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谁告诉我,什么叫‘这事时有发生,下人们见怪不怪’?难不成皇帝和他玩任免游戏,两人还玩得不亦乐乎?
“哎哟,哎呦!”解墨卿揉起肚子,“我太开心了,这是我一个月来听到最开心的事。”
才官脸色塞猪肝,老管事傻了。
“哎呦呦,笑死我了!啊,哈哈哈……”
蒙峻站在门外,脸冷得能刮下一盘冰渣。
解墨卿浑身舒坦,菊花也不痛了。被雷轰一上午,胃口大开,他叫人弄来一桌好吃的大快朵颐。
我咬死你!先吃你的脑袋,再卸你的胳膊!
仿佛吃到嘴里的每一块肉都是从蒙峻身上撕下来的。
才官胆战心惊地给他布菜。
“夫、夫人……”小童被解墨卿一眼瞪过来,吓得再也不敢说话。
“夫人”这个称呼令解墨卿很纠结。但他不知道长安城很多人都在纠结——蒙峻娶妻了,居然还是一个带把的男人。
蒙峻自十三岁起随军,十八岁因军功封侯,大小仗几十场下来无一败绩,实乃宸国少有的常胜将军。其人英俊威猛少言不泄,又是当今皇帝小舅子,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正符合当代少女心中择偶的最佳标准。一张脸堪比一张金字招牌,曾有一段时间,受托前来蒙家提亲的官媒险些踏破蒙家的门槛。为此,老管事几次三番找来木匠给门槛加固。
他的正室,内有丞相、太尉等公卿惦记,外有各路诸侯盯着,求皇帝赐婚的上疏皇帝隔三差五就会接到一封。
皇帝拍拍年轻将军的肩,语重心长,“内弟啊,朕这回真是保不了你,回蓝田歇息几天吧。打打猎,捕捕鱼。”
蒙峻亦知自己捅的娄子不小有负圣恩,又想家中一心要把自己大卸八块的人,心里一热。拱手道“谢皇上成全。不过臣不后悔。”
皇帝接过宫女抱来的孩子在怀里逗了起来,一会拿过风车摇起来,一会接过小鼓敲一敲。蒙峻就在帝王一侧,给皇帝递这递那。
“这一去,时候恐短不了,多看看你的外甥吧。”
“是。”
上位悠悠道“上个月是你姐姐的忌日,你在军中赶不回来,朕一个人看的她。没回来也好,免得看见心里难受。”语气既哀伤,又略带责备。
蒙峻默默跪于君前,“臣知错。”
“起来吧。此事闹得太大,朕也不便替你主持,说起来倒是委屈了人家。过一阵子消停了,把人带来叫朕瞧瞧。”
博山炉袅袅升腾的香烟渐渐淡去君臣的轮廓,宣室偶有稚儿的笑声间杂成年人的叹息……
蒙峻,二十二岁,车骑将军咸宁侯。
十三岁随父西征戎狄,首站告捷。
十五岁随大将军平南越,大捷。
十七岁解东瓯之围,重孝破淮南、衡山叛军。
十八岁戎狄再犯,独自领兵败戎狄于皋兰山,斩虏两千七十一人。封咸宁侯,食邑三千八百户。
近几年战事频繁,因功多有益封,已逾万户。
解墨卿从小童口中得知自己的“丈夫”乃是宸国凤毛麟角的高富帅时,被卡在喉咙的鸡蛋噎得两眼翻白,直接昏死过去。 昏过去的一瞬间他在想,卧槽,就算这样,也不代表我一定要以身相许啊!
作者有话要说
☆、逃跑计划
解墨卿近来有两件事让他不平衡的心情稍微得以缓解。
第一件就是蒙峻被罢军职,他有种解恨般的舒畅。
第二件他耿耿于怀的给人改名的坚持,在老管事领来的小童身上得以实现。
“我说你哭什么,不就是改个名字嘛!”
