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样挺累的。
何崇远看他不说话也知道这小孩又在钻什么胡同了。这小孩从小就聪明，可就是爱钻死胡同口，哪怕钻了一身伤还越钻越起劲，这很容易让何崇远想起很久以前生物课上做的实验，看不见透明通电板的虫子寻找出口的时候一次次把自己往通电板上撞，撞了一次两次，撞得浑身是伤还要继续，直到最后死了才算完。
如果是别人何崇远只会冷眼旁观，但谢羽不行，他受伤，何崇远比他还疼。
“起来吧，”何崇远说，“给你做了吃的带过来，现在温度应该刚好。”
谢羽不想起，可大白一下一下地推着他，谢羽只能起来。
何崇远带了两个保温盒，他先给谢羽打了一碗汤，有些期待地看着他，“这是我做的，你尝一下味道。”
谢羽还有些散漫的神情一收，怀疑地看着何崇远
何崇远被他看得很郁闷，“我最近学的不行吗？不是想着以后要好好照顾你吗？”
谢羽被他的“以后”两个字说的心软，就好脾气地喝了那汤。
于是两秒钟后——何崇远面无表情地拿着纸擦自己脸上的汤，“亲爱的，虽然我的确想知道这汤你是否满意，但其实你也可以通过语言告诉我的，中国语言博大精神，词语不行还有成语，你总能找到你满意的词汇，实在不行，你说句脏话也能完美地传达你的不满意的，至于喷我一脸什么的……虽然我不嫌弃你的口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换一种方式把口水给我。”
谢羽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把隔了十天的泔水喝了一口的感觉，虽然在喝下去的001秒就立刻吐了出来，但总还是有些怪异的味道在他口腔里拼命的刷着存在感。
谢羽虽然对何崇远的厨艺已经有所戒备，但他也不能相信何崇远能够把一碗简单的鱼汤做成毁灭世界级别的黑暗料理。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脑子对刚才的事情形成短暂失忆，谢羽给何崇远又递上一张卫生纸，“第一，我不说脏话，第二，不要太小看自己，你的那碗鱼汤的味道绝对不是语言可以概括的，哪怕是博大精深的中国语言也概括不了它的杀伤力。”
何崇远擦着脸的手一顿，“你这算夸我吗？”
谢羽也一愣，没想到这人在想这个，于是有些纠结地说算是吧。
毕竟能这么难吃的也没谁了。
何崇远刚开始还有点小兴奋，但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好高兴的就有点恹恹的。
谢羽把剩下的汤放到大白面前，可大白连闻都不闻，还直接拿屁股对着它，一转头看何崇远也有些受打击的模样，顿时有些无奈，“你做汤都不尝一下吗？”
“我想让你第一个尝。”何崇远说。
谢羽没来由地又是心软了一下，他发现这些天这个男人似乎还学会了说情话。
然后谢羽还没心软完，就看见何崇远拿起另外一个保温盒开始给他打饭夹菜。
谢羽“……”
谢羽“大白咬他，他要害我。”
第24章 第章
何崇远夹菜的手一僵，抬起头怒道，“饭是刘妈做的。”
谢羽转头，大白也冲他点头，谢羽这才放心下来。
谢羽这几天其实没怎么好好吃过，何崇铭一般都是吃外卖的于是连带着住在他家的谢羽也只能吃外卖，这么几天下来导致谢羽现在只要一看到外卖盒胃就条件反射性地难受。
刘妈做的是谢羽一直喜欢吃的素肘子和烧茄子，谢羽吃的时候大白就在旁边看着，眼睛圆滚滚地盯着他，谢羽夹菜的手一顿，刚想说什么，何崇远的声音就响起来，
“别给它吃，来之前吃过了。”
谢羽于是作罢，大白扭过身子对何崇远狠狠一爪子，何崇远眼皮子也不抬，一边给谢羽泡茶一边侧身躲开。大白扑了个空，委屈地在谢羽腿边蹭了蹭。
谢羽突然想起什么，“这里不是l市吗？为什么这菜还热着？”
“唔……大概是因为我对你深沉的爱吧。”何崇远头也不抬地说。
谢羽踩了他一脚。
何崇远没躲开，只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然后在大白伸爪前缩回手。
谢羽慢慢吃着饭，看着大白锲而不舍地追过去抓何崇远，其实大白不讨厌何崇远，他知道的。猫是一种高冷的动物，似乎天性如此，大白更是这样，谢羽至今记得有一次他带大白去公园。一个小女孩很喜欢大白，一直围着大白转，还拿着手中的饼干说猫猫吃，大白一直没理她，湛蓝色的眼睛懒懒地睁着，连动都懒得动，一直专心致志地当一个雕塑，后面直到那个女孩丧气地走了，它也没有任何表示。
大白对于它真正不感兴趣的东西是不会给任何态度的。它的喜欢很简单，哪怕一爪子都可以算是表达。
