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房间里没有声音，静得连他自己都有些害怕，他看了看房间，才发现这里真不算一个家，只能算两个人的暂住地点。
因为身份关系，他只是买了几套上班穿得衣服以及平时穿得几套，黎清的衣服没动，他以前的衣服在黎清和萧明同居的房子里，他也没去拿。怕暴露身份，连画具都没带，也没买，秋哲枫也只是放了几套衣服，两个人也没有开火做过饭，这里就只是两个人夜晚曾经的栖息地。这并不是两个人过日子的地方，他现在才发现。墙壁冰冷，灯光刺眼，黎晨面无表情的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一切，然后，关门，离开。
家里没什么变化，黎清跟萧明回家去了，爸爸妈妈还是老样子，自己离家多年，第一次如此安心的在这里住下，有些神奇。他的心奇异的安定下来，秋哲枫这个人慢慢模糊，他平静的跟来家里拜年的人客套，抱着亲戚的孩子笑得开怀。陈瑶曾找他询问要不要把他的那个男朋友带过来看一看，他也只是淡笑说“妈，我们分了。”
也许他太过平静，符合了哥哥面对这种事的反应，母亲见他没什么难过的情绪，也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说“分了再找吧。”
在家里热闹的过完年，公司正常上班以后他就搬回了家里，也不算搬，他和秋哲枫住的房子他没再回去，只是跟爸妈住在一起了。每天两点一线谈合作，也没再见过秋哲枫，就算跟嘉诚的合作愈加频繁，对方也没有出现。
转眼三月初春，日子平静得让人安心，这天，黎晨正在会议室开会，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是黎清。他顿了顿，挂掉。片刻，手机振动，是父亲，再次挂掉。
等到两方谈得差不多，他已经挂了十来个电话，父亲母亲打了一次，就连萧明也凑了个热闹，剩下的，都是黎清打的。
出了会议室，小张上前忙说“黎总，您弟弟找您。现在在休息室。”
黎晨点头，把文件夹递给她，“放到我办公桌上。”言罢朝休息室而去。
黎晨有些着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让这一家子人接二连三的打电话，人还没走到休息室，电话又响了，是黎故则，“喂，爸？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你回来一趟，我有事问你。”
“现在？”
“现在。”
黎晨莫名其妙的看着手机，耸肩，走进休息室，黎清看着咖啡出神，神色有些憔悴。
黎晨坐到他身边，“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可能是被他的声音吓到，黎清抖了一下，转头看向他，“小晨……”
“嗯。”黎晨拿掉他的杯子，怕他不小心烫了手。
“萧明……知道了。”
一瞬间，黎晨怔在原地，等思绪回笼差点大笑出声，造化弄人，想让人知道的时候他万般踌躇，安心放下了意外却又来临。“他怎么知道的？不是都隐瞒了这么久吗？怎么突然就……”
黎清抿了抿唇，苦笑，“可能是心虚吧，用你的身份跟他一起我一直有压力，就像你说的，我不可能瞒他一辈子，总会露馅的。”
“他怎么说？”
“说什么就好了，他没说，但很生气，跟我冷着呢。”
“爸妈刚打电话给我，他们也知道了？”
“嗯。”黎清点头，“既然曝光了，我就坦白一切了。”
黎晨笑了笑，“爸肯定发火了吧。”
“嗯，很凶。”黎清也笑着叹口气，“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冲我发这么大的火。”
黎晨笑得眼睛都亮了，“那是，你听话懂事，从小到大，爸只对我凶。”他站起身，“爸叫我回去，你跟我一起吧。”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黎晨和黎清到的时候，黎故则板着脸坐在大厅正中，一副一言不合请家法的模样，黎叔垂手站在他身后，母亲看两人进来也是欲言又止的。
黎晨瞄了眼黎清，见自家哥哥看着面色铁青坐着的萧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想笑。同样，他也是阳光灿烂的开了口，“爸，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黎故则没搭理他，声音冷冷，口气重重，“你们两个，给我跪下！”
