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笑呵呵的说“所以我不是说让你帮帮慧茹么？你可知道她为了拍出这个广告付出了多少代价。可惜，广告拍出来了，人去了。最后也没能播出。这个样片其实是完成了的，可是sivi公司并不想像这样让一个死去的人当他们的代言人。”
“所以我们这边提出了一个方案，再拍一个广告接起慧茹的后续。反正这个香水的主题是时□□息，台本你也看到了。对你有好处没坏处，保不定你就是sivi的下一位代言人。”
陈亦说完，谢安歌也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看台本上的内容。陈亦的话不能完全相信，但这个广告没能播出来，却着实非常可惜。
谢安歌咳嗽了几声，化妆师仔细的掩盖住了他因睡眠不足造成的黑眼圈。
他的拍摄场景与慧茹的不同，复古场景充斥着低饱和度的色调氛围，他与慧茹走在同一条街上，同样的行走路线，但要拍出二十年后的景象。所有的建筑全部做出陈旧的感觉，同样的香水店的橱窗，店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一个老太太推门出来，谢安歌伸手触到橱窗上慧茹触碰到的位置。从他的手指处像水纹一样的扭曲扩散开来，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停止了，时间，声音，老太太的面容回复到年轻的时候。
谢安歌开口说道“我没有忘记你。”
画面切换，回到慧茹的那个广告，身后的角落里，一个嗅到香气的小男孩，露出微笑。
接着切入产品图与主题，sivi 时光的气息。
谢安歌低声咳着，台词说了几次，但都十分僵硬。陈亦皱着眉头与sivi的负责人说着什么……卡到大部分人都忍无可忍的时候，谢安歌得到了一个休息的空档。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单手撑着额头，额上布满了细汗，脸上也微微的泛上了潮红。重感冒时通宵，早起在冷风中步行了许久，再加上此时的压力氛围，让他觉得自己的体温不断的在升高，耳鸣，头晕，只会让他的状态越来越差。
不远处的负责人在大声说着这个新人的不是，连个广告都无法演好的人，为什么要找到这里来浪费大家的时间。他的说话声越来越大，明显是想让谢安歌听得清楚些。
谢安歌只能无力的苦笑，这种时候拍这种广告，还要扮演一副被感动的样子，陈亦也真是够看好他。
“谢先生，你怎么说也算是个专业演员吧……”
谢安歌揉着额头“业余的，没办法。”
“那你别告诉我这次的广告就这么算了吧？你这样不负责任，可别怪我事后给你点小惊喜。”陈亦明显是被骂过了，此刻脸色非常差。
“生病了，状态不好啊。”谢安歌倒是很高兴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把那个样片再给我看一次。”
陈亦十分不爽的把笔记本放到他面前。
谢安歌用鼠标拖动着进度条“你说，我现在所扮演的那个角色是在这里？”
陈亦扫了一眼谢安歌所指的位置，点点头。
“时光的气息，不用笑也可以吧。”
“什么？”
陈亦再次与负责人协商，谢安歌得到了最后一次机会。
这次，他与先前不同，轻微咳嗽着，走着刚刚的路线。反正他本身就带着低烧，不健康的感觉，非常真实。走到橱窗边，他先伸手轻轻擦了几下玻璃，再用手指点到原来的位置。在身旁老太太变得年轻时，谢安歌轻咳几声，却是流下眼泪来。
“我没有忘记你。”
周围的人都被此时的场景触动，缺是有点不明就里，为什么演绎方式会与刚才差别那么多。
负者人走过来，这次是心平气和的说话“谢先生，你是按着剧本去演绎的么？”
“是，不过在情绪上面，我修改了一些。”
“为什么？”
“几岁的男孩为什么会记住一个女人的味道？因为她美么，而且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闻到一个女人的香水味……这个硬塞的逻辑也太牵强了。”
“所以呢？刚刚你演的是什么？”
“抱歉，我今天生病了，喉咙很难受，还有些发烧。”谢安歌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这款香水的主题是时光的气息，上一个广告片拍的是二十年前的复古街，二十年前，空气应该是不错的时候吧。所以他在那么远的地方能闻到应该很正常。但是二十年后呢？街头是什么样的味道，相信您也非常清楚吧。一个男孩在二十年前闻到的味道，在二十年后重新感受到，是不是会感动的哭泣呢？这样的主题，是不是能走得更加深远一些。”
