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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儿 第33节

作者:冷音 字数:10921 更新:2021-12-27 06:56:29

    涉案的嫌疑人等虽成功打了己方一个出其不意,却同样在行动中落下了不少行迹──如若不然,萧宸也查不到这些人──只要他针对这点加以查办,并放出风声让幕后之人以为自己只将这件案子当成单纯的官商勾结、并未察觉到此事背后潜藏的阴谋,届时,不论幕后之人是设法营救开脱、又或直接杀人灭口,都能让己方掌握到更多关于此人的线索。

    想通了这一点,萧宸当即派出了一支太子卫队,同邢子瑜配合着以怠忽职守为由将纪恩平和畲世昌等一众亲随缉拿入狱;又在出行时让人安排了一出箭书告密的戏码,假作由此得知了瑶州大堤毁坏的真相,并因而半信半疑地将那支护镖队的成员尽数逮捕下了狱。

    之所以想到箭书这一招,一是方便掩人耳目混淆视听;二则是因为风扬镖局的江湖背景,欲图借此使镖局中其余涉案人士因此疑心生暗鬼,甚或因此自乱阵脚、祸起萧墙。

    至于同样有着重大嫌疑的晁氏马帮和吴记粮行,因前者早已离开瑶州,萧宸便只将消息传递出去、并让潜龙卫继续留意其行踪;而后者么,由于目前手头上掌握的证据多有不足,又怕动作过大引起主使者警觉,萧宸便只让潜龙卫暗中监视其动静及往来人物,看能否凭此顺藤摸瓜、进一步揪住幕后之人的马脚。

    待诸般事务安排妥当,仍需得他烦心的,便只余下了幕后之人是否有心设谋加害于他这一项了。

    在萧宸想来,无论幕后之人最开始有没有这样的打算,在他自个儿送上门来之后,都很难不升起出手的心思。之所以直到如今都还未付诸行动,无非是他平时出入小心、身边也都带足了人手,这才难以寻得空隙行动罢了。

    本来以萧宸一贯谨慎的作风,是没打算以自身为饵、从而设局引对方入彀的。只是如今己方在明、敌方在暗,谁也不晓得那幕后之人在瑶州是否尚有其他暗线存在;与其因此置之不理凭添变数,还不若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己方手中、挖坑设彀让对方自个儿跳进来。所以思量多时、又仔细征求了沈燮的意见后,年轻的太子最终还是藉赈灾之事已告了个段落为由头稍稍松懈了身边的防备;对瑶州那些官员富绅的邀请,也一改最开始全数婉拒的作法渐渐松了口风,于言词间隐隐透露出了几分想好好游览一下瑶州风光的念头。

    只是还未等他这个请君入瓮之计顺利收网,一封由潜龙卫暗线递来的加急情报,却彻底打乱了萧宸的布署和心绪。

    情报的重点可分为两项其一,是帝王已于月前启程南来,不日便将抵达瑶州;其二,则是梁王恐有异心,让在瑶州的萧宸仔细留意自身安全,莫要让梁王安插在瑶州的人手有了可趁之机。

    因传信的内容相当简短,并未交代帝王是如何对梁王生出疑心的,萧宸虽也由此联想到了春汛一案的幕后黑手身上,却也仅停留在猜测的层面上而已。好在有了确切的怀疑对象,调查起来也就有了具体的方向,不至于像先前那样漫无头绪;在评估对方的实力和厘清瑶州官员的立场、倾向方面,也有着相当程度的助益。

    可比起这一项,更让萧宸在意的,自还是父皇即将南来的消息。

    潜龙卫传来的情报里同样没有说明父皇突然决定南行的理由,他也不曾收到父皇关于此事的手书,故看到这么条情报之时,萧宸还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确认了内容的真实性后,原先错愕不已的情绪,便也不可免地跟着转作了迷惘、忧心与不安。

    他知道父皇之所以有此决定,十有八九是担心他着了梁王的道儿。可无论再怎么担心,让潜龙卫转递一下这个消息也就是了,却哪有这般亲身赶赴险地的必要?尤其在萧宸的推想中,那幕后之人若真朝他下手,目的必然也是为了引父皇入彀……可眼下他连点皮都没破,父皇却自个儿送上了门来。要是一路平安无事也就罢了;要真有了些什么万一,又教他如何自处?

