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稀里哗啦的砸东西
无人打扰。
等到发泄够了,她突然坐在了地上,开始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总是我眼巴巴的等他回来,为什么总是我为他担心受怕,为什么一次次的争吵,换来的仍是一次次的等待等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的羞辱
“这个家你可以不管不问吗你是丈夫是父亲,你有责任你知道吗,不是每个月交点钱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你付出了多少”
他真的得意忘行了,从他升职以后,这家里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吃饭应酬那就是正经工作,装腔作势是工作需要,他终于有资本了,可以光明正大的“鬼混”了。
离婚有什么了不起,谁稀罕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顺了他的意,让他和那些下贱女人鬼混去吧,最好得上爱滋病花柳病得绝症最好明天就死了,自己再也不用三更半夜的不敢睡觉,为他操心、着急、生气累了,她也累了。
高冶平一夜未归。
这是他第一次夜不归宿。
高冶平,你有种
在窗前站了一夜诅咒了一夜的于文雅突然猛得转身,呼拉的推开大衣柜,扯下上面挂着的衣服,胡乱的塞进皮箱里,还有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头饰,洗手间的洗漱用品,她的鞋、包东西还真不少。
于文雅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进进出出的没有次数,一会儿掉了这样一会儿落了那样,弄得屋子里到处是声响,或者也根本没想过有轻拿轻放的必要。
已经是早上五点了,这天冶平爸妈没有晨练。房门始终紧闭着,最后还是冶平妈忍不住了,开了个门缝,小声问,“文雅,你这一大清早的鼓弄个啥啊”
等的就是这句话,你们听好了,听清楚了
“我要跟高冶平离婚。”于文雅头也不抬的回答。
“啥”
“离婚。”她将两个字咬得紧紧的。
冶平妈突然傻了,望着她愣了半晌,像被点了穴似的,倚在门口足足有十几分钟,而且表情生硬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文雅见她那情形,心里莫名的触动,到底是相处多年,对与错是与非的就不说了,毕竟在一个屋檐下也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真要决定离开,心情总是复杂的,心底叹了口气,装作没有看到,丝毫没有放慢收拾行李的速度。
劝也没有用的,你儿子已经不打算真心跟我过日子,我还要将就下去吗,这一夜未归就足以说明问题了,更别说找了个小姐来气我,当我是什么对我有最起码的尊重吗你们做父母的要是早把一碗水端平,不事事偏袒儿子,或许也不是今天的局面,至少他高冶平凡事思前想后总有所顾忌的吧。
于文雅隔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疑问,忍不住回过头来,发现不知何时,冶平妈回屋了,将门无声无息的关上了。
这下轮到于文雅一怔。
什么意思啊,没听清,还是根本不在意。她向前走了几步,在冶平爸妈的门口。
接着很快,从房里传来冶平妈无法压制的惊喜与兴奋,竟然是带着颤音的,“文平你听我说你弟弟终于要离婚了”
那声调竟像极了抗战影片里地下党之间共同勉励的暗语,极迫切、极努力的压低嗓子却又无法掩示的惊喜同志,告诉你,我们很快就要胜利了
“我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你听没听见,还没起床啊,快点,是真的是她亲口告诉我的真不敢相信,我刚才还狠狠掐了大腿一下呢,没错,你快点过来,我得赶紧你大姨她们打电话”冶平妈的最后几句几乎是连说带笑了。“他大姨,冶平跟于文雅要离婚了,你说这小子,这么大的事也没跟我们说”
“他二姑,冶平跟于文雅要离婚了这回错不了”
“他三舅,冶平跟于文雅要离婚了”
“他四婶,冶平跟于文雅要离婚了”
冶平妈手里应该拿着电话薄,竟然也不心疼电话费了,一个接一个的开始报喜,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于文雅立在冶平妈房间门口,险些没有气背过去,原来如此书包 网想看书来
25没有退路
于文雅立在冶平妈房间门口,险些没有气背过去,原来如此
她只感到脑袋“轰”的一声,有一瞬间被炸裂的疼痛,自己真傻啊竟然以为冶平妈的失神是出于对自己不舍,人家明明是激动得过了头
他们,早就迫不急待了,七年,二千多个日日夜夜,怎么忍辱负重挺过来的,就不计较了,重要的是,被压迫了多年的“劳苦大众”终于要翻身做主人了,是这样吗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的就在等待着这一天,革命终于走到尽头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意识到
剥夺了他们大半辈子幸福的人是自己吗
他大姨、他二姑、他三舅、他四婶他有那么多亲戚吗,这么多人在关注着自己的婚姻,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哪里潜伏的,怎么就突然间要从在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值得他们如此痛恨
“要离婚了”这几个字说起来多么大快人心
她突然不懂了。
但是,有一点,她明白了现在不得不接受摆在眼前的一个事实这婚不离都不成。
全世界人都知道了。
就等着“庆祝”了。
怎么能让大家失望呢怎么能再一次让冶平妈遭受打击呢
已经没有退路了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
于文雅深吸了一口气,明朗了,这个家已经容不下她了,走吧。
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那就是高琪,睡眼朦胧的她听到这一消息,哇的哭了起来,几步就扑到于文雅脚下,抱住她的大腿,“妈妈,不能走,求求你了”