黎晨忍不住偷笑两声，没觉得害怕，父亲的行为真有点像电视里的老太爷请家法。他最近情绪挺奇怪的，要是以前，肯定早就跟父亲吵吵上了。
他拽过黎清，坐到萧明旁边，“出什么大事了，一言不合就要跪的？”
陈瑶忍不住叹气，有些无奈拉过黎晨，“小晨，你跟你哥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啊？”
黎晨顺势坐过去，搂住母亲的肩膀，笑道“妈，我们一没杀人放火，二没伤天害理的，只不过玩了把角色互换，是你们自己认不出怪我们咯？”
“砰！”黎故则一巴掌拍到桌上，吓了众人一跳，“你还好意思说……”
“爸！”黎晨打断他，“我怎么不好意思了？当时哥哥躺在医院里，你跟妈又在巴黎，公司出了事，我不管谁管？”
“那你至少跟我们商量一下，就算当时情急，那后来呢？后来怎么不说，你们这样，是欺骗人家感情！”
“这事儿也不能全推给我们啊，我们是你儿子，你自己分不清还好意思怨我们不讲，再说，我们换个身份怎么了，不就换个名字，照样是你儿子。还有，我们什么时候欺骗别人感情了？”他的目光转向萧明，“我哥喜欢他，他喜欢的也是我哥，怎么就欺骗感情了？”
“小晨……”黎清看了看萧明难看的脸色，叫了一声。
黎故则那个气啊，这撕破脸了，小儿子这气人的本事也见长了，亏他还欣慰这小子懂事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收敛脾气的。“你就给我胡说八道倒打一耙吧！”
陈瑶无奈，看着人是真的气的不轻，开口道“行了，小晨也没做什么错事，他不是把公司管理的好好的吗？”黎故则冷哼一声，陈瑶又转头对黎晨道“小晨，你们这么做爸妈也确实挑不出什么错处，但是，人萧明是无辜的，这事儿，你们总得给人一个交代。”
黎晨对于母亲的话一向是放在心上的，嗯了一声，走到萧明跟前，“出去谈谈吧。”
萧明抿着唇看着眼前的人，穿着得体，然而那种张扬却不再刻意收敛，揣着兜站在了自己跟前，他转头看了黎清一眼，这人也不再温和柔软，已经恢复往日的清冷。
他站起身，两个人出门，“上车。”黎晨冲萧明歪了歪头，萧明只好跟着坐上车。
黎晨将萧明带到他常去的咖啡店，“你好，请给我一杯奶茶和一杯咖啡。”
两个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黎晨坐得随意，他看着窗外，萧明就看着他的侧脸，不一样始终不一样，他却一直没有发现。
等服务人员把咖啡奶茶端了上来，黎晨才转过头，淡淡开口，“你跟我哥一起喝过咖啡吗？”
萧明垂下眸子，有些心不在焉的搅动咖啡，“嗯。”
黎晨唇角微笑，“我是从不喝咖啡的。”
萧明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黎晨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我一直讨厌喝咖啡，觉得它苦兮兮的，就算加再多的糖也还是喝不惯，跟人约在咖啡厅，我也只喝奶茶。”
萧明点头，黎晨看着他，笑了声，“你还是不明白是吧？”
“嗯。”
黎晨叹口气，身体放松，笑容收敛，“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看向窗外，“记得上次我问你，你喜欢的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你怎么说的？你说……”
“小晨现在不管怎样我都喜欢，不过真要说还是喜欢他现在的样子，他以前太任性太过孩子气，自从醒了人也温和成熟了不少。”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你记得吗？我追你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我做蠢事的时候，你的心情。我阻拦你跟我哥的时候，你的维护，这所有的所有，你应该能想明白，如果你爱的是我，你会这样对我吗？如果当初你对我有点在意，你会察觉不到我们之间的区别吗？就算我们刻意掩盖，但爱一个人的心情再怎么遮掩，还是会露出马脚的。”
“……”萧明怔然。“我爱上你……是基于你的付出……”
“呵呵……”黎晨好笑的瞧他，“但你爱上“我”的时候，那个人是黎清。我阻拦过你们，但没成功，我发脾气，所有人都认为我不对，最后，我妥协，我问你，你给了我答案，我死心了，就这样。”