“可是,发财太难听了,呜呜……”
才官无比同情地帮小童擦眼泪。
离开长安的前一晚,解墨卿的菊花再次失守。
过程惨烈,被灭掉的盘龙山大当家在心里为解墨卿默默点上一根蜡烛。
显然蒙峻吃得酣畅淋漓。
于是满园鸡飞狗跳。
马车晃动中,颠到某人隐秘部位,疼得龇牙咧嘴。一旁小童哭哭啼啼,哭得他心烦意乱,恶狠狠威胁,“不许哭,再哭给你改名叫旺财!”
小童吓得闭紧嘴巴,只从喉咙发出低低呜咽。
“你说你有什么好哭的,尼玛真该哭的是老子才对啊!”
我不过吃一顿免费晚餐,也用不着一辈子以身抵债吧?
这还有王法吗?
还有天理吗?
尼玛,操蛋的人生啊!
相比车上某人无精打采,蒙峻一整天精神奕奕。
蓝田距长安不过百里,尽管脚程不快,天黑前还是到了。
蒙宅正门口,一素袍清秀男子率仆人迎接。
被蒙峻扶下马车,解墨卿一眼便看到门口的男子,心里卧了个大槽。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自己被人家抢回家正室的床还没捂热,情敌就出现了!
看那男子和自己年纪相仿,马上想到一个脍炙人口的词——金屋藏娇?
可是哪里不对啊?
情敌?
尼玛,老子是被五花大绑带回长安的,不是自愿的!
没事纠结情敌什么的太无聊了,老子又不是被人家始乱终弃的小媳妇!
显然他误会了。蒙峻用难得听起来温柔的语气解释,“这是我的兄弟,蒙溪。”
兄弟?喀拉!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解墨卿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一看人家的弟弟首先想到的是情敌二字。
“大嫂一路辛苦,快请进来稍事休息,晚饭马上就好。”
“大嫂?”解墨卿的牙再次痛起来。
蓝田蒙家是当地望族。
这首先要感谢其轩辕黄帝嫡系子孙高贵的血统。蒙家历代尚武,以武传家。秦代时,蒙氏即受始皇帝信任器重,重托“大秦第一勇士”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修筑万里长城,收复河南地。
中原政权更替,蒙氏未受任何牵连,备受各朝敬重。
与长安北阙甲第的将军府相比蒙宅小了许多,但是主君正房那张大床却是一点不比长安的小。为此解墨卿不停的吐槽。
蒙溪指挥下人收拾行李,又说“一会小弟带大嫂四处走一走。”
解墨卿眼睛一亮。
要知道自从他叫才官探路,才官多日来只字未提。蒙溪主动要带他四处参观,简直就是不请自来的机会。一想到机会难得,解墨卿大表亲近,“哎呀,多谢兄弟!”
“大嫂言重。”
“哎呀不言重。兄弟今年贵庚?”
“小弟年方十九。”
“这么巧,我们竟然同岁!”
“真是太巧了!”蒙溪回头一笑,笑容暖如初阳。
“贤弟可曾娶妻?”
“未曾。”
“太可惜了,我没有妹妹,不然大可亲上加亲。”这话说得解墨卿自己都想亲自切掉舌头。
“小弟先谢过大嫂厚爱。”
解墨卿继续狗腿,“贤弟可有意中人?”
“……”
四处参观的计划未能成行。
原因是晚饭后,发财抱来一个小笸箩,打开盖布,里面团着四只肉呼呼的小狗。随后管事牵来一只成年大狗,大狗过去舔一窝狗仔,原来是狗妈。
“将军吩咐给夫人解闷。”
“解闷啊!”本来想抱起一只狗仔,解墨卿把手又收回来。
“找个避风的地方搭个窝安置了吧。”
蒙溪没有出现。
解墨卿眼前却总是浮现那张清秀的面孔。一双清亮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子,无时不带着暖人的笑意。通过短暂接触,他认定此人比自己的才官更像一只纯良无害的小绵羊。
可以拉拢。
这到底是不是一只无害的绵羊,解墨卿在次日早间用眼见为实为自己给出答案。
早间雾霭未散,蒙溪在百步外站定。
拉弓,松弦。
一箭正中靶心。
解墨卿恨不得自己没看到。
蒙氏兄弟看过来,他正尴尬地牵着狗,左顾右盼掩饰自己的慌乱。
“我是在遛狗,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非之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