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永世砄长留在奈何桥头,怎可能让敖广随意抢走?于是孟婆上报给了冥君,冥君一气之下,将敖广告上了天庭。
天帝本来对敖广十分赏识,但也敌不过冥君证据确凿,便下令罚了敖广一百天神鞭,将他打得皮开肉绽。”
苌夕后背一凉,打了个寒颤,道“后来呢?”
“后来,当时的龙王知道了那凡人的存在,便扬言要将之挫骨扬灰,魂魄锁入八寒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当时还是四太子的敖广,便为了保护那凡人,逐渐与之疏离,并答应迎娶那西海公主。
只不过天意弄人,婚礼当日,那凡人不知怎的,只身跑到了东海龙宫,举着刀子。在敖广面前,自尽了。”
苌夕脸色白如皓纸,额头上冒了许多汗珠,分明是别人的故事,他却听得如同身受,喘不过气。
白葶眼中漾出许多愁色,他仰慕敖广的专情,每每说起来,都难免哽咽,“敖广在那时,不知怎的受了重伤,随后又大病一场,险些被权利纷争抢去性命。大约二百年后,才正式继位,直到现在,东海的水晶宫,都是只有一个主人的”
这段故事,白葶说了许久,苌夕也沉默了许久。从半下午到夜幕降临,寂静山林中,只能听见白葶时不时的几句细语轻声。
苌夕缩着身子,在月光没顾及的树影中愈显孤独,幽幽道“这故事,不是个好故事,听了心里凉凉的。”
“所以,你自以为痴情,能比得过敖广么?”白葶雪上加霜,后掺了点儿私心,道“不如早早了结这段情意,换个其他的对象?”
语罢,白葶下意识撩了撩自己的三千青丝。
苌夕陷入深思熟虑,良久之后,慎重点头道“我,我明白了”
白葶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挪了挪,道“我现下虽被赶出狐族,地位不比从前。但凭本狐仙修法的悟性和姿色,追求者却不在少数。若你硬要贴着我,我将就一下也不是不行。”
苌夕将右手圈成拳头,信誓旦旦竖在胸口,两眼烁烁发光,道“我决定了!日后一定要对美人更好,他越对我冷淡,我越要对他好。”
白葶僵了又僵,道“什么意思?”
“你说的故事,让我明白,不可以因为一些小挫小折便放弃感情。敖广几百年都未曾摒弃,美人顶多活几十年,我和他携手最多也便是这几十年。现在就放手,太不爷们儿了!”
白葶气极,唰的站起身,道“我跟你说这故事,不是要你学那敖广的!”
苌夕全然沉浸在一定要好好对美人的决绝里,对白葶的话充耳不闻。他转身按着白葶双肩,万分感激道“兄弟,多谢你!我马上就去找美人,你也快快回家吧!”
“打住!你学人家,也要学到点子上。”白葶恨铁不成钢地将他拽回,声音凌厉道,“人家敖广痴情,那是因为他与那凡人相爱。你呢?你的那个人,半点喜欢过你么?”
一句话,将苌夕打入万丈深渊,方才的热情尽数被浇灭。
“我”
白葶又道“‘相’,是彼此之意。你扪心自问,你与那人相爱么?见贤思齐自然好,学对了,即便一点点也受益匪浅。但若是没有学到关键之处,便是插了葱的猪鼻子,猪不是猪,象不是象!”
苌夕的脑袋被嗙嗙敲了许多棍,迟钝了好半天,才找到舌头,道“我,我现在就回去,把那女人赶走,我,我直接去问美人!问他喜欢不喜欢我!”
白葶收了脾性,缓缓道“所以无论我怎么说,反正你就是要回去了,是吧?”
苌夕被说中心事,下意识地攥了衣角在手里揉,“你这么聪明,当然瞒不过你了。”
这句话让白葶颇为满意,两手环胸,幽幽道“但愿你回去之时,床上躺的只有一个人。”
苌夕横了他一眼,“乌鸦嘴!”
而后足下点力,化作一团赤光,消失在幽静树林里。
白葶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儿,确定苌夕走远后,才堪堪抬起手,附在苌夕之前说的“红点子”上,将那一块肌理,连皮带肉撕下。
鲜血霎时迸溅而出,濡湿了淡青色衣衫。
待苌夕满腹别扭回到府宅,一轮上弦月已然高悬在半空。
白葶那句“但愿你回去之时,床上躺着的只有一个人”总在耳朵里钻来钻去。
不敢堂而皇之地推门闯进去。于是,只能极其猥琐地趴在窗边,在纸窗上戳开一个洞,撅着屁股,看房内究竟有几个人。
戳的洞太小,看不到床上动静,苌夕又蹑手蹑脚,轻轻将洞撕得更大。
还是看不到,苌夕又舔舔爪子,不厌其烦地阔洞。
却被身后陡然响起的一个声音打断。
“——你在做什么?”
苌夕猛然一震,颤巍巍回身,呵呵道“没,没有啊”
沭炎明显不信,道“是么?”
