
张太傅不忍地看了身前的少年一眼,嘴巴颤抖地张开了一下又似乎顾及着什么连忙闭上。他实在不忍心告诉这个孩子他的主人在天牢的情况很不好。晏韩被关进天牢以来,就被施以流水的酷刑,从早到晚那刑房的烛火就没熄灭过。四皇子不许任何人探视,这些消息张太傅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得知。
“张大人你说啊!国师如今情况如何?”
青黔看张太傅一直支支吾吾的模样,心里不详的预感就愈加强烈。
“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了,我要去救国师!”青黔恐慌地搓着双手朝门外走去。
“你站住,国师把你送来我这是为了保护你,万一你意气用事被四皇子捉住,会给国师带来更大的威胁!”张太傅见状狠狠地捉过青黔沉声道。
青黔轻微一愣,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下子涌出眼眶。
“那我们就放着国师在天牢中受苦?他身体那么弱一定会死的!”说到这,青黔崩溃地捂着眼睛哇哇大哭起来。
张太傅长叹一声,楚修瑜不回来之前做什么都是无益的。冒然救出晏韩只会给四皇子制造消灭太子一脉的借口。最好的办法还是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再等一等……太子很快就会回来了……”张太傅手轻拍着青黔的背部劝慰道。
正在这时,老管家领着一个男子匆忙向房内走来。
“老爷!”
男子脸色惊慌地快步跑到张太傅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太子……太子殁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