冶平妈走过来想把琪琪生拉硬拽分开,但是孩子手抓得紧紧的,冶平妈还想做进一步努力,看到女儿的坚决还是放弃了,那还没退尽的笑意的脸上僵了僵,露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担忧。
于文雅把眼泪吞进肚子里,内心难过到极点。结婚七年,自己为他们老高家当了七年的“奴隶”,到头来,只有自己生的女儿是真心体己的。冶平爸妈的冷漠无情让她心寒作为长辈,哪怕装装样子也好,毕竟这个女人为你们做过饭洗过衣服陪你们去过医院,也不枉费她叫了您那么多年的爸妈
那个平日里以一家之主高姿态自居的冶平爸,听到这个消息连房门都没出,稳稳当当的坐在自个屋床上,毫不关己,任外面哭天喊地硬是连吭也没吭一声
于文雅弯下腰,擦了擦女儿脸上的泪,很硬朗很坚决的说,“琪琪,别哭,穿好衣服,跟妈妈走。”
琪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竟真的不哭了。
大大小小的手拎带或是皮箱堆在了门口,于文雅还在稀里哗啦的收拾着,她对这个家突然全没了留恋,明知道自己一次怎么带不走这么多的东西,还是固执的整理着。
冶平妈看她将门口堆得满满的,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脸上有了跟往日不同的神采,连说话都底声十足,这是自听到离婚的讯息后第一次冲着于文雅开口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文雅啊,就是离了,也不用急着收拾,等冶平回来了好好看看,这什么东西是你的,什么东西不是你的,不也得看清楚吗”
“啪”的一声,琪琪的书包掉在地上,倒把冶平妈吓了一跳。
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冷笑,到底是要撕破脸皮的,再破再穷的啥时候都不忘了看家。可这家里就是有值钱的东西也是她自己省吃俭用制下的,跟你们有一毛钱关系吗
冶平妈知她动怒,没再敢吭声,她看了一眼琪琪,转身回屋问冶平爸,“你倒是说话啊,琪琪她要带走了。”冶平爸坐在自己屋里抽着烟,闷闷的哼了一声,“说有个屁用,那孩子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26妈妈,别扔下我
楼上楼下,于文雅大包小包的搬了四趟。带着女儿上了出租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妈妈,我们去哪”
于文雅抱着琪琪,贴着她的小脸,哽咽的道,“我们先去你大舅家。”眼泪再也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幸好她哥哥嫂子前年去了广州做小生意,留下了一间五十几平房子让她看管,否则,她真的无家可归了。天已经蒙蒙亮了,迎来了雾气腾腾的早晨,路灯的光变得微不足道,摆摊的小贩开始扯着嗓子叫卖车子飞快的行驶着。
于文雅感觉自己突然老了十岁,从未有过的失落彷徨,全身一阵阵的发冷,散场了,终于散场了,不想离开又怎样,家,已经越离越远
眼泪流进嘴里,咸咸的,吞进肚子里。
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的,穿个深蓝的棉服敞着怀,脸很黑,胡子拉碴的,头发有点乱,不修边幅那种人,他一直在后视镜里瞄着于文雅,观察了半天,才大大咧咧的问,“咋了,离了”
于文雅不答话。
那人又将后视镜向上掰了掰,好事的又问,“离了就离了呗,有啥不好意思说的,这年头再正常不过了。”
“我也刚离,上个月的事,过得没啥意思,有一天早上起来寻思寻思就离了,可后来一想,上当了,她那么快就跟别人好了,那准是之前就搭个上了,不要脸的小骚货,我还以为是我踹得她呢,让人耍了,”这司机也是个话匣子,一张口就没完没了,“你是为啥啊”
“我没离”于文雅讨厌他那副腔调,说完转过头不看他,希望他别在纠缠这个话题。
“没离骗谁啊,一个女人大包小包的带这么多东西,还带个孩子。”司机笑着调侃,“瞧把我这车堆得这么满,你丈夫有外遇了,还是跟婆家闹翻了,咋自己带孩子出来呢,房子不要了我看你这样,也不像是能被人欺负的主啊”
于文雅再也不答话,任他天马行空的瞎编,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哪还顾得了。
到了目的地。
“用不用哥帮你拎上去啊”
“不用。”
于文雅冷冷道,向楼上瞟了一眼,突然心里一动,开口道,“你等一下。”
那车子已经发动,开出十几米,听到声音又停了下来,司机把头探出来,“怎么,后悔了,放心,我不是坏人,这点东西一趟就帮你拎上去。”
“不用,你等我一下就行。”于文雅独自将行李拎上去,推进门口,连门也没进又一把拉着高琪上了车。“送我们回刚才上车的地方。”司机打量了她几眼,明白了,过来人都明白,嘿嘿笑了几声,开始用余光瞄着于文雅拥着的孩子。
就在刚才一瞬间,于文雅毅然的做了个决定把琪琪送回去。
是的,凭什么我要带孩子,孩子姓高不是姓于迫不急待把我扫地出门,不就是想给给高冶平说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想过自在日子想一家人和和美美,再没有碍眼的,做梦凭什么我自己辛苦,让他们自在以前我是高家儿媳,没办法,给你们家当牛做马,今后各不相干我还得拼死累活的给你们家抚养孩子
就是离婚,也把孩子给他,他休想逃避做父亲的责任以前事事都有我来接管,现在让他尝尝带孩子的滋味,七年啊,多可怕的七年,你们给了我什么,嫌弃、痛苦、伤害最后还担心我拐了高家的财产,就差搜身了
想找小媳妇吗,找吧,人选不是早就有了吗看看后妈好不好当过小日子也得让孩子咯在中间
“妈妈,我们是不是回家了。”高琪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忽闪忽闪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爸妈吵架是经常的事,妈妈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也许她已经改变主意了。
这让于文雅的心又是一痛,把头向旁边一偏,避开孩子天真单纯的眼神,心中对高冶平的恨又深了一层。
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怕自己狠不下心肠,于文雅下了车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