可何崇远呢？谢羽其实很不明白，他也不明白他们两个这样究竟算什么，明明分手了，何崇远却还是可以这么自然地和他相处着。
“吃完饭后再喝，到时候温度刚好……还抓，小心洒了！”何崇远一边把装着花茶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一边回头说大白。
“我们分手了。”谢羽冷不丁地说。
何崇远一愣，随即面色里闪过复杂的神色，那是谢羽熟悉的每当他做出何崇远所认为的“不听话的事”时所会拥有的表情，那里面夹杂着很多情绪，因为失去控制的愤怒，因为没有耐性的烦躁，还有更多的是谢羽无法解读的。
何崇远其实高高在上惯了，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他无论要什么都是信手拈来，甚至很多东西不用他说，就会有人双手奉上，他的脾气其实没有他平常在人前显露的那么好。
谢羽很清楚，所以对于这样的何崇远他虽然害怕但反而因为真实而觉得心安，那个努力讨好他、尽量去做一个合格的情人的何崇远反而像一个假象。
那样子的何崇远让谢羽觉得不真实，也让他觉得不安。
可是何崇远露出那样的神色也仅仅是很短的一个瞬间，很快他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仿佛谢羽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然而谢羽知道，这才是假象。
何崇远把大白从地上捞起来坐在谢羽旁边，十分轻松的口气，“谁说的，大白你说我们分没？”
大白像只招财猫一样被何崇远抱在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晃来晃去地摇头。谢羽看了它一眼，大白的脑袋立刻又耸拉下来。
何崇远看着怀里有些委屈的大白，有些觉得好笑，这只猫每天在家都趾高气扬的，到哪都跟个活祖宗一样等着人照顾，就差没一日三柱香地把它供着了，也就在谢羽面前能老实一点了。
可想了想，自己好像也一样，于是又感同身受地摸摸它的头以示安慰。
谢羽擦擦嘴，饭还剩下不少，可他已经吃了很多了。何崇远很自觉地上来收拾，还把之前泡好的茶递过去。
谢羽只停了一下就把茶接过去了。
他轻轻抿了一口，味道还可以，花茶特殊的香味恰到好处，何崇远虽然做汤不怎么样，但泡茶的功夫还是过得去的，虽然也很有可能是因为泡茶比较简单的原因。
谢羽捧着玻璃杯微微抬头，男人正在将保温盒的盖子盖回去，这里没有洗洁精而男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洗碗的样子，所以他应该是打算把保温盒拿回去给别人洗。
好像还是很懒的样子。
但谢羽知道男人变化其实很大了，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无论是做汤还是泡茶，这都是以前男人不会亲手去做的事情。
而此刻男人微微皱眉，不太高兴地盯着自己的手，因为他的手上不小心地碰到了一些油渍。
男人显然很讨厌这些东西，眉毛死死地夹着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谢羽很肯定若是自己不在，男人估计已经爆粗了。大白也在一边看着，圆滚滚的眼睛看上去透着幸灾乐祸的愉快。
谢羽心里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扯出一张湿纸巾撕开袋子给他递过去。
何崇远脸色这才好些，擦干净手后继续把另一个保温盒也放好。
“有意思吗，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谢羽淡淡道。
“有意思。”谢羽等了一会儿，何崇远才慢慢地说。他已经把保温盒都装进袋子里了，虽然笨手笨脚的样子，但还是装好了。
“没意思。”谢羽喝了一口茶，冷静地反驳他。
何崇远没说话，只是突然换了一个话题，“花茶好喝吗？”
谢羽愣了一下，老实的点头，虽然不是很好，但的确过得去。
“是吗？”何崇远说着，突然倾身压下来，谢羽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的气息已经将他整个人笼罩着了，温热的舌头在他唇上一点点描绘着，一开始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然而很快地趁着谢羽还在发愣，男人轻车熟路地顶开牙关，进而是侵略意味更强的掠夺。