苌夕眼睛咕噜一转,道“哦!我那什么看看这个窗户纸耐不耐水。”
沭炎穿着玄黑色的睡袍,在月辉下负手而立,墨色的眼眸看着做贼被抓的苌夕,别有深意道“耐水,不过不耐口水。”
苌夕蓦地羞红脸——被抓包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沭炎兀自推门而进,点燃灯盏。平淡的声音从屋内飘出
“进来。”
苌夕不是很情愿地挪进去,生怕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景象,比如,某个女人正袒胸露乳在美人身旁,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不过皆大欢喜的是,迎接他的并非是搔首弄姿的端音,反而是一大桌热腾腾的饭菜。
某狼饿了一整个下午,顿时化身饿狼扑过去,稀里哗啦一顿狂吃。
片刻之后,又陡然止住狼吞虎咽,盯着那一盆羊汤,酸里酸气道“那个端音,喜欢喝羊汤吧?”
沭炎放下床幔,疲倦道“谁喜欢羊汤,你好似不清楚?”
苌夕伸直脖子扬起下巴,道“我,我当然也喜欢啊但,也不排除那个端音,跟我喜欢一样的。”
他把“跟我喜欢一样的”咬得特别重。
沭炎挑眉——学会一语双关了?
“她走了。”沭炎躺下床,悠悠道。
“真哒?!”苌夕一瞬间破功,后咳了咳,僵直了脖子,故作高深道“真的?何时走的?”
“你走之后。”沭炎闭上眼眸。
今日苌夕倒是在树林里坐着听故事,半分体力没耗费,沭炎却是累得不行——端音离开没一会儿,司序上仙便下凡来找他闲聚,热血来潮非要与他斗法,打了一百个回合也没分出输赢之后,才终于心满意足地回了天庭。
虽毫发未伤,但着实耗了好些气力,疲乏得很。
自然,苌夕对这些都一无所知,只一股劲儿泡在自家的醋坛子里,“那,她有说,之后还来么?”
沭炎仍旧闭着眼,说话的速度已然减慢,“没有。不过,她留下一句话。”
苌夕腾地站起身,道“什么话?!”
沭炎往床内翻了个身,徐徐道“食不言,寝不语。”
苌夕听出话里的意思,嚼着嘴里的羊肉,悻悻垂下头,“哦。”
而后转念一想,敌人已经退出战场了,他与美人有的是机会,皆大欢喜莫过于此,便开始美滋滋地大口大口喝羊汤。
其实沭炎平日并没有在卧房用膳的习惯,只是怕苌夕回来之后,肚子饿跑去找墨章寻吃的,便让人把吃食都搬到卧房的梨木桌上,一直用法力温着。
当然了,某狼今日只顾着吃醋和填饱肚子,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他素来不会留意到。
吃饱喝足之后,乐颠颠转悠到屏风后头沐浴,把一整日的疲软都留在水中——不洗干净,沭炎不会让他上床。
起初,苌夕会发发牢骚,毕竟在赤谷,他都是成日在山间草中打滚的,比现在脏的不知道哪儿去,晚上也照样睡得香。
不过,介于他想泡美人想泡得紧,于是暂且退让一步,也无伤大雅。
于是,他开始每日泡澡,久而久之,不洗干净,他自己反而还睡不着。
待终于捯饬规毕,月亮已然往东边跑了不少。苌夕不会算时辰,但也知晓天色已晚,便急忙忙朝大床奔去。
这一奔,奔到床头,又很没出息地愣住了。
☆、告白[爆]
这一奔,奔到床头,又很没出息地愣住了。
除了一扇小窗留着通风,其他的门窗都已然关好。屋子里的烛火很安静,既不跳也不闪,只默默将橙色光辉洒满房间。
沭炎在玄色睡袍里,衬的肌肤如玉。睡袍大敞,袒露大片精健的胸膛,只不过又被丝被,刚好掩去不少春光,遮住了最关键的两颗茱萸。
他的肌理很漂亮,没有半丝多余的肉。
苌夕一边欣赏一边咽口水,脸上逐渐染了两抹红霞。美人脸部的轮廓比他深邃,睫羽虽没他的长,却也十分浓密。昏暗的烛光,如墨水一般在鬼斧神工的脸上晕开,比诗画还要有韵三分。
美人的唇颜色很淡,也很薄。
看上去便很软很好亲
苌夕承认,那两片嘴唇,委实是他灼灼眼神的观察重点。
啊真是!一日十二个时辰,他有十个时辰都在抑制亲人的冲动。
不过为何要抑制?
现在美人睡着了,压根不知道!
何况今日走了一个“端音”,明日说不定就来一个“不端音”,后日再来个奇奇怪怪名字的张音李音王音,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后患无穷啊!
与其等以后美人被那些人引诱去,还不如趁现在就抢先一步。左右他都站在近水楼台,为何不能先得月?
于是,苌夕鼓足了胆子,猛捶几拳在胸口又快被撞晕的小鹿,两只爪子轻轻扒在床边,高高撅起嘴,一点一点凑近床上的人。
近一些
再近一些
某狼恍然瞧见床上的人扬了扬唇角,陡然刹住!
美人在笑?!
看错了,肯定看错了!
苌夕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定定一看,美人分明与先前没有丝毫变动。
唉,做贼心虚啊
害人不浅啊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