    饶是帝王在他心里的形象一向是英明睿智、全无瑕疵的,得知这个消息后,萧宸却仍不免生出了父皇此举委实太过冲动的想法来。

    可如今事已成定局,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尽快做好相应的准备罢了──不论是那请君入瓮之计的布置,还是……他自打得着这个消息后便久久难以平静的心湖。

    同父皇分别至今,也有三个月的时光了。

    自抵达瑶州、在连宁县城内安置妥当后,他秉承初衷,将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赈灾和查明真相上;虽难免让赈抚之事和诸般往还交际弄得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但也因为实在累得狠了,即使胸口深深压抑着的相思之情仍时不时会让些许小事挑勾起、就寝前也总不免因思念父皇的怀抱而心生怅惘,也总会迅速被繁忙的公务或休憩时排山倒海而来的汹涌睡意彻底吞没,让他再也没有自怨自艾、满心凄凄切切凄凄惨惨的余裕。

    直到今时;直到接着潜龙卫传来的这封消息后。

    经历了这两个月真正称得上独当一面的日子后,再回过头去看当初在京里的那段日子,竟也隐隐有了那么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但且不说真正的隔世滋味,他是实实在在品尝过的;重生一世,他尚没能放下心头的执念,那些在重生之后酝酿得愈发深挚刻骨的情思,又岂是区区两个月的光景便消磨得掉的?此前刻意让公务转移心思时也就罢了;如今一旦醒起,那压抑多时的情思便有若滔滔棱江水,顷刻便灌满了胸臆、占据了他全副心思。

    更别提因着父皇即将南来,他与沈师为求稳妥,终究还是搁置了原已进行到半途的请君入瓮之计;又为了让他突然改弦更张的举动不致引人疑窦,索性直接装病了事──他此前身体有多羸弱,满朝文武就没几个不清楚的。如今以疲劳过度为由装病不出,又有孙医令帮着掩饰作假,自然由不得那些个官员富绅不信。

    当然,萧宸装病归装病,其实也就是窝在房里闭门不出而已,该看的情报、口供仍是一个不落,案件的调查状况也一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尤其一想到父皇不日将至,还是微服私访,心头隐隐存着的山雨欲来之感更让少年太子将骨子里的谨慎小心发挥到了极致,不光让潜龙卫时时留意瑶州境内的大小风吹草动,更将他此前派往各地协助赈灾的太子卫队全数召了回,随时做好临机应变的准备。

    尽管同这些外物相比,更需得为父皇的到来做好准备的……是他的心。

    思及自个儿当日千方百计远离京城、远离父皇的主因,饶是萧宸心中早已有了觉悟、也知道那份悖德逆伦的情思是无望也不该存在的,胸口却仍不由生出了几分躁动与怅然。

    ──无论那样勉强压抑着心思与父皇朝夕相对的日子有多么痛苦、多么难熬,在分隔了三个月的此刻,心底的孺慕、眷恋与思念,终究还是胜上了一筹。

    有言道小别胜新婚,他与父皇之间的状况虽够不上这一条,但尚且懵懂之时的分别、和明了情思之后的分别,自是全然不同的。加之赈灾之事已告了个段落,他又佯病在家,日子过得要比前两个月悠哉不少,便也不可免地多出了许多胡思乱想的余暇来。

    可这种又是期待、又是踟蹰,既是煎熬、又是甜蜜的等待,却在延续了近十日后,全都化作了满满的担忧。

    因为理应不日将至、却直至今时都仍未得着音讯、见着人影的父皇。

    他此前率领大队人马和物资自京城赶赴瑶州,也不过用了一个月而已;父皇轻车简从微服出巡,所耗的时间理应更短才是。但从那封情报中给出的日期来算,父皇离京至今也有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了,却迟迟不曾抵达瑶州……一想到那幕后之人又或梁王的人马只怕正不知躲在哪儿算计父皇,甚至很有可能已经动手了,萧宸便心急如焚,一时几乎都有了大派人马四下搜索的冲动。

    好在他终究有着足够的理智,到头来也只是让潜龙卫的暗探多加留心而已,并不曾做出这等自乱阵脚的愚蠢举动。如此又过了几日,父皇依旧音信杳然,同样在潜龙卫密切监视下的风扬镖局却先一步有了动静。

    被人劫镖了?