负责人点点头，转身去找了陈亦，与在场的导演编剧。
谢安歌无力的窝在椅子里，不知道这样胡诌下来，这位负责人能不能想到点新点子，让他别再n机了。
笑不出来，哭还是可以的。
谢安歌揉揉湿润的眼角……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也决定不会再哭了。
☆、第50章 事故
讨论结果出来后，各方面都觉得谢安歌的提议十分的合理。慧茹的样片，按照这样的演绎方式，让两个广告变成了一段完整的故事。负责人甚至要求编剧，把这段广告片完整的故事情节重新写出来，之后再预备拍摄一段加长版的预告片，让整个故事都能够呈现在观众的面前。由于慧茹不在的关系，所需要她出镜的地方都会变成电脑合成。十分让人庆幸的是，陈亦能够说服负责人，让他把慧茹的那段样片保留下来，而不是换掉女星重新拍摄。
之后告知谢安歌的时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大的一个工程。
现在的拍摄预计市场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在没有合同的情况下，谢安歌与陈亦的合作变得十分的尴尬。而眼前的陈亦倒是没有显现出丝毫的窘迫，看起来倒是非常的轻松。
“片酬我不会欠你的。我也跟sivi公司说好了，先把广告的短片做出来，试试效果，再看看要不要花钱去做十来分钟的广告长篇。”陈亦说道，“所以这次的合作暂时到此为止，你们公司那边，如果要拍长片我再去联系他们。”
谢安歌揉着脑袋点点头，低烧让他的头脑处于迷糊状态，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家。
陈亦看他的样子，也能明白，毕竟让一个发着低烧的病人到摄影棚来拍了一整天的片子，还n机了几十次，总的来说是有些不人道的。更重要的是，谢安歌的提议，让sivi那边的负责人十分高兴，这样大的客户能抓在手上，对他来说可是大功一件。
“我送你回去，再坚持几十分钟，你就可以不再见到到了，应该很高兴吧？”
谢安歌苦笑的应道“非常高兴，如果下次还要来，希望不必见到你。”
“是啊，那时候应该是你自己的经纪人带你来的。”陈亦伸出右手，“谢谢你帮助了慧茹。”
这次谢安歌倒是伸手给他了“不用那么假惺惺。”
陈亦无所谓的笑了。
几十分钟后，陈亦的车停在了早上接谢安歌的酒店门口。谢安歌带上口罩帽子，头也不会的进入了酒店，然后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等待陈亦的车离去。从兜里掏出手机把陈亦的号码，设置成黑名单。
不知不觉，在铭盛呆了一整天，看酒店墙上的鈡，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没有任何一个未接来电，谢安歌心里想着，应该给林修打个电话道歉。
酒店门口的车已经离去了。谢安歌再呆了两分钟，站起来朝外走去，一边拨出了林修的号码。
听筒里的声音一直响到忙音的嘟嘟声，都没有人接电话。谢安歌想起林修说的，不再管他的那句话，心里忽然有点慌。停了一会儿又打了几个出去。一路上他没有叫出租车，只是一直不断的打电话，十几个电话下来，终于是有人接听了。但接电话的却不是林修，而是苏阿姨。
“喂？您是哪位？”
……谢安歌心里咯噔一声，他能听出是苏阿姨的声音，但苏阿姨开口问他是谁，也就是说，林修的电话没有他的来电显示……
为什么？
“喂，苏阿姨么？我是谢安歌……”
“谢先生？！”苏阿姨惊讶的说道，“您今天是去哪里了啊？”
“……我有些事，忙到刚刚才结束。”谢安歌停顿了一会儿，问道，“林修呢？”
“林先生去医院了，我也是刚刚才从医院回来的。”
“林修怎么了？！”
“啊……林先生没事……”苏阿姨道，“刚刚孩子发高烧了，林先生带着我去了医院，要观察一晚上，我回来拿点东西……然后看到林先生的手机没带……刚刚电话响的时候，我也是不小心接到的……”
苏阿姨有一句没一句毫无逻辑的念到道，一会儿说孩子睡到一半吐奶了，吓了她一跳，吐得一床都是，一会儿说还好有林修再不然她一个妇道人家都不知道怎么办。她像是着实被惊着了，所以需要一个能倾听她话语的人，让她吐露一些负面的情绪。
而听到谢安歌耳朵里，却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宝宝发烧了。而家里唯一一个不该碰，却碰了孩子的病原体，就是他。
