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影绰绰的烛光投射在她无可挑剔的脸蛋上,将她的五官晕染得更为温婉,完全看不出与方才那冷然挥鞭、出手狠戾的女子同属一人。
何修瞧她这副模样,心里头蓦地打了个冷颤,老实说,依他看这精分的该是女主才对。
“你如此恨释空,无非是因当年他上呈折子奏劾你父亲大不敬之罪,致使苏家惨遭屠门、家破人亡一案……”
这番话勾起了苏忆锦对沉痛往事的回忆,她握着鞭子的手指攥了又攥,骨节处都发了白。这副模样倒也应了那句话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若非她惨遭屠门,家破人亡,又对殷黎爱而不得,怎会才给了那魔君可乘之机,一念成魔。
此刻倒是个解开苏忆锦心结的绝佳机会。
何修便续了上头的话,一字一句重重道“苏忆锦,那折子实则并非殷黎所书,乃是被人所构陷。”
苏忆闻言,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木头般愣愣的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喃喃道“不可能……如果当真与他无关,他何不与我解释清楚?”
“信与不信在于你,殷黎为人如何,你应当最为清楚,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
“我最清楚?”
苏忆锦重复了这四个字,笑容里透着嘲弄,那双眼渐渐阴郁起来,毫无温度地盯着何修。
“我清楚什么?你瞧,这事他连你都愿意明说,却对我连一个眼神都吝啬。”
忽而又怒道“他根本就是个没有心的!”
这发展实在出乎何修意外,他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
两人沉默了片刻,苏忆锦话头一转,问何修“你觉得,他心里可曾有过我?”
何修怔住,稍作权衡之后才道“也许殷黎是曾有过的,但释空早已遁入空门。他修佛,你修魔,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回答已经是委婉了不少,如果不是受制于人,他估计会回句做你的春秋大梦。
苏忆锦听了点点头,然后就笑了,只是那笑隐隐有些扭曲“好,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既如此,那我便让他修不了佛,可好?”
何修……!!!
苏忆锦又喃喃道,“他待你可真好,在霜华殿的时候,他也曾这么护过我的。”
说罢,抽出腰间长鞭,朝何修走了过来。
何修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后退几步。抬起头,见苏忆锦注视着他的目光像条淬了剧毒的蛇似的,吐着芯子,越缠越紧,令人不寒而栗。
何修敢打赌,若他是个女的,早就死了一万遍了。
“你想杀了我?”
何修后退一步,勉强维持镇定。
“杀你?”苏忆锦听了之后稍微思考了一下,轻声道,“不错的主意,不过不是现在。”
何修顿时汗毛倒竖,这女主简直是疯了!
反正该说的他也说了,继续留在这儿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何修想了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当即一点犹豫没有,脚步微错,迅速晃过苏忆锦就朝那救命门扑了过去,却被狂躁的苏忆锦转身狠狠一鞭子抽在背上,痛得滚到了地上。
“你很能跑?”
苏忆锦笑他不自量力,抬手又挥了一记长鞭。听到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抽打声后,她漂亮的眸中涌起一股噬虐的快意。
方才这两下创面很大,苏忆锦又使出了十分的力气,泄愤似的未留一点余地。何修痛得几乎昏厥过去,趴在地上的身体短促地痉挛了一下,手指甲抠得外翻出来,背上受了鞭伤的部位更是血肉模糊。
苏忆锦走过去踢了踢动弹不得的何修,显然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轻功不错,不知道废了你的腿还能不能疾步如飞?”
何修嘴唇动了动,苏忆锦微微俯身,有些讽刺地道“你想说什么,这就受不了了?你可尝过一家三十口满门被灭的滋味?”
“……我操……你……大爷……”
苏忆锦脸色骤变,摸出腰间匕首,没有丝毫犹豫,残忍而彻底地挑断了他的脚筋。
何修闷哼一声,唇边溢出血来,那淡薄苍白的脸隐隐变得透明,若非浓密的眼睫稍微颤了颤,瞧着像是毫无生息了。
苏忆锦见他此状怒意微消,收起染血的匕首,淡淡道“怪只怪你与那和尚走得太近,我不杀你,已经足够仁慈,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罢,便直起身子,袖袍一展。却不妨里头一物滚落,砸在地上叮”的一声清脆悦耳。
何修勉强睁开眼,见一圆润的珠状物滴溜溜朝自己滚了过来,半面光华夺目,另一半却斑驳不堪。
正是那佛舍利!
他意识虽有些不清楚了,却也是认得的,便忍着周身痛楚动了动,伸手想去够,却在指尖快要碰到的时候却被苏忆锦一只脚踩上了手背。
“这是我的,”
头顶传来苏忆锦不悦的宣示,“他也终将会是我的。”
这是何修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隐隐约约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乌邑县衙门府,地牢内,
漆黑的甬道蜿蜒曲折,转过一照壁方能看到微弱零星的烛火,负责看押犯人的狱卒在打盹,忽然听到通道那头有人进来,猛地惊醒,仔细打起了精神。
尽头是专门关押重犯无窗式的牢房,里头的正是今天才抓进来的和尚。
狱卒依典史的吩咐开了那牢门,跟在典史后头的绝色女子进去的时候他心痒地看了好几眼。
这名女子,正是苏忆锦。
她诱了那典史深夜带她来此,自然是为了见释空。
这地牢一股腐霉之味,脏乱不堪,苏忆锦瞧着那一袭脏污僧袍却仍掩不住灼灼光华的释空盘腿端坐其间,手上脚上皆是沉重锁链,一时间蛾眉紧蹙起来。
她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将带过来的包袱搁在破旧寒酸的桌上,只留自己与释空独处。
注视释空良久,方才发问道“殷黎,你可恨我?”
