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晋干枯的手死命地捂住自己的心脏猛地咳嗽几声,狼狈不堪地不断耸动着双肩,就像一个濒死的老者。随后急忙地吐出几个含糊的字眼。
不过在四下寂静无声的仓库,足以分明薛晋的意思“严泽已经给自己准备了退路。”
“哦?”
谢君哲微微垂了头,眉眼微微上挑,幽邃的双眸透出一丝玩味“通知薛家来接人吧。”
“是,严少。”
听到这句话,薛晋狠狠吸了一口气。而后又传来谢君哲淡淡的一句“只不过,这国内你是不能呆了。”
薛晋微微一愣,继而无奈地苦笑道“我对严泽没感情,你来和我来都一样,我会离得远远的。”
谢君哲最后什么也说,只深深地看了薛晋一眼,而后踱步离开。
回到严家大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谢君哲一进家门,王叔就恭恭敬敬地过来汇报萧埕忻一天的情况。
“到现在都没吃?”
谢君哲不满地皱皱眉,每当谢君哲皱眉的时候说明他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王叔有些紧张地点点头,轻声道“严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我们怎么叫都不肯开门。”
谢君哲整张脸都变得冷冰冰的,一眼不发地走到楼上萧埕忻的房前,慢条斯理地连敲三声房门。这是萧埕忻的规矩,若是多敲一下,或者频率频繁都会惹来他的不悦。
“舅舅,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天都没吃饭你会吃不消的。”
谢君哲软下嗓音似在诱哄一个三岁孩童一般。
“乖,出来吃饭。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
“砰——”的一声,重物撞击门上的巨响都引来木砖的震动,等到声音沉淀下来,别墅里再次陷入死寂。身边的女仆和王叔纷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君哲的脸色。
“滚,我不吃!”
几秒后,房内传来萧埕忻暴怒的咆哮。
“把备份钥匙给我。好了,你们下去,等我和舅舅协商好了以后再把饭餐端上来。记得要八分热度,叔叔的胃不好,不能吃冷食。”
谢君哲接连下了几个命令,王叔不敢犹豫,将钥匙递给他后立即带着女仆匆匆下楼。
得到备份钥匙的谢君哲很快就将门打开,房内一盏照明灯都没有开,借着月光隐约可见萧埕忻一人穿着单薄的睡袍蜷缩在落地窗前,背影显得单薄落寞。
“舅舅,你在生什么气?”
感受到谢君哲的靠近,萧埕忻顺手拿起一个石研狠戾地朝谢君哲砸去。
萧埕忻就像一个被捆住的猛兽,没有自由,处处受谢君哲控制,他很讨厌,很厌恶这种感觉。因此他完全不想接触这个罪魁祸首。
尖锐的棱角很轻易地将谢君哲额前的皮肤划破,鲜红的血液开始一点点从破裂口渗出,在苍白的月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谢君哲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一步步走向萧埕忻。
“放开我!”
萧埕忻十分排斥谢君哲的触碰,当他的手触及到他的皮肤时,萧埕忻猛地皱眉,声音掺杂一丝病态地低吼着。
谢君哲走到萧埕忻面前,双膝跪在地上,强硬地碰了碰他的额头,不禁皱眉“你发烧了。”
“不用你管。”
萧埕忻猛地拍开谢君哲的手臂,神色厌恶道。
谢君哲并没有因为萧埕忻不合作的态度感到生气,而是依旧软着嗓子温声劝道“舅舅。听话好吗,不吃饭你想饿死在这个房间里?”
“死就死了。”
说不定还能继续前往下一个世界浪荡。
“严泽,这种话我不许你说第二遍,否则我就将你c,ao得下不来床。”
似乎萧埕忻不在乎生死的态度触到了谢君哲的逆鳞,他冷冰冰地出声警告,随后不顾萧埕忻反对走到房门口让王叔把饭餐送上来。明显已经不打算跟萧埕忻来软的了。
萧埕忻愣愣地坐在原地,明显被谢君哲方才下的狠话刺激得不行。
我艹!
他还真的想艹我!
萧埕忻感到一阵惊慌,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遇到,如果这条标准被主角纳入满意度增长的条件之一,那他要怎么办?!