“在哪家医院？”谢安歌打断了苏阿姨的话。
苏阿姨愣了愣，报出了一个地址，还有医院的房号，是林修家附近的一家儿童医院。
谢安歌跟苏阿姨道了声谢，追上一辆正在掉头的出租车，打开后座的位置坐了进去。
“唉？先生，我下班了，不载客了，我现在要回家了。”
谢安歌随手从怀里掏出几百块来，摘了口罩说道“我家里有小孩生病了，我现在要赶去医院，我多给你些钱，麻烦你……快一点。”
司机瞅着谢安歌，觉得他有些眼熟，但看到谢安歌手上的钱，却是没有多想，只待他坐稳了，问他目的地。
谢安歌报了医院的名字。
司机点点头，朝着目的地开去。
20分钟的路程，谢安歌只觉得无比的漫长，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额头的温度又升高了，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脑袋越来越重。飞速向后掠去的绿化带，像催眠的道具，他只能咬着牙，使劲掐着自己的虎口。这么长时间来，他直到这天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他记得要还林修的钱，他记得自己欠慧茹的债，他却忘记了，那个孩子是他在冰天雪地里逞着一股子虚无的能耐，从林修手上夺回来的。
然而，到现在，他却忘记了，这个孩子是他的责任，而不是林修的责任。他只想着，宝宝一直在林修家里，有苏阿姨带着，宝宝需要的任何东西，都有林修帮他先买着……反正欠下多少钱，只要他记在小本上，等赚到了钱再还给林修就好了……
他一直在潜意识中觉得……这样就好了……
司机猛地一踩刹车，谢安歌的脑袋重重的撞在了出租车的护栏上。
“前面不能过去了……”
谢安歌抬起头，看到正前方的路口上，闪闪的红灯一片，警车救护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第51章 原由
“应该是出事故了……不好意思啊，先生。”
“还有多远。”谢安歌问道。
“步行的话，十分钟吧……这里掉头，开到下一个路口去，绕道，可能也要十来分钟才能到医院的后门。”司机说道。
谢安歌带起自己的口罩，下了车，狂奔而去。
“喂！要不我们绕道吧！那好像是油罐车啊！！”
谢安歌像是没听到一般，拼命的往前跑去。空气中一股焦臭的味道，混着着血腥味。他忍不住扫了一眼，一前被撞得面目全非的小轿车，半边车轮踩在了人行道上，一个女人从副驾驶的车门处倒下来，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脸朝下贴在人行道与马路的空隙里。
人行道边上，在灯光下被照得驿一闪一闪的像是一台手机。
谢安歌睁大了眼睛停了下来，头脑中一片空白，他的双脚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不能动弹，他想穿过交警的防护带，走到那个女人身边去，把她的脸抬起来。
鼻间又递来一股子浓重的腥味，谢安歌捂着嘴，双脚无力的蹲下，在人行道边上吐了出来。他使劲的垂着自己的胸口，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为什么……为什么还是那么没用，连靠近的胆子都没有，只是闻到味道……
医务人员解救完其他的伤员后，终于着手开始处理这具当场死亡的尸体。
谢安歌蹲在地上，呆呆的看着。
他们几个人把她抬起来，经过剧烈撞击后，头夹在缝隙里。从谢安歌的角度看去，刚刚好看她碎裂的额头，与掉落在地上的血肉。她的双臂也扭曲了，软软的垂在身子的两侧。
谢安歌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面孔，眼前一黑，终于是晕了过去。
重新醒来的时候，谢安歌在一间熟悉的病房里。家庭式的墙漆和被单，比起纯白的医院温暖上许多。他睁眼看到站在床头柜边上的苏阿姨，拿着勺子在搅着一碗粥。
她看到他醒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感觉怎么样？”
谢安歌的声音有些嘶哑“还好，只是头还有点晕。”
“……那就好。昨天晚上啊，您发高烧了。唉……都是我的错，应该让你直接回家休息的……孩子那边，有我和林先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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