    听到身边的暗卫报上的消息,萧宸一时有些错愕──他一直将风扬镖局当成那幕后之人用以收聚人马掩人耳目的幌子,几乎都要忘了这镖局是当真有在行镖运镖的──怎么回事?

    禀太子,今晨城门方启,便有一名身着衣衫褴褛之人快马入城、不等兵丁问询便匆匆赶往风扬镖局。据咱们近日来安插的线人回报,说是镖局月前接的一趟镖在半路让人劫了,随行的镖师试着夺回无果,这才匆匆赶回镖局搬救兵前去找回场子。

    暗卫低声禀报道,因涉及瑶州大堤一案,即使目前入狱的护镖队成员仍未攀咬到镖局高层和其他镖师身上,风扬镖局的信誉却已一落千丈。所以镖局里虽有不少人都觉得眼下不该再多生事端,总镖头却还是在得知此事后力排众议,点了镖局最精锐的几名高手和客卿一同前往。目下正收拾着准备在城门关闭前离开。

    ……此事可曾证实?

    遭劫一事尚待求证;但记录里确实有对得上号的纪录。

    一般镖局也都是这般处置的?

    端看镖局的实力与作风而定。实力足够又有心立威者,便会选择如风扬镖局这般作法。但行镖一道首重人脉,未免让当地势力留下横行霸道的印象,一般事态不严重、或镖局实力不足以硬扛的时候,多会选择请江湖耆老前来协商搓合。

    是么……

    听完暗卫的说明,萧宸容色微沉、一时陷入了踌躇当中。

    他之所以问得这般详尽,自是疑心风扬镖局此次的行动是否存在着什么猫腻。

    眼下敏感的时机是其一,风扬镖局急切的反应是其二;尽管他可以让潜龙卫暗中跟随探其行踪,可若这一干人等匆匆出城的目的不是为了劫镖之事、也并非藉此行金蝉脱壳之举,而是前去劫杀父皇……那么暗中随行的潜龙卫便情知有异,顶多也只能发个烟花传讯示警而已,对情势基本起不了太大的帮助。

    而一想到父皇可能遭遇的危险,萧宸便有些坐不住了。

    传孤口谕。

    片刻沉吟后,心下隐隐约约存着的几分躁动让少年太子最终还是决定赌上一把。

    着亲卫营即刻遣精锐小队二十伍化整为零先行出城潜伏,待风扬镳局一干人等出城后,再以二伍为一组分头蹑上;潜龙卫则另遣一小队暗中传信,时刻与孤保持联系。途中若发现圣人踪迹,便集齐人马随行护卫──一切务要以圣人安危为重,明白么?

    是。

    好了,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一声应后,这名潜龙卫当即悄声出外,匆匆赶往亲卫营将萧宸的口谕交办了下去。

    听着暗卫的足音渐远,想到自个儿方才的猜测,尽管一切仍没个影儿,少年的心思却仍为浓浓忧虑所笼罩,忍不住便在房里来回踱步了起来。

    ──他虽比任何人都清楚、信任父皇的才智与能耐,却也清楚这世上的事儿,并不总是随人的心思而转……如若不然,前世的他又怎会遭受到那样的噩运,更带累得父皇因伤心欲绝而耗损过甚,终至早衰而亡?

    所以即便一切只是出于猜测,他却仍是做出了自个儿心里认为稳妥的打算,不直接派遣太子卫队大加搜索,而是由卫队中最为精锐、且全是禁军出身的亲卫营遣人暗中追踪、搜索──这部分的人马都是父皇当初直接调派给他的,对父皇的面貌再熟悉不过;彼此之间的配合也相当出色──就算这些亲卫营精锐的个人实力比不过那些江湖人,可熟知战阵的军士彼此配合起来,其战力便没法将风扬镳局派出的人马全数留下,也足够拖延到他亲自领兵前往救援了。