未等萧埕忻消化过来,谢君哲已经接过王叔送来的饭餐走回屋内。
完美无缺的五官依旧柔情似水,双腿屈膝跪地,从碗中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子白粥送到萧埕忻嘴边“把这些吃了,等一下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萧埕忻目光晦暗,估计是被谢君哲吓得不轻,这一次他没再挣扎,乖乖的张口吞下了送到嘴边的饭菜。
“乖。”
见萧埕忻不再反抗,谢君哲的心情转眼放晴,眼中闪烁着迷人的暗芒,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萧埕忻眼巴巴地看着谢君哲ji,ng致的眉眼,喉结无声地上下动了动。谢君哲的长相的确很符合他的审美标准,只是若是一定要他被压的话,那他也只能躲了。
第14章 落魄少爷的好舅舅
“张医生,舅舅怎么样了?”
张医生给萧埕忻看完病后转角就被王叔带进属于谢君哲的书房,他现在算得上是真正的严家家主,却一直坚持在自己的书房办公,而原本属于萧埕忻那一间,萧埕忻用不上,也就一直空置在那。
谢君哲的书房很简洁大方,面积上比不得主书房来得大,却也十分的宽敞。一整面贴墙的特制紫檀木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涉及面很广,经济学的,心理学的,中西医理学的,甚至建筑学的也包含其中,从书名就不难看出其中的内容必是艰涩难懂。像谢君哲这样的年轻人能够静得下心来学习是十分难得的,张医生心想这个将严爷控制住的年轻人真是不简单。
“不碍事,就是有点中暑内热,打上几天的针就好了。”
张医生毕恭毕敬地答道,他也算是严家的老人,一家子从他爷爷那一代就是跟着严家做事,他现在也四十好几,到了不惑之年,对人对事有自己的考量,自然不会随随便便仗着自己的地位在谢君哲面前耍脸色。只要严家还是严家,那么家主是谁,谁就是他的主人。
“打针?换一种方法。这点小病都要打针的话,以后舅舅的身子只会更加不好。尽量用中医给他温调。”谢君哲听后顿了顿,继而平淡地说道。
“好的,严少。”
这几天来萧埕忻都异常地安分,也可能是因为病中虚弱每天都是恹恹地吃完三餐和药物就早早地回房歇息。每次谢君哲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萧埕忻早已陷入深眠。
“舅舅今天好点了吗?”
“严爷吃了药以后就回房睡了,睡前量了一次体温还是有点低烧。不过看样子好了许多。”王叔一手接过谢君哲手上拿着草药袋恭敬地说道。
“还没好么?都那么多天了。”
谢君哲听后不满地轻蹙着眉头,看得王叔心惊rou跳,小心翼翼地放缓声音说道“中草药是这样的,严爷还是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谢君哲垂眸思忖一会儿,直径朝楼上走去,王叔一看便知道谢君哲是要去看看萧埕忻的,也就识趣地没跟上前去。
轻轻地将钥匙cha入门孔中,再轻轻地扭开,整个动作熟练而快速。
萧埕忻对自己的私人空间要求很高,若是睡着的时候房门一定是从里面反锁。就连窗户也一定是密封的,一点风也不能吹进来。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中暑得病,谢君哲想纠正他这个坏习惯,却被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谢君哲曾经强制xi,ng地逼迫萧埕忻开着门和窗睡觉,但是这个同样执拗的男人竟然硬是整夜没合眼,为了他的身体着想谢君哲最终还是妥协了,不过他还是坚持每晚悄悄过来为萧埕忻打开窗户透透气。
偌大的落地窗被密不透风的帘子遮掩使得房内没有一丝光线,谢君哲轻声步入室内后迅速关上了房门,萧埕忻对光线也很敏感,谢君哲不希望自己扰了他的好梦。
关上房门后的室内一片漆黑,好在房内装饰不是特别复杂,算得上是空旷,房间就是用来休息的,这一直以来都是萧埕忻的原则,进了房间便不会再做任何事情,所以他的房间里没有桌椅,也没有过多的摆设,只一张宽大柔软的床而已。谢君哲没有费任何力气就摸着黑来到床边,又是轻声地将窗户拉开一个口,让外边流动的空气传入室内。
窗外皎洁的月光乘着这个空隙,迅速地蹿进漆黑的房间里,爬上萧埕忻的脸庞。
带着病态的脸在月光的照s,he下越发的苍白,恍若一个濒死的ji,ng灵一般脆弱唯美。大概是心里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俊气的五官不悦地皱在一起,两片淡粉色的唇畔紧紧相抿,整个人深深地陷在厚实的被褥中,好似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每天这样乖乖的不是很好么。”
谢君哲浅笑着坐在床头,低头在萧埕忻脸颊烙下一吻。
看着这样虚弱不悦的萧埕忻让谢君哲心情变得很好,他喜欢这个男人因为他的缘故脸上露出与平时不一样的表情,因为他有别样的情绪。只有这个时候谢君哲才感觉萧埕忻离他很近,是一个鲜活的人,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
无论是将他送进监狱,亦或是被他侵占权力,萧埕忻都不在意,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萧埕忻越是将自己置之度外,谢君哲就越是想毁了他。
按理说萧埕忻是救他出水火的人,赋予了他新生,可谢君哲从头至尾都没有感激过萧埕忻,因为他知道,他之于萧埕忻而言也不过是个玩物,就像一个牵线的傀儡,一切都是萧埕忻为他既定好的轨迹。
谢君哲要让萧埕忻知道,有一天玩偶的线断了,可以将他缠绕至死。
“叩叩叩——”
门外忽而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谢君哲狠狠地蹙了一下眉,急忙走到门边将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红发青年,放荡不羁的模样充满着年轻人所有的朝气。
“严少,谢明杰在狱中疯了!”