释空不语,仍旧静坐诵经,仿若入了定。
苏忆锦便重又问了一遍,仍旧没有回应。
受不了释空如此忽视她,苏忆锦眸中雾气渐生,脸色也惨淡了几分。
“你已有三年不曾与我说过话……殷黎,你心中若当真无我,又何须刻意视我如无物?莫不是怕破了戒耽误你修行?”
苏忆锦说完这话,心里头是有几分紧张与期待的。
她期待着释空反驳,期待着那人狭长的眼睁开,再仔仔细细地看一看她。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话像是石沉大海,唯有死一般的寂静在嘲弄她的一厢情愿是多么可笑。
于是,戾气陡生。
苏忆锦眼睛发红,猛地挑开腰间长鞭冲释空狠狠挥了一鞭。
“啪”的一声,
肩胛上的皮肉应声绽开,释空眉头都未曾动一下,倒是那苏忆锦回过神来,素手一颤,丢了鞭子。面露悔意,心也跟着隐隐作痛。她欲上前查看释空肩上伤势,可手指还未碰触到他的染血僧袍,便被一道纯阳罡气给震得后退几步。
苏忆锦不死心,再度伸手探去,哪知那罡气之外又添了一圈佛光加持,竟生生将她那截莹白的手指灼伤成了黑色。
苏忆锦怔怔瞧着那伤指,神色怆然,“我便是碰不得你了?”说着说着,整个人像是被逼得有些疯魔了,竟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这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笑完,眼里又留下两行泪来,垂下眼喃喃道“是你逼我的……”
“是你逼我的!”
她回身,抖开桌上包袱,将里头沉香、朱砂、檀香、曼陀罗花粉摆成古怪的阵法同时点燃,而后割破手腕,以血为祭。顿时,她眉间一点魔气开始扩散开来,渐渐弥漫全身,又迅速浓郁至将整间牢房充溢,魔气笼罩的黑暗中,一片奇异幻境缓缓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释空破戒 107号凌晨两点更~谢谢大家的支持呀,鞠躬
当然对象不4女主啦,
还有原文《佞佛》其实就是个be虐文,所以这一世的女主对释空没什么吸引力本来就是原小说设定,这一世大概开有五六章左右结束,群么么。
☆、第27章 《佞佛》
幻由心生,心不动则人不动,身不动则不伤。
释空合着眼,额前沁出涔涔冷汗,
那魔气诡异非常,虽无法侵入他体内,却能混着那丝丝缕缕的迷香搅乱他的佛心,于神识之中化出一片幻象来,真真切切,破无可破……
“释空,”
随着魔气笼罩的黑暗褪去,一个人缓步朝他走了过来,又低低地唤了他一声,唇角噙着笑意,正是何修。
释空心知此乃假象,猜疑那苏忆锦使了什么手脚,不敢大意,遂凝神静气,肃穆以待。
“何修”身上那件被撕扯坏了的里衣只能勉强遮住个大概,肩臂胸腹均裸露出来,白皙柔韧的皮肉上点点淤痕。他半跪在盘腿而坐的释空跟前,注视了释空半晌,忽地凑身上前,附到释空耳边喑哑着嗓子捉弄道
“……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菜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窠。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鬟枕上起犹作。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一点鼻音,旖旎不已,叫人听了心神荡漾,倒是像极了何府初见时的场景。
释空剑眉微蹙,手结印契,语口颂真言和意密,周身那道金色佛光变又扩大了些许,将那“何修”也笼罩入内。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
那幻象却丝毫未受这佛光影响,轻轻一笑,仿佛在笑释空的无用功,他里衣几乎快要滑到了腰间,也不去管。而是两手撑在释空身侧,仰头情色地在释空薄薄的唇上舔了舔,后趁着他口诵佛经,主动噙着那滑腻的舌头送了进去。
释空结印的手掌微微一颤,那佛光便有些黯淡下来,他紧紧闭上了眼,可神识却将“何修”慵懒色气的眉眼勾勒得越发清晰。只能越发隐忍地念着那些晦涩经文,唇齿张合之间,倒像是主动去含吮口中那香滑的软物……
一瞬间,释空的吐息,彻底乱了。
几番缠绵交吻之后,“何修”离了释空的唇,以指腹抹去嘴角溢出的津液。他苍白的脸颊染了红晕,整个人瞧着宛如一只惬意的猫似的,满足地眯着眼。忽而,眸光促狭地闪了闪,竟解开释空的僧袍,伸手抚弄起了他下腹之物。
释空自知已是受了幻象之诱,暗道不妙。奈何他动不了这幻象,便只能屈伸二手十指内证如来之本誓,抱元守一,强行压下翻涌错乱的内息,苦苦克制心头那疯长的欲念。
那幻象却似颇爱他这番挣扎痛苦的模样,索性低头将那物含了进去,大的有些受不住,只得吐了一截出来,边生涩含吮,边抬眼瞧他。那双寡淡的眉眼含了情,剔透的眸子里隐有光华流转。
又将衣衫尽数褪去,腰窝之下,便是双股……隐约可见一点凹陷……
释空喉头微甜,唇边溢出血来。
那刺目的鲜红滴在“何修”背上,他却无自知,起身勾了释空脖子,在他耳边情话似的低喃
“此物甚伟,我心悦之……释空,抱我,可好?”
……
轰的一声,
修佛三载,转瞬间神识被这区区幻象搅了天翻地覆、混沌不堪。释空刷地睁开眼,他佛心不稳,再难持戒,周身纯阳罡气一破,佛光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