    萧宸不是没想过父皇给幕后之人或梁王手下其余势力拦截的可能性;可若风扬镖局此次行动真是出于对方的授意,就意味着那些出手劫杀父皇的人马多半力有不逮,才会值此风口浪尖上却仍让风扬镖局遣人出城相助。也因此,思量过后,他便做出了由亲卫营派人前往追踪、并由潜龙卫配合着暗中传递消息的决定;至于必要时派兵接应一事,考量到消息的隐蔽性,萧宸最终还是没预先通知卫队方面做好准备,而是打算等确切的消息传来后再整兵行动。

    因心里挂着这事儿,他这一整天全都耗在等待消息和心烦意乱地兜圈子上了,连前来汇报案情进展的邢子瑜都让他打发到了沈燮处。瑶州刺史不知内情,还以为太子当真病了,连忙差人送了不少药材过来,又从城中有名的药膳馆请一名擅长药膳的厨子到钦差行辕。萧宸寻思着这样也未尝不是一种掩护,便也没解释什么,直接让安远收下了邢子瑜的这番好意。

    ──如此一等,就等到了隔日清晨。

    自打六岁开始修习生生诀,萧宸便养成了一到寅时就自动醒转的习惯;现下也不曾例外。只是心怀挂虑、一夜辗转难眠后,还未等他决定好今儿个是否照样入定,久候多时的潜龙卫密报便已先一步递了进来。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劫镖什么的不过是敌方用以掩饰自身目的的借口;风扬镖局总镖头之所以匆匆调集高手出外,便是为了配合一支约莫四、五十人之数的骑兵──尽管这群人全是做江湖人或商贾打扮──劫杀父皇。当蹑在风扬镖局一干人等背后的亲卫营精锐赶到时,那支骑兵已与随行护卫父皇的潜龙卫陷入鏖战之中,且双方明显不是第一次交手,彼此正呈僵持之势。若非萧宸颇有先见之明地直接派出了百名精锐,只怕风扬镖局的人一加入,原先尚称平衡的态势便要被打破。

    得此消息,萧宸心中固然有些庆幸,更多的却还是迫不及待想见到父皇、确认对方安然无恙的心焦。故潜龙卫的消息一送来,他连洗漱都没来得及就让安远拿兵符往太子卫队调兵;自个儿则匆匆穿了便袍披了软甲,领着驻扎在钦差行辕的亲卫营往城门口同整装待发的卫队会合去了。

    眼下虽仍未到城门开启的时间,可太子亲自下令,守卫城门的官兵自也不会没眼色地加以刁难、阻拦。离开连宁县城后,萧宸率军快马加鞭一路急赶,终于在天色初明之际见着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窹寐思服的身影。

    ──经过一夜鏖战,双方交战的地点已由情报中的位置转移到了距离连宁县城不足两百里的一处缓坡上;可帝王身边理应有过百之数──包含萧宸派出的亲卫营精锐在内──的护卫,却已蜕减到了仅仅三、四十人之数。

    与之相对的,敌方那支据说有四、五十人的骑兵已经减少到了三十人上下,风扬镖局的十多名高手也仅余下了九人。只是敌方人马的实力终究高出一线,己方的护卫也因人数大减致使战阵难以发挥;故双方人数看似持平,己方军士却已是左支右绌、败象渐显。倘若他再迟上一些,就算余下的护卫拚死断后,怕也不见得能将父皇顺利送抵连宁县城。

    望着父皇形容间难掩风霜、却仍在重重护卫中不住张弓放箭攻击敌人的英姿,萧宸只觉心头几分火热与浓浓不舍一并漫开,当即作手势让后方跟随的兵士近前包围;自个儿则领着由亲卫营精锐组成的骑兵直接冲入阵中,以莫可匹敌之势径行越过了敌方拦阻,直至亲身策马临到了帝王身畔。

    许是在此前的连番鏖战中失了车驾和坐骑,萧琰与随行的护卫此刻均是步行。可还没等哪个有眼色的亲卫营军士主动让马,年轻的太子便已在帝王复杂难明的灼灼目光中主动朝对方伸出了手。