这个时候谢羽已经反应过来了，呜咽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开始用力地推揉着身上的男人。但其实以谢羽现在的位置他的双手是不好用力的，男人把他压的身子后仰，他坐的椅子又是没有靠背的，所以为了避免摔在地上，谢羽只能一只手抓着男人的后背，一只手试图推开他。
何崇远也看出他的窘困，片刻后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味道的确不错。”他愉快地说。
谢羽在椅子上大口呼吸着空气，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何崇远有些无辜地看着他，“都说了第一次都要留给你，可是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味道啊。”
谢羽气结，哪知这个时候男人又靠了过来，谢羽呼吸一窒，下意识地要抬脚踢人，男人却快他一步摁住他的脚，然后低下头轻轻吻着谢羽。
这是一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没有任何侵略性的吻，只是轻轻柔柔地，就像蝴蝶落在花瓣上一般。而何崇远的手也放在谢羽的脑后，轻轻地抚着。
一切都很温柔。
谢羽那一刻心里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他们是世界上最甜蜜的一对恋人，那些争执和矛盾似乎从来不存在，没有控制和霸道，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人，只有他们两个，平平淡淡而温暖。
这样子的错觉让谢羽没有推开他，甚至有些放纵他。
察觉到这一点的何崇远更靠近一点加深了这个吻，眼睛带上明显的笑意。
长长的一吻结束后，何崇远没有推开而是顺势拥着谢羽，然后把头放在谢羽的肩上，闭着眼睛感受独属于这个少年的好闻的气息。
“真的有意思阿！”男人说。
谢羽把目光停在桌边，桌上有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瓶子，里面放着几枝简单的小野花，谢羽早上走的时候还没有这些，这种花谢羽以前在山路上看过，何崇远有一次兴起带他去何家老宅的时候经过一条土，上面就开满了这样的小花。
谢羽知道这几只小野花是何崇远刻意叫人找的，因为其实在l市这样的地方，那些个看上去精心料理过的修剪过的玫瑰这样的花其实更好找一些，随意生长的小野花反而难找。
现在那几朵小花随意地放在盛水的玻璃瓶里，这看上去其实没什么美感，看上去更像是小孩子的手笔。
但谢羽的确喜欢这样。
“你看，”过了一会儿何崇远突然说，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把头埋在谢羽肩膀里，这样的姿势让谢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的气息毫不掩饰地喷洒在自己脖子里，“你其实从来都不讨厌我，对吧。”
男人的声音低沉，听上去那是陈述式的语气，似乎很肯定的模样，可是谢羽能听得出来男人肯定语气下的忐忑。
他不是一直很自信吗？
而且，他不是从来不在乎自己对他的看法吗？
谢羽突然有些疑惑。
他将目光从花瓶移到窗外遥远的天际，正午的阳光将天空渲染的分外耀眼，大片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倾洒下来，耳边也隐约听到虫子的鸣声。
谢羽这才意识到，夏天真的要来了。
男人还轻轻压在他身上，开始有些乱的气息透着他的不安。
谢羽静静地感受了男人有些快的心跳，这才抬起手抱住他，他低下头让两人的距离更近，感受到男人骤然欣喜的情绪，他轻轻地叹息。
“不，一直不。”
当然不，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第25章 第章
谢羽下午六点的时候还有一场戏。
谢羽看剧本的时候看到某些句子，目光放空一会儿，突然想起王月半当初贱兮兮地找他说，希望他努力配合帮忙排除剧组拍戏期间阻碍进程的自然因素外的不可抗力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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