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说什么?”哥哥问我。
哥哥一笑“我们都不接,洗澡间有分机,等你爸爸接。”
然后响了好多声之后,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
哥哥和我对望一眼,很快的按下了免提键。
“筑谦么?是筑谦吧?”刚刚的那个女声问。
“是姐姐?”爸爸的声音惊讶的问。
“你手机是不是换号了?”爸爸的姐姐好像要叫姑妈吧?姑妈问。
“嗯,忘了告诉你们了。”爸爸说。
“你和萍萍离婚的事情,我和爸爸讲了,你今年过年什么时候回来?”姑妈问。
“这个,还没决定。”爸爸回答。
对面的姑妈沉默了一下,问“刚刚接电话的那个小孩子是谁?”
然后是爸爸的沉默沉默……
姑妈说“我是你姐姐,有什么事情你还不能跟我说么?我又不会像爸爸一样对你发火。”
然后爸爸说“是羽然,是……我儿子。”
“听那孩子说话,不小了。”姑妈沉默一下“你和萍萍离婚和那孩子有关系的吧。”
“嗯。”爸爸应。
姑妈说“电话里面也说不清楚,过年你早点回来吧,最好是把那孩子一起带回来。”
“这个……”爸爸还在犹豫。
“你总得给爸爸一个合理得解释,不然这个事情怎么也说不通的,你好好想想,想好了给我打电话。”然后姑妈把电话挂了。
爸爸似乎发了一下呆,才终于把电话挂上了。
切断了电话,我问哥哥“爸爸的姐姐?我的姑妈?还有爸爸的爸爸,那不就是我的爷爷?”
哥哥和我一样有点茫茫然的,说“好像是得这么叫。”
“那你认识吧?”我问哥哥。
“不认识,只记得好像你爸爸的爸爸是j市一间乡下初中的老师。”哥哥说,然后又接一句“不过现在应该退休了吧。”
“哇,爸爸的亲戚?”我有点咋舌。
“应该叫亲人才对。”哥哥纠正我的错误。
“天啊,我都不认识,那个什么……什么姑妈还说要把我也带回去?”我在沙发上有点不知所措,然后就扭来扭去。
哥哥看我一眼,沉默了一下说“你去找你爸爸的时候不是也不认识?”
“哇,那个不一样,他是我爸爸,我看他一眼和我自己这么像我就知道不会错了。”我揪头发,扯衣领,一脸惶然。
正说着的时候,爸爸从洗澡间出来了。也听到我和哥哥的对话。
哥哥很坦然的说“我和羽然偷听了你的电话。”
爸爸用毛巾揉着湿湿的头发,看不到表情,声音有点低沉的说“也不算偷听,不然我也是会告诉你们的。”
然后爸爸在转角沙发上坐下来,说“我和萍萍离婚的事情,我告诉了姐姐,她上次打电话到我公司说她会找个机会和我爸爸讲,我知道我爸爸肯定会很生气。”
哥哥问“那你要怎么办?带羽然回去过年?”
爸爸不说话,我看着不妙,一把抓住哥哥的胳膊“我不去啊我不去!我都不认识啊。”
哥哥看着沉默的客厅,笑了一下问我“羽然你在怕什么?”
我很不安的在沙发上扭动,然后拖着哥哥说“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去,要去也和哥哥一起去。”怕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印象里面,亲戚都不怎么好。
哥哥有点无奈的苦笑“我去做什么?”
“我不管啦。”我耍赖“而且我去了家里就剩哥哥一个人了,一个人怎么过年嘛。所以我不去啊。”
爸爸看着缠在哥哥身上的我,带点请求的对哥哥说“一起回去吧。”
哥哥很长很长的叹了口气,说“我得想想。”
要过年了嘛,都快要过年了嘛,哪来的那么多事情?本来很平和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焦躁起来。
哥哥最后还是同意了大家一起回去,而且开始准备回去爸爸老家要用到的东西。
爸爸放假的时候,哥哥把行李也都准备好了,爸爸给老家打电话说了,然后被要求腊月二十九的到家。
车票不好买,哥哥说春运挤得死人,然后去汽车租赁公司办理了手续,开了辆奔驰s350回来,做春节期间的交通工具。
哥哥说“我开车没问题,但是我不认识路。”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因为以前回j市看二姨妈的时候也是哥哥开车的。
然后哥哥做司机,爸爸坐在助手席,把我一个人扔在后座。我一边啃薯片一边还在碎碎念“我不要回去啊不要回去呜呜呜。”
哥哥被我念烦了,威胁我说“羽然你再嘀嘀咕咕,我就把你扔高速上面。”
被威胁的我只好很委屈的拖了毯子在后座上睡觉。还没有睡着的时候还听到哥哥说什么“小老鼠终于安静了?”