萧明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这个青年，这个人在他面前从未如此侃侃而谈，总是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来吓他，所谓的爱情，在他眼中，一度只是笑话。他艰涩开口，“你，为什么不说出真相呢？”
黎晨没有回答他，而是说“萧明，你爱的人从没有变过，他一直都是黎清，你没有爱过黎晨，就算你无法接受这件事，但你要明白，黎清是黎清，黎晨是黎晨，人从未变过，如果你爱的是我，你早就爱上了，就算我们长得一样，但性格也是天差地别，你说我以前太孩子气，但那个就是我，我现在也是一样，世上那么多人叫黎晨，你爱上的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人。”
黎晨将奶茶喝尽，看着他，他问“那么我现在问你，你喜欢我吗？”
“我……”萧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想着那个温和的人，一瞬间，有关的所有画面在脑海旋转，他瞳孔里的人笑得明亮，“看吧，这就是结果，你好好想想吧，我哥很优秀的。”
他站起身，付了钱，要走之前又转身回来威胁他“你最好想好以后再决定招不招惹我哥，否则……呵呵。”
萧明失笑，长叹口气。
黎晨很快到家，还没停好车就隐隐听见琴声，黎晨走过去，站在门口看黎清闭着眼按着琴键，他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门框上，听琴声哀伤，片刻，一个停顿，黎清转头看他，“你们谈了些什么？”
黎晨耸肩，“没谈什么。”他走到钢琴旁坐下，“现在你可以接管公司了吧？”
黎清盯着琴键看了会儿，“可以。”
“那好。”黎晨无所谓的活动筋骨，“总算恢复我的自由身了。”
黎清认真的看着他，“小晨，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你。”
“啊？”黎晨哭笑不得，“你该不会也要跟我谈人生吧？我刚跟人谈过，完全不想听你的心路历程。”他站起身，一点也没有要听下去的意思，“你既然要去公司，那我就走了。对了，东旗的工作我打算辞了，你好好干啊。”
他的声音消失在门口，黎清笑了笑。他确实羡慕这个弟弟，虽然在他人眼中，自己比黎晨优秀，但没人知道，他更羡慕的，是黎晨的活法，那样潇洒，恣意张扬。
黎晨第二天就跑去东旗辞职了，他的上司是萧明，萧明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很轻松就搞定了一切。出了东旗，黎晨看着四通八达的马路，一时竟不知该干什么，当初接管佳铭是何等的手忙脚乱，如今习惯了忙碌的生活，无事一身轻，却找不到目标。
心里空落落的，茫然不知所措。
如果是跟秋哲枫一起的话……
不知怎的，念头就转到了那个人身上，黎晨摇摇头，决定去听音乐会。最近睡眠质量不太好，总是做梦，半夜睡睡醒醒的，太折腾人。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从两人同居的房子出来，黎晨站在自己的车旁抽着烟，烟雾缭绕间，他被呛得不禁咳了起来。
将未燃完的烟掐灭，黎晨坐上车，往酒吧街开去。
天已开始擦黑，这条街慢慢亮出各色灯光，灯红酒绿人来繁华喧闹里，他拐进停车位停好车，瞄了眼四周就进了一间酒吧。
这间酒吧里放着重金属的音乐，外国歌手的吼叫好像有些沙哑且勾人，舞台上，漂亮的男生跳着舞，舞台下，时不时的口哨响起。
黎晨没往那边喧闹处多看一眼，只径直走到吧台前要了酒，郁闷的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将杯子重重磕在吧台上，调酒师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给他倒了一杯。
他又仰头喝尽，可能是这次喝得太急，也可能是先前抽烟被呛的后遗症，他又捂着嘴有些痛苦的咳嗽，喉咙隐隐有些疼。
眼泪毫无预兆，随着咳嗽掉落。黎清和萧明和好是早就预料到的，只是跟两个人坐在一起心还是莫名的疼了，他想起自己还没跟秋哲枫说这些事，那个人也没有等他坦白，两个人就已经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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