    而风尘仆仆的萧琰也没有拒绝爱子的邀请。

    将手上的弓往背后一挂,他探掌包握上少年稍显白晰纤细的指掌,在次子迥异于纤秀姿容的力道牵引下翻身上马,随即一个张臂使力、将身前掌着缰绳的爱儿紧紧拥入了怀中。

    感觉到瞬间包裹住周身的、那熟悉的力道与温暖,即使身后男人的气息在连日奔波后怎么也谈不上好闻,睽违多时的心安与满足,却仍在顷刻间充满了萧宸胸臆。

    只是还未等他放纵自己多沉浸片刻,一支劲箭却于此时破空而至、竟就这么穿过了前方无数兵丁的阻拦径直袭向了他身后的父皇!察觉这点,萧宸心下一凛、在调转马身躲避的同时抬掌运劲一拍;下一刻,那支看似避无可避的劲箭已然彻底失了准头朝外斜飞而出,就此化解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宸儿好身手。

    也在此际,身后帝王熟悉的嗓音响起,声调听似肃然,却仍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亲昵……

    若朕所料无误,方才放箭之人十有八九便是北雁国主贺兰玉楼。若能设法将人留下,必能让日后的伐雁大计轻省许多。

    贺兰玉楼?

    意料外的人名让听着的少年悚然一惊,一时也无暇顾及心口因父皇的贴近与落于耳畔的低语撩起的阵阵涟漪,抬眸便往箭支来源处望了过去──只见五十步之外,一名高鼻深目、轮廓分明的青年正与己遥相对望;在晨光中清晰可辨的蓝眸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惊异,像是没想自个儿理当万无一失的一箭,竟会以那种方式被人化解了开。

    只是贺兰玉楼的出现固然让人讶异──他怎么也没想到除父皇之外、这世上竟还有其他喜欢以身犯险的一国之君──可更让萧宸在意的,却还是父皇言词间暗藏的意涵。

    他虽在帝王迟未抵达瑶州之时便察觉到事态有变,可平日算无遗策的父皇缘何着了旁人的道儿、且迟迟不曾递出消息让沿途卫所出手拦截,却仍是一大疑团。在昨日探得风扬镖局的动静以前,他甚至疑心过沿途官员是否有大半都让梁王收买了,这才使得父皇迟未顺利取得联系;可贺兰玉楼的现身,却让少年蓦然意识到了事情的另一种可能性。

    那便是父皇将计就计反客为主、以身为饵一步步引贺兰玉楼入彀。

    可对萧宸而言,这样的答案,无疑比父皇真落入了对方算计更令他来得愤怒许多。

    两世为人,他秉承着前世的教训谨慎行事、处处以自身安危为重;但身分比他更要贵重许多的父皇,却反倒做出了这样冒险的举动?

    只是他心中虽有了猜测,眼下却明显不是发难的好时机。故当下也只是边守着父皇边静看着场中情势的发展。

    眼见自身形势由优转劣,功败垂成的贺兰玉楼也干脆地放弃了夺取萧琰性命的打算,却因久战力衰而迟迟没能如愿向外突围……前来支援的风扬镖局的人马在萧宸率军到来后便已乱成了一盘散沙,各人自求多福都来不及了,却哪还会去在意贺兰玉楼的安危?不过小半个时辰光景,原先守在贺兰玉楼身边的三十多名护卫已不足十人之数;而贺兰玉楼自身,更在一次闪躲中因疲劳过甚而脱力坠到了马下。

    觑此良机,四周的亲卫营精锐当即一涌而上、将这名自投罗网的北雁国主狠狠压制在地;而此前困兽犹斗、在重重包围下仍勉力抵抗着的北雁护卫,也在营救无果后颓然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就此落入了大昭一方的掌控中。

    好了,回去吧。

    见此行来犯之人均已就缚,萧琰也不理会地上正咬牙切齿、目眦尽裂地瞪视着自个儿的贺兰玉楼,只将唇贴在爱儿耳畔这么道了声。洒落颈间的湿热吐息和耳朵尖隐约感觉到的温软触感让少年心神一时有些恍惚;还是直到身后的帝王抬掌覆上他持着缰绳的手,萧宸才猛然醒过了神地召来步卒收拾战场,随即一振缰绳策马前行、强耐着心底越发鲜明的躁动领军回到了连宁县城。