哥哥你太过分了,有了爸爸我就成小老鼠了,呜呜呜,我是没人疼的小孩。
闷闷的捂在毯子里,听车里很轻的放着江美琪的那首《想起》。
刚刚风无意吹起花瓣随着风落地我看见多么美的一场樱花雨
闻一闻的茶的香气哼一段旧时旋律要是你一定欢天喜地
你曾经坐在这里谈吐得那么阔气就像是所有幸福都能被预期
你打开我的手心一切都突然安静你要我承接你的真心
花季虽然会过去今年明年有一样的风情
相爱以为是你给的美丽让我惊喜让我庆幸我有一生的风景
命运插手得太急我来不及全都要还回去
从此是一段长长的距离偶尔想起总是欷虚如果当初懂珍惜
我知道眼泪多余笑变得好不容易特别是只能面对回忆和空气
多半的自言自语是用来安慰自己也许你字字句句倾听
歌很好听,歌词很美,淡淡的忧伤,却又像刻在心坎上。
不过,还没有等我感叹完的时候,我就进梦里继续抱怨去了。
☆、二二
后来,因为车颠簸的太厉害,把我给颠醒了。揉了揉眼睛看一眼车窗外,第一感觉是很乡下。
趴在车窗上看了一下,我推推爸爸,问“为什么要种那么大片的韭菜?”
爸爸听到之后愣了一下,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然后指着石子路面旁边的田地对我说“那个是麦子好不好。”
哥哥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对爸爸说“他从小就在城里长大的,不认识那不是很正常,阿谦你干嘛笑那么夸张?”
“就是就是,我干嘛一定要认识。”我很不爽的重重跌回后座上。
爸爸转过身来问我“羽然是不是很不高兴回来?”
我揉揉已经快要掉眼泪的眼睛“我本来以为今年可以三个人呆在房子里面,吃吃火锅,看看联欢晚会,讲讲笑话,然后你们每人送我一个大红包的过年。现在却要回来这种乡下地方被你笑话,我干嘛要回来。”
“爸爸……噗哈……爸爸给你道歉,爸爸不笑你了。”明明忍的很辛苦,你要笑就笑嘛,就算你是我爸爸这样也很失礼的好不好。
我不爽的瞪他“等下肯定还要给一群人参观,明明都是不认识的人。”车子还在石子路面的坑坑洼洼间颠啊颠,好好一辆车被颠的像个摇窝似的,让我更加不爽了。后来才知道是爸爸说要走近路才走的这么条破路。
“爸爸给你说对不起,羽然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爸爸这次换上很诚恳的表情,但是很显然是准备得寸进尺。
果然,看我脸色稍好点,爸爸马上说“还有大概十几分钟,进了小街我们就到了,下车了羽然要乖点,等下乖乖喊人,过年时候会有很多人给你红包的。”
拿钱诱惑我也没用。
“羽然乖点嘛。”爸爸没办法的看着我,一脸无奈。
哥哥笑着对爸爸说“你让他别扭去好了,那么大孩子了,丢的还不是他自己的脸。”
哥哥你……我知道我是羔羊你是狼,我在你的爪子底下永远也不可能兴风作浪。
然后很不爽的对爸爸挤出一个笑“好啦,我知道啦。”
爸爸知道我心情不好,所以虽然看到我表情不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了。
颠完那段破路,终于开到了水泥路面上,路边也从刚刚的田地换成了xx服饰、xx平价、xx美容店等的店面。
然后经过个挂着乡政府字样的院子,就看到了爸爸所说的湖泉初中。名字可能和初中外面的一片湖水有点关系。
好像是因为放假了,虽然设了门卫室,却没有人,爸爸下车开了院子门下的门栓,哥哥把车开进了学校里面。
虽然是初中,却还没有我上小学的那个校园大,很小的一个大概四百米的一个跑道,跑道尽头的树荫底下排着四个乒乓球台,顺着乒乓球台的依次是单双杠,沙坑,有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味道。
哥哥顺着湖水旁边的路往后开,最前面的是教学楼,爸爸说“教学楼后面是学生宿舍和食堂,最后面才是教师住宅。”
一路开到后面来,才发现,前面虽然是楼房,后面却是小院子的构造,虽然不大却全是独门独院的,而且每间院子的房子后面还有田地,看着还蛮有意思的。
每家院子门口都很有气氛的贴着对联,里面的屋檐底下还挂着红灯笼,还有鞭炮状的中国结,比我们家里看着还有过年的气氛。
哥哥听着爸爸的指挥,拐了个弯往右边面临湖水的房子拐了过去,然后一直开到快到尽头的那个院子面前才停了下来。
爸爸说“车就停外面,没关系的。”
院子里面的人听到声音,一个看来五十多岁的女人打开大门朝外面张望。
然后好像和屋里的人说了什么,正准备进去的时候,爸爸开了车门冲院子里喊“妈,我回来了。”
门口的人愣了愣,往外面来开院子门,走出来蛮高兴的笑着问“这是谁送你回来的。”
哥哥扭头对我说“下车,快点。”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我哭丧着脸看着外面那个应该称为奶奶却一点亲切感也没有的女人。
哥哥说“听话,别给你爸爸为难,你不都很维护你爸爸的嘛?”
然后我不情不愿的穿上放在旁边的大衣,开了车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