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皑正咬牙忍痛,闻言“嗯”了一句,表示自己在听他说。
严淮温声道“当时我手里有一块上好的阴沉根木,闲着也是闲着,就想找人把它雕出来。辗转找到了那位先生,先生问我想雕个什么样子的,”严淮笑了笑“我那时是个愣头青,对这些根本就没有了解,只是心底里不想跟别人一样雕成龙凤和猛禽,于是就告诉他说,只要不是这两种,随便什么样都行。”
初皑“……”
他微微回过头去“然后呢?”
严淮掰着他的肩膀把他给掰正了“然后啊,那老先生看了我一眼,可能是觉得我太傲气,存了心的想整我,就给我雕出来了一只狐狸,我本以为他会给我雕个虎啊豹子啊什么的。”
初皑“……”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严先生喜欢那只狐狸吗?”
严淮顿了两秒,不由自主地笑了,真心实意道“喜欢。”
狐狸雕得确实也挺灵气的,放在柜子上当个摆件刚刚好。更重要的是,严淮看着它总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就好像万年之前就已经见过了一样。
严淮顿了顿,看着面前着小家伙的后背,总觉得他昨天看见他的第一眼,也有那种感觉。
严淮默默地眨了眨眼睛,想到这小家伙刚才看着那件根雕也十分有兴趣,遂又把他掰过来,看着他道“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把它送给你。”
却没想到小家伙看了他一眼,再次摇了摇头“还是就放在严先生这里吧。”
连他都是严淮的了,更何况是一只小狐狸?
严淮眯眼看了看他,感觉他这话说得并不够死。明面上是不要的,然而真要硬塞给他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严淮顿了顿,最终点了下头。
反正以后连自己都是他的,还纠结于什么根雕狐狸呢?
初皑看着这货的样子,扭过头去不易察觉地笑了笑。严淮默默地帮他涂完了全身,只剩下胸前和臀部,这才把药膏给他,又指了指屋子里的洗手间“自己去涂剩下的。”
初皑“……”
他伸爪子接过了药膏,又看了这家伙一眼,脸红红地进了洗手间。
直到他再次出来,严淮依旧坐在床上,伸手指了指自己大双人床的一边“睡吧。”
初皑“……”
他蹭蹭地挪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
严淮满意地看着他这小家伙缩在床上,又帮他掩了掩被子,跟他说了声“晚安”。
小家伙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跟自己道了句“晚安”,严淮心情甚好地笑了笑,直到他真的开始睡了,自己才走进浴室里冲了个澡。
二十分钟后严淮洗完,舒意早就进入了熟睡状态。严淮顿了顿,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屋,去了书房。
今天白天的时候,阿诚不仅把舒意的身世都查到了,还给了自己一个网址,说上面是一个自爆与舒意同校的人发的帖子,帖子内容还挺有趣的,阿诚说他可能会感兴趣。
严淮打开电脑,点进了阿诚给他发过来的网址,网页出来的下一秒就眯了眼睛。
发帖人的id确实很有意思,叫“白毛狐狸”。严淮顿了顿,默默地看完了一整篇帖子,面色凝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幸亏这个帖子没火起来,不然还真就麻烦了。
因为从帖子上的口吻来看,讲的分明就是舒意的事情。
严淮顿了顿,点进了“白毛狐狸”这个id。注册时间是在前天晚上四点多,发帖时间差不多是六点。除去一个多小时的文字编辑,前后的时间差刚刚好。
严淮顺藤摸瓜地找到了白毛狐狸的i地址,显示的是境外。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屈起手指敲着桌面。
这不符合常理。
这个楼主是舒意的同学,现在是深秋,正是学校上课的时候,不逢年不过节,他在家里的可能性非常小;而他既然自己已经承认了b大学生的身份,就没有理由再用vn了。
严淮顿了顿,感觉一个念头在自己的脑子里逐渐成型。
——四点到六点是蓝天最安静的时候,几乎大部分人都去睡觉了,就算没睡也昏昏沉的头脑不清醒。这种时候干点什么,通常是不会被发现的。
严淮不由自主地往自己卧室的方向瞥了一眼。