    * * *

    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意识到梁王萧璜可能存有的反意和阴谋后,萧琰满打满算、一心想藉自个儿冲动南行之事反过来算计对方一把,还为此让五弟配合着打了个时间差──先轻车简从地暗中离京,待三日后再由萧瑜放出他离宫避暑的消息──本想着这么一来,萧璜就算派人中途劫杀,也会因为错估他的行程而落空、只徒然露了行迹让己方抓住把柄;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无论他用以掩饰身分的幌子如何高超,也终究不敌一双恨他入骨、这十多年来从未有一刻或忘的利眼。

    那就是贺兰玉楼。

    十多年前,是萧琰一箭重创了北雁雄主贺兰远,让北雁人因群龙无首而溃不成军、节节败退,及至被彻底驱逐出大昭疆土,就此结束了长达十年的康平之乱。

    对大昭的黎民百姓而言,康平之乱、北雁之祸无疑是一段刻骨铭心且极其屈辱的记忆;可即便萧琰同样对北雁人的丰功伟业深恶痛绝,也无法忽视一个令人尴尬的事实──若没有康平之乱,以他非嫡非长的身分,就算才智胸襟再怎么不凡,也没有这样名正言顺登极称帝的机会。

    从这点来看,说北雁和贺兰远是萧琰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倒也并不为过。

    可这世上,又有谁会愿意当那颗给人踩着往上爬的垫脚石?不论是为了祭奠间接亡于萧琰之手的亡父、还是为了挽回家族在那一战中失去的荣耀,贺兰玉楼都是必然要一雪前耻、找对方报那一箭之仇的。事实上,早在渔翁得利地继位为北雁国主之前,一心想为贺兰远复仇的他便时常在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地回顾萧琰的面貌、将这个大仇人的眉眼轮廓牢牢铭记在心。

    也正是多亏了这一点,乔装成马帮潜入大昭境内探听敌情的贺兰玉楼,才在得到合作伙伴的通风报信之前、只一照面就看破了行路偶遇的药材商人的真实身分,就此展开了追杀。

    相较之下,初见之时、萧琰虽也感觉贺兰玉楼的面容轮廓有些熟悉,却也是直到着了对方的道儿,才恍然意识到那份熟悉感究竟是从何而起──贺兰玉楼的样貌同贺兰远有六、七成像,却因年岁与气质的不同加大了两人在外表上的差异性,使得帝王没能在第一时间识破对方的身分──如非萧琰不论才智、经验还是临阵指挥应变的手腕都比贺兰玉楼高上不只一筹,只怕还真有因此丢了性命的可能。

    可逃过一劫之后,帝王最先想到的却不是招来兵丁护卫己身,而是做戏做到底,一方面示敌以弱、进一步降低萧璜的戒心,诱使对方暴露出更多底牌;一方面则以身为饵、将计就计,一步步将暗中潜入大昭的贺兰玉楼反过来诱入彀中。

    年轻的北雁国主虽称得上年少有为,却也免不了少年得志之辈的通病──鲁莽、躁进和自以为是。结果,就是一心想除去北雁心腹大患的他反而沦为了大昭皇帝的阶下囚;而亲手策划一切的萧琰,也如愿将救驾和生擒贺兰玉楼这两大功绩送到了爱儿手中。

    ──当然,以帝王的能耐,就算萧宸没能及时察觉异样出手相救,他也有其他方式摆脱贺兰玉楼的追击。可筹谋计划得再周全,他真正渴望看到的,还是今日爱儿全如他心意和期盼一般出色的安排。加之父子二人分别多时、已藉过往记忆勘破迷障的他思念之深犹过从前,故见着宸儿后,尽管需要交代、说明的事还有太多太多,他却仍放纵自己做出了种种亲昵暧昧之举,只盼能将爱儿拉得更近、锁得更紧一些,从此时刻相伴、再也不分离。

    可即使是一国之主,这样的念想,也不是说达成就能达成的。

    返抵行辕后,萧琰还未来得及同爱儿多说上几句,就给匆匆挣脱他怀抱的萧宸赶去了洗漱沐浴、修整仪容。整颗心全浸在欢喜之中的帝王本还想拉着爱儿一道,却在瞧见少年凤眸间隐隐笼着的一丝涩然与阴翳后蓦然忆起了什么,一时间只觉有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生生浇熄了他前一刻还无比火热的心思和兴头,只留下了名为自责和不舍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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