徐稚脸上满是笑容,一双大眼睛愉悦地微眯着,迫不及待地想与谢君哲分享这个愉悦的消息。他知道谢明杰和谢君哲不对付,这个消息对谢君哲绝对很有用。
“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谢君哲冷冷警告道,吓得徐稚忙捂住嘴巴。谢君哲从来不会开玩笑,说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就像他说徐稚再说一句就拔舌头,那就真的是那样的。徐稚人大大咧咧,胜在分寸拿捏极好,这也是谢君哲愿意提拔他的原因。
转头看到昏暗中的萧埕忻依旧熟睡,谢君哲冰冷的神色稍稍缓解,轻轻带上门后,又静静领着徐稚到他的书房里谈事。
“以后来严家不许乱走动,听从王叔的安排,如果再像今日这样莽撞以后也不要进严家了。”
谢君哲坐在书房的黑色皮质座椅上,依旧冰冷的目光抬头睨着身前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般耸拉着脑袋的徐稚。
纵使谢君哲是坐在座椅上,仰视地徐稚,给他带来的压力却丝毫不减。
“严少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急着过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嘛……我发誓我下次绝对不这样了!”
徐稚用手摆了一个三指朝天的姿势高高举着,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个消息放给林玉芬了吗?”
谢君哲淡淡地问道,眼中并没有任何起伏,没有快意,也没有悲伤,就连一丝感慨也没有,仿佛这个劲爆的消息还没有萧埕忻是否被他扰醒来得重要。不过事实上也确是如此,当一个人有足够能力的时候,对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变得在意。因为这些事情都已经不足以在心中占据丝毫地位了。
“还没有,就是今晚疯的,我明天就放出消息。”徐稚恭敬地说道。
“嗯,你先回去吧,之后的事情就按照我之前和你说的做。”谢君哲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如旧。
“好的,严少。”徐稚自知今晚莽撞惹谢君哲不快,现在哪敢再多说一句,赶紧走为上策。很快,随着小心谨慎的关门声落,寂静的书房里又只剩下谢君哲一个人了。
深邃的五官隐在背光处看不清表情,过了许久房中才响起一声似有似无的愉悦的哼笑,清冷好听。
林玉芬和谢凯离婚的时候签了协议,没有拿走一分财产。净身出户以后也没有兄弟姐妹肯支援她,所有生计都是靠着当掉平日爱不释手的首饰才堪堪饱腹。其实她当初典当的钱数还是很可观的,只是这些钱都纷纷私下交给了狱警,谢明杰从小娇生惯养,林玉芬怕他在监狱里不舒适,所以尽量地补贴给他。
“钱带来了吗?”
此时在城郊的监狱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两个人。一位身穿狱警的服饰中年男人极其不耐烦地摊开手在林玉芬面前催促道。
“带来了……”林玉芬连点几个头,唯唯诺诺地从破陋不堪的布袋里拿出了几千元人民币。这些都是她每个月做清洁工辛苦得来的钱。她学生的时候学的是美术,那么多年下来那点功底早已在成日的富贵安逸中消磨不剩,除了依靠体力,林玉芬无路可走。
“哎!黄大哥!你能告诉我,我儿子得了什么病吗?严重吗?你安排我们见一面吧……”就在男人急切地夺过手中的钱时,林玉芬担忧地扯住他的手腕商量道。
从两个月前她就再也不能探视谢明杰,说是在监狱得了病,不方便见人。林玉芬很担心谢明杰,苦苦哀求这个男人很多次仍是不见他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