如果是舒意发的这个帖子,那一切就都可以说通了。一个身上处于不间断的疼痛中的人,不能要求他什么都考虑地面面俱到。
他顿了顿,再次浏览了一遍帖子,感觉是舒意发的可能性极大。毕竟一般的大学生,在凌晨四点到六点之间可都是在床上睡觉的。如果发帖人真的是他同学,他大可在其他时间里发,白天一整天,甚至到晚上一两点,随便什么时候都比“凌晨四点”更能说通。
严淮又默默地把网页拉到了最上面,看着那个id名字出神。id明显是刚刚注册的,也只发了这一个帖子,然而它的主人却依旧给它贴了一张头像。
“白毛狐狸”的头像也是一只白乎乎的小狐狸,正在一片冰天雪地里捕食,只有身子和毛茸茸的尾巴露在外面,整个脑袋都是扎进雪地里的,呈倒栽葱的样子在那里蹬后腿。
严淮看这那只狐狸的蠢样,不由自主地笑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甜滋滋暖洋洋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以为你喜欢的人是个小仓鼠,没想到他却是一只软萌软萌的小狐狸。
难怪刚才看自己的那件根雕看得出奇。
严淮顿了顿,又自顾自的靠在了椅背上。
其实那件狐狸根雕的摆件根本就不是老先生的即兴发挥,更不是他为了杀自己的锐气故意雕的。他刚才这么说,只是想逗一逗那个小家伙。
当时是一个有求于他的人帮他搭上了那位先生的线。老先生颇有些仙风道骨之姿,本职是给人卜算看相的,平日里喜欢刻一刻东西,实属打发时间之举。
他去了之后,老先生仅看了他一眼,便接过了他手里的那一大块根木,让他半个月之后再过来取,除此之外没多说一句话。而半个月后他再过去,老先生直接把狐狸给他刻好了。
严淮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
老先生摸了摸狐狸的耳朵,这才看着他道“你以后会遇上一个人,”他顿了顿,把根雕推了过来“他会陪你一辈子的。”
严淮温柔地眨了眨眼睛。
他总感觉,他是遇到那个人了。
严淮顿了顿,抓过手机来给阿诚发了个消息,让他看着点这个帖子,别让帖子再浮起来,这才关上了电脑,又踮着脚钻回了屋子里,躺上床睡了。
……
一个月后。
初皑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某严姓总经理终于同意他回到了b大。
然而回到学校上的第一门课,初皑就看见了一个并不想见到的人。
上课铃打响了十分钟,小横才施施然拎着书包从后门进来了,环视了一圈教室后看见他,也惊讶地挑了下眉毛,之后就翘着嘴角坐在了他旁边。
初皑微微眯了下眼睛,没搭理他,继续听台上的老师讲课。
舒意是一个很刻苦很好学的人,之前门门功课的成绩都非常棒,靠的全是他一点一点认真的积累。虽然那些课程初皑随便看看就能掌握,但总归还是得做足了样子,不然前后差距太大,难免让人产生怀疑。
然而小横根本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坐下还没两分钟,便晃荡着往他这边看了过来。初皑顿了顿,不打算装了,也直接扭过头来看着他。
小横对他的认知还停留在连粗话都不会骂一句、可以任由人摆布的三好学生的状态,根本没想到他能把头转过来,遂眯了下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冲着讲台举起了手,大声道“老师,我室友肚子突然不舒服,要去厕所。”
一语既出,不仅是在前面讲课的老师,连教室里的同学都回过头来看着他俩。
初皑面不改色地看了大家一眼,眼神镇定,表情正常,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闹肚子的人。
——小横根本就没有上过大学,他并不知道,大学教室里要上厕所是不需要跟老师请假的。
初皑突然冲着大家笑了笑,下一秒,举起了自己的手机晃了一下“没事没事,是他爸爸怕他逃课,查岗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我以为这个世界我已经写到05了,怎么才刚04
☆、第113章 富商05
之后的一整节课里, 小横都十分老实, 没再搞出来半点幺蛾子。
直到下课铃打响了, 小横终于靠在了椅背上,决心用更适合自己的也更直接的方式来找他的不痛快, 遂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严总终于同意你来上学了?”
初皑把课本收进书包里,看了看他“是啊, ”他眯眼笑道“求了他好长时间呢。”
小横冷笑了一声“之前不是还宁死不降呢吗?”
初皑把书包拉链拉上, 看了他一眼“好歹也是他救了我。”
小横“所以你就以身相许咯?”小横啧了下嘴“想不到你一个大学生,脑子里想的还是旧社会里的东西。”
初皑挑了挑眉毛, 再次看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 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那你呢?你怎么也来上学了呢?”
小横顿了顿,也学着他的样子眯了眯眼“关你什么事儿?小爷我想来读书了,自然就来了。”
初皑笑着“哦”了一声, 把书包背在了肩膀上。
其实他猜也能猜出来了。小横应该是也找到了一个固定的金主,由金主资助他过来借读。然而为什么读他的学校、他的专业,甚至连选修的课程都是一样的,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
小横就是气不过, 又猜到他肯定是要回来上学的,所以才一门心思的过来了。
然而他却漏算了一点以他自己连高中都没有读完的水平,过来读大学本来就是跟不上的,他甚至还想在学业方面碾压自己,完全是在异想天开。
初皑看着他,又眨了眨眼睛, 认真地提建议道“那,既然想完成学业,以后还是别迟到了,不然前十分钟讲的东西听不见,后面很有可能会跟不上的。”
他看了他一眼,抬脚开始往外走。
后面的小横站在那顿了顿,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在话里有话地嘲笑自己笨,瞬间气结,指着他后背叫了声“你”,又缓了缓,动了下眼珠,把后面的话又吞进了肚子里。
小横冷笑了一声,也拎起自己的书包出了门,看他往教学楼门口走,立马追了上去“哎,”小横叫了他一声,又十分友好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中途过来,脑子又不如你们这些正统的大学生好使,肯定是跟不上的。”
小横顿了顿,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你看,我在这边儿也没什么朋友,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呗?我有不会的作业题好问你啊。”
初皑看了他一眼,直接报了严淮新给他办的电话号,让他加自己微信。
小横绝对是不安好心的,要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可能是为了气自己,也有可能是为了别的,然而不管怎样,他也是玩不过自己的。
初皑顿了顿,理所应当地受了小横的感谢,看见校门口阿诚过来接自己的车,径直走了过去。
晚上。
晚饭过后,初皑坐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地板上,自顾自地写着白天老师留下来的课程作业。
舒意学的是工程,经常要自己做一些设计图纸。他平日里学习的课程也绝大多数与计算和设计相关,学下来其实是十分累的。
初皑拿着铅笔和三角尺在一张四开大的素描纸上比比划划了半天,也才刚刚勾勒出了一个大型水坝的轮廓。严淮看了他一眼,没忍心打扰他,自顾自地拿着笔记本上楼了。
直到他两个小时之后再下来,发现这小家伙依旧坐在那里,除了纸上的线条多了点之外,连姿势都没多大变化,只是画着画着热了,把屁股底下垫着的坐垫都抻了出来。
严淮皱了皱眉毛,走过去把垫子捡起来,指着它想让他再次坐在这个上面“地上冷,一直坐着该着凉了。”
小家伙却抬头看了看他,眼睛水汪汪地跟自己打着商量“坐上太高了,”他又指了指桌子“我得一直低着头,脖子不舒服。”
严淮“……”
小混蛋越来越不听话了,一开始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二话不说地直接照做,现在也开始学会反驳了。
严淮挑着眉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那你怎么不去自己的屋子里面画呢?”
你那房间里面有桌子有椅子,总比坐在这里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